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4章

    逃窜的王, 呆滞的雀，挠头的猞猁，破碎的虎……
    还有一只啥用都没派上, 咕呱咕呱装傻的蛙。
    剑尾虎真的要裂开了！
    什么啊，这都什么跟什么啊？它认真布置了那么久的计划，本想要狠狠地痛击人类、再扬玄兽雄风, 怎么到头来变成了这副模样？
    被狗子追着啃的玲珑王, 哪里还有半分兽王的威武气概？
    看上去倒像是个狼狈的乞丐, 哆哆嗦嗦试图护住自己那满是破窟窿的旧衣裳，但被“恶犬”两眼放光咬住不放，顿时狼狈得都快哭出来了。
    ……真是一群拖后腿的蠢货！
    剑尾虎怒气冲冲地想着, 脑筋飞速转动。
    没事, 没关系。玲珑王失了手也不怕，它们还有新加入的玄蛇，那家伙的技能“梦魇之境”, 用来抓人也是有奇效。
    人类御兽师行事不择手段, 哪个心里能没有点心魔？
    玄蛇又最善于隐匿身形, 如果藏于暗处释放精神攻击，趁敌不备，将那些人一举拉入梦境的话, 就连金冥星兽的保护印痕也未必能发挥作用……
    想着，剑尾虎又振作起来，在暗影的辅助下再度凝聚一抹灰光。
    灰光如梭，灵芒闪动, 迅速朝截然相反的另一侧飞去。
    速度很快, 没多久便找到了玄蛇。当时的玄蛇正缩在一座小山旁，万分疑惑望着眼前的少女：“……嘶嘶？”
    【人类御兽师, 你为什么不放弃梦魇中受伤的玄兽？】
    【明明它已经失去了战力，是你的累赘了啊！】
    正前方，关雲两手揣兜，一脚踏在山岩上。
    她微仰着下颚，望向玄蛇的目光中没有丝毫惧怕，光界蛙一脸骄傲地站在她身前，腮帮子鼓鼓地吐着泡：“呱，呱呱！”
    竟然用梦魇来挑拨它和主人的关系，真是太阴险了。但是哈哈哈哈，没想到吧？它和主人的感情才没有那么脆弱呢！
    玄蛇：“……”
    见玄蛇一副神情恍惚，眉头紧皱的模样，关雲忍不住叹了口气。
    “喂，大蛇，竟然打造出这么奇怪的梦魇，你该不会是……被人类抛弃过吧？”
    “营造的梦魇幻境，也都是你的自身经历？”
    “虽然看上去很让人心疼……但是不要用一个渣渣的行为，来代入我们所有人类御兽师啊！”
    闻言，玄蛇惊愕地睁大双眼。
    而那一刻，它眼前少女的轮廓蒙上阳光，渐渐与不久前那个扎着马尾的身影重合。
    同样是明媚的少女，同样在梦魇中做出了维护契约玄兽的选择，即便关雲并没有夏沐晴那种“化腐朽为神奇”的能力，但梦境中她也依旧守着重伤的光界蛙，一生不离不弃。
    “或许在你眼中，我们只关注玄兽的战力。”
    关雲一字一顿道：“说实话，在异空间降临的最初期，人类为了尽快解决混乱，的确更看重玄兽的战斗力。但是现在这么多年过去，早就不一样了。”
    “玄兽早已融入人类生活的方方面面，哪怕是一位根本不用上精神力的老人，也会选择养一只玄兽来陪伴晚年——难道他是指望玄兽去战斗吗？”
    “当然不是，我们是把玄兽当做自己的亲人啊！”
    一句句话语振聋发聩，玄蛇呆呆地听着，一时间鼻头泛酸，眼眶竟有些发热。
    它回想起小时候稚嫩的自己，回想起曾经也意气风发、想要带自家御兽师打败所有的对手，却在一次失利后被御兽师逼着饮下压榨潜能的药剂，最终进化失败，不得不缩着尾巴狼狈地逃离人类世界……
    这些事情本来像是刀刻斧凿一般，深深印刻在它脑海中，化作玄蛇对人类浓烈的敌意和仇恨，也是它加入异元秘境，支持剑尾虎计划的初衷。
    但此时此刻，随着对夏沐晴和关雲的梦魇失效，玄蛇的内心逐渐动摇，技能也连遭反噬，一时难以控制玄力波动。
    “……嘶嘶？”
    难道世界上，真的有很多对契约玄兽不离不弃的御兽师？
    自己只是运气太差，挑中了“万中无一”的败类？
    ……什么嘛！
    玄蛇说不清自己此刻是什么心情。梦魇仍在生效，化作漫天薄雾——但这一次不是对外发散，而是缓缓弥漫四周，将它自己包裹了起来。
    玄蛇并没有反抗，而是任由玄力将自己淹没。
    那一刻它冥冥之中感应到，这一次，技能带来的将不再是梦魇，而是一个无与伦比的美梦。
    它会像曾经百般期盼的那样，在梦中遇到一个与夏沐晴、关雲一样，值得托付真心的御兽师，他们将并肩而行、所向披靡……
    “咻——！”
    灰光破空而来。
    薄雾动荡，未成形的梦境差点被灰色流光击散，但是玄蛇眼疾手快，尾巴高高扬起“啪叽”一下！
    把灰光用力拍进了泥地里！
    “嘶嘶。”
    【谁找我？没看见，本王没看见。】
    玄蛇嘀嘀咕咕地吐着信子，瞄了关雲一眼：【快走吧人类，去灵树那边，你的同伴在等你。】
    【对了，不管遇见谁，都不许说见过我的事！】
    说完，玄蛇把尾巴一缩，滋溜一下钻进了山洞里。
    甭管外面打成什么样子，反正它是不打算再管了。它这会儿脑袋乱的很，急需一场好梦来平复一下心境。
    而且话说回来，它是蛇呀！
    外面夜风嗖嗖地刮，温度那么低，一条蛇需要冬眠，也很合理吧？
    ……
    剑尾虎不知道玄蛇都嘀咕了些什么。
    但它能感应到，自己分离出去的灰色印记非但没能找到目标，还遭受了未知对象的重击。
    “……”
    剑尾虎脸色沉黑如铁。
    老牌兽王打不过，新来的生力军也靠不上。难不成，它们的计划就要功亏一篑？
    它又急又怒地望向天空，而随着玲珑兽的靠近，风罗君主等兽也在急速飞来。
    不光是夏沐晴和纪荭，其他散落在异元秘境中的神兽使也早就察觉到了端倪，这么长时间的战斗，足以让他们赶到灵树附近。
    本来还是兽王们在围攻郁枞和金冥星兽，但眼瞅着，就要变成人类御兽师围攻六大兽王了。
    剑尾虎心急如焚，尾巴焦躁地用力甩动，划出一片片残影。
    而对面，郁枞抬手打了个哈欠，低头笑道：“看来形势完全调转了呢。怎么样兽王们，还打不打？”
    老是呆在一旁站着不动，真没意思，他都有点犯困了。
    见青年这幅恹恹的模样，剑尾虎额角又绷起几道青筋。
    好气啊，真的好气啊！
    这群混蛋！该死的……该死的人类！
    怒火用上心头，一抹黑红色的光在剑尾虎眼底涌现。与此同时，它身后的影子中似有水波荡漾，暗影起伏，似是终于找到了机会——
    “嗡……”
    【白虎大人，不要放弃，您还没输呢！】
    【用那招吧，对眼前这该死的人类用吧。没必要执着于吸收人类团所有人的玄力，即便漏掉几只小猫小狗，也不会影响最终的结果。】
    【而且，别忘了这人类正在施展的阵法，他将其他人的精神与自己连在一起，变得更强的同时，不也正露出了可乘之机吗？】
    低低的笑声掺在蜂翅震动般的嗡嗡声中，烦杂乱耳，却又仿佛有着无形的魔力，让剑尾虎的眼睛更加赤红。
    理智也渐渐被怒火焚烧，它不再犹豫，终于如阴影所说的那样踏前一步，虎爪重重踩在灵树的枝干上。
    “吼！”
    【人类，别以为这样就能赢过吾辈！】
    它为了计划，甚至割舍掉了自己与生俱来的空间特性，连刚刚催动灰雾都要靠暗影的帮助——但是在狠心舍弃“空间”之后，它也换来了更为强大、更为可怕的杀手锏！
    “——吼！”
    【——掠夺！】
    ……
    “轰！”
    庞大的气浪以灵树为中心，猛地炸开！
    漫天都是浓烟，被风撕成条缕，直直地扬上高空。气浪如汹涌的潮水由内而外翻涌，顷刻间淹没了正在灵树枝头的所有玄兽，又掀起澎湃的巨浪，朝着正飞速靠近的玲珑兽席卷而去！
    玲珑兽冲得正猛，眼角还挂着惊慌失措的泪珠。大量流失的流光严重影响了它的能力，所以直到浓烟逼近的刹那，它才猛地反应过来——但为时已晚。
    浓烟仿佛贪婪的饕餮，一口将其卷入腹中。
    尾随其后的风罗君主浑身蓝光闪烁：“嗷呜！”
    技能，踏月！
    月牙形的弧度擦着浓烟的边缘，巧妙地带出一个优美的弧，鎏金天空龙的龙息随后而来，龙须飞扬，张口一吐，掺着淡淡金光的玄力将浓烟尽数抵挡在外。
    但是其他兽王就没有这么好运了，它们离得本来就近，而且连有预知能力的玲珑兽都中了招，更何况是对空间之力不甚了解的它们？
    就连发动这一刻的剑尾虎自己，身上也涌出大股大股炽热的浓烟。
    它惊恐万分地仰起头，眼望着那烟雾与对面的金冥星兽连接，但却并非如想象中那般，吸收对方的力量化为己用。
    浓烟源自它的体内，是它的玄力融化而成的异象，它在“掠夺”对方力量的同时，也在付出自己积蓄多年的力量。
    ——但是不对，这不对！
    ‘掠夺’不该有这样的副作用，它曾亲眼见到黑雾对其他玄兽使用这特性，明明就只是单方面的抢掠？
    “……掠夺？谁跟你说这是掠夺？”
    同样惊愕的呼声从不远处传来，高空之上，被风罗君主和鎏金天空龙护在身后的夏沐晴望着眼前的一幕，脑海中遥远的记忆被牵动，缓缓浮出水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