第80章 NINE

    高考成绩出来那天，下了一场暴雨。
    整座城市都被笼罩在朦胧不清的雨幕里。
    江怡是一大早知道的成绩，刚在家里吃完早餐，收到程炼发的信息。
    他截了一张图过来，是从学信网上查到的成绩。
    姓名：程炼
    身份证号：xxxx
    准考证号：xxxx
    语文：102
    数学：99
    英语：110
    物理：52
    化学：60
    生物：55
    总分：478
    外面的雨下得太大了，还伴随着雷声，江怡的手机不知道为什么跟着起了一层雾，起身抽了张纸过来擦了擦屏幕，确定没看错，程炼考了478分。
    “周阿姨！”周姣刚刚端着一杯热豆浆走到餐厅，听见江怡激动地喊她。
    苏欣梅还没起，江怡只能把这个好消息跟周姣分享，“周阿姨，程炼他高考成绩出来，考了478！”
    “四百七十八？哦哟，这个成绩……这个成绩不错的勒。”她说道。
    其实她对高考考多少分算好没什么概念，只是恍惚记得去年她有个外甥也参加高考，好像考了五百多分，在家里哭了一顿，说没考好，就迟疑了下，看见江怡脸是兴奋的，而不是失落，才那么说道。
    江怡唇角像开出了一朵花来，点点头，“嗯，这个成绩对他来说很不错了。”
    原来程炼只能考两百多分，这个成绩只能上专科。
    可是现在他考了四百多分，很厉害了。
    这个成绩，也足够去燕城读大学了。
    【恭喜。】她给程炼发去这两个字。
    【起来了？】那边立马问她。
    【对呀。】
    要期末考了，这几天她都起得比较早，想去学校早一点看书。
    【你也起得好早。】她对他说。
    以为程炼是特意起了个大早为了查成绩。
    高考成绩是6月25日早上六点可以开始查询。
    【不早，我一夜没睡。】
    “……”
    【吃完早饭了可以来见见我么老婆。】
    【我在你家门口。】
    “……”
    *
    外面的惊雷又打了一道，风也有点大，江怡将伞抓得牢牢的，小跑出院子，一切尘埃都在被这场大雨清洗着。
    她打开大门看见程炼的时候，心脏跳了跳。
    程炼果真站在她家门口那，打着一把黑色的直柄伞，身材颀长，身穿一件白色t恤，黑色长裤，头发有点长，额前的碎刘海遮住眉眼，他那双眼睛有点疲惫又很黑明。
    他真的有点变态。
    为了等高考成绩，可以熬一个通宵。
    不过他以前玩游戏，好像也常常通宵。
    见到人的时候，江怡被他一把拉了过去，手里粉色的小伞掉落，江怡被拉到了他那把黑伞下。
    “看见了吗老婆？高考成绩出来了。”程炼问她，气息挨她挨得很近。
    江怡下意识往后退，重新被他搂回去，她睫毛打颤起来，抿唇点点头，“看见了，我不是都跟你说恭喜了。”
    她笑了下，“考得很好哦，478。”
    “低了。”程炼蹙了下眉，“我想考七百以上的，想跟你去一个学校。”
    “……”
    江怡瞅着他，有点想笑，“诶，你认真的吗？”
    又不是小说剧情，学渣随便用一年努努力，就可以逆袭上燕大清大，现实里这样的事情太少了，更何况是程炼这种从初中就学习很摆烂的学渣。
    可是程炼偏偏用一副很认真的神情在说这个话。
    “认真的啊。”程炼看着她，“不然我复读吧老婆？你看我努力了一年不到的时间，能考快500分，或许复读一年，真能考上700。”
    “……”
    “别啊…很好了这个成绩，你别复读。”江怡说。
    不是她有偏见，而是学习这个事情，除了努力也讲一点天赋，顶尖名校多少人想考，50分就是一个阶梯，越往上越难，程炼基础没打好，再给他一年的时间……也上不了燕大的。
    “不想你复读，你不要复读。”江怡道。
    今年的高考考题其实不是很难，明年就不一定了，说不定到时候程炼还没有现在考得好，其实这次他算超常发挥了，虽然他总是吹牛，但是他平时的月考和市模拟考，分数都没上过450……
    “真不想让我复读？可我要是复读，能跟你同一年毕业。”程炼扯了下唇道。
    江怡摇摇头，“这个分数很好了，没有必要再浪费一年。”
    程炼本身休学过一年，而且人不是一定要上一本大学或者985211未来才有前途，程炼家里那个条件也不需要。
    高中还是挺辛苦的，他为了考出这四百多分，这一年都没睡好觉，人也瘦了很多。
    “那你不嫌弃我？”程炼道，“连五百分我都没考上…”
    “不嫌弃啊，成绩不能代表一切。”江怡道：“不过，到了大学，你，你会继续努力吗？”
    “还是高考完，又变回原来的样子？”
    “我原来什么样子，嗯？”程炼把她又扯近了，呼吸凑下来问她。
    江怡撇过头，“抽烟喝酒泡吧，打架……还有换女朋友如衣服……”
    程炼哼笑了一声，“你这话说的，我以前就没优点了？”
    “而且，哪换女朋友如衣服了？你别污蔑我。”
    提到这个江怡蹙了下眉，“没有吗？”
    眉头就蹙那么一下，程炼心头快化了，掐住江怡嫩嫩的下巴，“吃醋了？”
    “以后绝对不会了老婆。”
    偏偏江怡吃味他很喜欢，人真的很坏，喜欢看喜欢的人对自己产生占有欲，甚至产生情绪，这都能让他感到兴奋，“没认真过。”
    “以前年纪小，都是瞎玩，不骗你。”
    都是他过去的经历了，江怡才不会去计较，她没那么小气，朝他点了点头，轻嗯了声。
    程炼一下子吻了过来，江怡下巴被他抬高，腰被她勒得紧紧的，他的吻总是来得没有预料，又有点凶，江怡身体小弧度地抖了下，雨珠砸落在伞面，噼里啪啦，好像又有雷声，江怡有点害怕，要是他们在这亲着亲着，一道雷把他们劈了怎么半，拽了下程炼的衣服，对他说：“你跟我进家里吧，别在这，雨太大了！”
    “不进去了。”程炼停了下来，往江怡后头看一眼，摸摸她脑袋，“我答应过你妈，没事不来打扰你，我得说话算话。”
    而且，讲实话，他高考就考了478，跟江怡真的差得太远，这种自卑感不知道什么时候在心里生的。
    总之，程炼觉得自己还有许多需要努力的地方。
    高考只是人生的一截路，他要更优秀，才能配得上怀里的人。
    “喔……”江怡扬头看着
    他，不知道为什么从他眼底看见一些淡淡的幽光。
    他明显压抑了很多情绪。
    犹豫了下，江怡踮起脚，主动往他脸颊亲了一口，“好吧，那，那你回家补觉去。”
    腰被程炼扣住，不让她走，他声音好像在瞬间哑下来的，含混不清，“再亲一口老婆。”
    “不，亲十下行不？”
    “不要…”江怡脸红了起来。
    “那我不放你进去了，我现在把你抱进车里狠狠亲一顿信不信？”话落，程炼似乎真要把她抱起来，他好像一只手臂就能做到，脚尖忽然离了地，江怡吓到了，忙抓他手臂，“行…”
    后面是大雨里轻微的吧唧声。
    一下，又一下。
    江怡只坚持到第四下，实在没办法再亲下去，但是程炼也是受不住的那个，重新扣住了她，这一次含住了她耳尖，咬了两下，“剩下的攒到你高考以后，”
    “时间太久了，还要我等整整一年，所以，有利息明不明白？”
    “到时候，得一百下。”
    “……”
    江怡觉得这个狗东西去抢劫算了。
    *
    程炼高考考了478这个事情让程向瑞挺高兴，他原本不指望程炼能考上大学，自然也不会让他去读专科，准备安排他去国外留学，可是现在可以上国内正二八经的二本院校了。
    跟他玩的好的那几个分数都没他高，基本上都得往国外送，付潮北和阮航都只考了三百多分，因此程向瑞择了个黄道吉日，给程炼大办了一个升学宴。
    程炼好久没有从程向瑞身上感受到这种认可了，自从母亲温蓝去世后，他特意给他找了很多不快，自认为那样很酷很拽，渐渐的他沉溺于那种声色犬马和放纵度日里，越摆烂越烂，越混越想混，那是他曾经的人生。
    也没想过回头，因为确实快活。
    如今好像变了天。
    他不后悔曾经的肆意胡为，只感叹时间流逝得太快，人总要为曾经的散漫和放荡付出代价。
    所以他再努力也只考了478分，只能上二本院校。
    升学宴上，程炼听见了有人在洗手间发出的嘲讽。
    “我说考得有多好呢，办这么隆重，结果二本哈哈。”
    “你不知道，很不错了，程总那儿子啊，以前就是个混混，能考出这个成绩，程总可以烧高香了。”
    “可是二本读出来有什么意思，还不如送国外去。”
    ……
    等他们聊完了，程炼插兜走进洗手间，洗手池那的两个人都愣住了，神情变得尴尬无比，他们对望一眼，都不知道怎么打圆场好，干脆装作什么都没说过，脸色有点赤白地匆匆走了。
    程炼只从镜子里看了眼他们，打开洗手池的水龙头，冲洗袖口沾到了一点油渍。
    这个时候，他注意到厕所里最里面的一间门被推开，程向瑞从里面走出来，脸色十分不好看，几乎可以说黑得沉沉的。
    程炼跟他对上视线。
    等人走过来，他主动喊了一声“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