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二更）

    在高中课程的教导中, 精神力是一种很玄妙的力量，人类虽然探索出了御兽空间和精神契约的用法，但每个人在精神力的运用上, 都依旧处于开荒阶段。
    无他，实在是因为这东西十分危险，早期也有不少大胆的人做实验, 但最终很多都落得了精神失常的下场, 导致后来御兽师们主要以培养玄兽作战为主, 已经很少有人再去探究精神力的奥秘。
    夏沐晴也知道这些。
    但她实在想不出别的办法了。
    狂风呼啸中，她合上双眼，努力冥想, 顺着自己脑海中与小毛虫签订的契约图腾, 拼命拨开前方无穷的迷雾，在虚无的精神空间中前行。
    这是一种非常危险的举动，稍有不慎, 夏沐晴的精神就会迷失在黑暗中。
    而且精神领域的时空概念与外界完全不同, 外面只是过去了几分钟而已, 夏沐晴却感觉自己已经跋涉了好几个小时，灵魂深处涌起无尽的疲倦。
    她咬紧牙关，看向眼前闪闪烁烁、时断时续的契约图线。
    ——小毛虫与她之间的契约力量已经很非常微弱, 一旦这时契约断裂，她失去路线指引，一定会彻底迷失，再也无法苏醒。
    ……要放弃吗？
    夏沐晴眸光闪烁几下, 望着远处精神链接闪烁的微光, 突然闷头用力，精神力奋力冲刺起来！
    不就是精神空间吗, 她还就不信了！
    “小紫！”
    夏沐晴一边冲刺，一边在意识世界内放声大喊：
    “小紫，你在哪儿，快醒醒！”
    ……
    与此同时，小毛虫的精神世界中。
    四周都是浑浊的云，蕴含着无尽的幽怨和嫉恨。小毛虫用触角抱着脑袋，瑟瑟发抖地缩在中央，躲避着四周氤氲的浓云：“呀，咿呀！”
    【主人，主人呢？】
    【它怎么突然就到了这里，主人去哪儿了？】
    “咿呀咿呀！”
    【好可怕！主人，它要主人！】
    小毛虫正慌乱，突然，它前方的浓云中传来一声不屑的冷哼，低沉如闷雷。
    “小家伙，慌什么慌？离了人类，你还就不用活了？”
    小毛虫悚然一惊，浑身汗毛炸起：“咿呀！”
    【谁，是谁！】
    浓云翻涌，浊雾飘荡，精神空间内阴风涔涔，而无边的黑暗之中，悄无声息亮起一双猩红的眼睛。
    “啪嗒，啪嗒……”
    幽魄犀迈着沉重的步伐，缓缓从黑暗中显露身形。
    它依旧是临死时那副凄惨的模样，大量伤口的皮肉外翻着，鲜血在脚下悄无声息汇聚，化作流淌的小河。
    精神空间内，充斥着浓郁的血腥味。
    小毛虫害怕极了，用力朝后缩着，小触手紧紧抱住自己的圆脑袋。
    幽魄犀垂下头看着它，冰冷的瞳孔中闪过一丝柔和：“我真是没想到。活着时苦等许久，也等不来的机会，反而在我死后遇到了。”
    “你的天赋极好，竟然能够感知情绪，吸纳为力量……这是我见过最强的能力之一！假以时日，你一定能够成为强大的兽王，带领玄兽们摆脱人类的剥削和奴役，真正占领这片广袤的大地！”
    一脸茫然的小毛虫：“……？”
    “咿……呀？”
    【剥削？奴役？】
    【有、有吗？】
    幽魄犀眼中闪过浓烈的恨意，前蹄用力踏在地上，发出轰隆隆的巨响，震得小毛虫头晕目眩。
    “当然，当然！”它咆哮着，“该死的人类，无耻的人类！”
    “30年前，他们入侵我们的家园，肆意开采各种资源，掳获玄兽用于研究和实验！现在，他们用阴险的契约牵制我们，驱使我们的同类互相战斗，仅为达成他们邪恶的欲念！”
    “而你——”
    幽魄犀猛地低下头，铜铃般的眼睛紧贴在小毛虫脑袋前：“你有着强大的才能，有能力改变这一切！”
    “别怕，小家伙，虽然我已经死了，但我的躯体内还有残存的力量。我要把它送给你，全送给你，助你完成史无前例的进化！”
    “感受到身边的怨恨了吗？吸吧，尽情地吸收吧，我们临死前的恨意会成为你最好的养料，把它们拿去，化作毁天灭地的力量！”
    幽魄犀重重地喘息着，眼底充斥着狂热和癫疯。它并非完全的精神体，只是惨死的不甘凝聚而成的执念，激动之时浑身红光笼罩，血光翻飞，吓得小毛虫拼命往后缩。
    幽魄犀用力踹着前蹄：“退？你退什么？”
    “过来，过来！快，快吸收这周围的黑雾，你要变得更强，变得比我更强，比世上任何一只兽王都强！”
    黑雾汩汩涌来，化作浓稠的汁水，将小毛虫层层包裹。
    小毛虫被恶意堵得喘不过气来，那些能量丝毫不顾它的抗拒，纷纷朝它体内涌去，将它经脉胀得剧痛，体内血液也哗啦啦沸腾起来。
    小毛虫痛苦地挣扎着：“咿呀咿呀！”
    这黑雾里的情绪好痛苦，让它好难受，它不喜欢。
    它要主人，它的主人去哪儿了？
    幽魄犀让它这幅不争气的模样，气得直跺脚：“什么主人，我们玄兽驰骋于天地之间，不必认任何生物为主！”
    “无耻的人类，妄想用契约束缚我们，你一定要把他们赶尽杀绝！”
    小毛虫奋力挣扎：“咿呀，咿呀咿呀！”
    不要！它不要杀人类，人类才不是那样的！
    它的主人对它可好了，会给它治病，给它做小摇篮！
    幽魄犀：“蝇头小利，就能收买你给她卖命吗？你的生命和自由就这么不值钱？！”
    它呼出细长的黑色气流，浓雾纠缠，把小毛虫死死压制：“小家伙，痛苦吗？你痛的时候，你的主人在哪里？”
    恨意能量萦绕，小毛虫疼得直打滚。但这股能量的确强大，小毛虫的身形渐渐拉长，蝶翅从后背伸展开来，与厂房上空的冤魂蝶越来越像。
    幽魄犀满意地看着这一切，连连点头：“不要怕，痛才能化茧成蝶，才能脱胎换骨。”
    “不要再想你没用的主人了，她早已抛弃了你！想想你被关在标本罐里的同类吧，仔细感受它们的恨意，同为玄兽，你难道不应该为它们报仇吗？”
    小毛虫抽搐着，眼瞳渐渐染上猩红的冷光。
    可就在这时，幽暗逼仄的精神空间内白光闪烁，黯淡已久的契约图腾突然亮起，浓雾深处隐隐传来一声声焦急的呼唤。
    “小紫，小紫！”
    整个空间内的黑雾都停滞了一瞬。
    “小紫，你在哪儿？”
    幽魄犀：“……”
    小毛虫眼底光芒闪烁，猩红的冷光褪去，神智重新回笼。它眼里满是惊喜和激动，呜呜叫着扭动起来，比之前每一次挣扎都更剧烈。
    【主人主人，我在这里！】
    幽魄犀又急又气，大声咆哮：“闭嘴，你给我闭嘴！”
    它恶狠狠地盯向黑雾深处，又回过头，扫了眼拼死抵抗的小毛虫，红瞳里阴晴不定，无数恶念翻涌。
    “我本来不想这么做，但你这么不配合，我也没办法了……”
    幽魄犀重重吐出一口浊气，身躯化作一团粘稠的墨色能量，猛地笼罩在小毛虫身上，往它的精神深处钻去。
    “既然你狠不下心，那就我来！”
    “把身躯和力量给我，我来做这死而复生的恶鬼，向人类复仇！”
    ……
    厂房上空，呼啸的旋风愈发剧烈。
    夏沐晴的神识陷在意识空间里，身体则躺在地上陷入昏迷。疾风犬和锦鲤鱼寸步不离地守着她，一道道风旋和气泡击出，将想要扑过来袭击的残骸全部挡在外面。
    但时间一长，两只玄兽渐渐也体力不支，防守越来越艰难。
    就在这时，天上的冤魂蝶突然动了！
    它扑闪着鬼泣般的蝶翅，簌簌荧粉从高空抖落，那粉末带着极强的腐蚀性，沾到的一切都如同泼上硫酸，眨眼间就消融不见。
    屋顶的裂缝越来越宽，发出“咔嚓咔嚓”的刺耳声响，掉下一片碎木屑。
    锦鲤鱼往天上望了一眼，紧张地甩起尾巴：“咕噜！”
    不好了，冤魂蝶朝主人这边来了！
    疾风犬仰起头，望着天上恶鬼般的蝴蝶，眼眶猛地缩了缩。
    但它不避不退，坚决挡在夏沐晴与冤魂蝶之间，身上玄力波动涌动，化作山脉般的虚影，脚下狂风四起。
    锦鲤鱼紧张地直嚷嚷：“咕噜咕噜！”
    挡不住啦！快带主人跑啊！蠢狗，别傻站着！
    疾风犬丝毫不为所动。
    忠诚是刻在它骨子里的品格，更何况夏沐晴对它有再塑之恩。夏沐晴想救小毛虫，它就无条件地帮她，等待她，在那之前，它一定会挡下所有对准夏沐晴的攻击！
    冤魂蝶更近了。
    丝丝缕缕的虫丝飘荡在它身下，隐隐可见里面狰狞的口器。冤魂蝶的复眼中闪着无数红光，仿佛成千上万的幽魂在血泊中嘶吼，挣扎着要从地狱岩浆中爬出——
    “呜！”
    就在冤魂蝶的虫丝即将攻到两只玄兽时，它前行的姿势突然顿了顿。
    无机质的赤瞳中，猝然闪起微光，仿佛一个懵懂却又坚韧的意识，在挣扎着苏醒，想要重新掌控自己的身躯。
    精神空间内。
    一向乖巧的小毛虫第一次发了怒，嗷嗷地扑向幽魄犀，虫丝紧紧缠绕在幽魄犀的残魂上。
    【你怎么可以攻击我的主人！太过分了，把我的身体还给我！】
    幽魄犀发出吃痛的闷哼，不稳定的情绪更加癫狂：“攻击……当然，我必须要杀了她！”
    “只有杀了她，才能解开你身上的契约束缚，才能真正成为人类的死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