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第193章 文明的尽头

    第193章 文明的尽头
    最后一站的剑之乡没有去成，两个人无缘见到传说中的勇者之剑。
    在跨越北部的时候特蕾拉病倒了，她脸颊通红，身体发热，看上去十分难受。
    因为地区偏远，一时找不到僧侣治疗，陆克只能带着她去附近的村落住着，去药店购买治病的药水。
    “好苦。”
    喝下药水的特蕾拉脸皱成一团。
    看她这样陆克往她嘴里塞了一颗蜜枣，又给她掖了掖被子，防止冷风吹进去让病情加重。
    特蕾拉嚼了嚼勉强咽下去，委屈的说：“生病后，甜食都变得难吃了。”
    “这就是你不注意身体的下场。”陆克语气重了几分，过了一会后重新变轻。
    “想吃什么？我出去给你买。”
    “想吃你。”
    陆克面无表情的把装着蜜枣的碗收回来，“不行，你生着病。”
    特蕾拉眼中水光盈盈，“你想不想试试发热的身体是什么滋味么。”
    陆克斜瞥了她一眼，没有说话。
    但特蕾拉不依不饶的继续说：“试试吧，试试吧。”
    这次陆克缓缓站起身，在特蕾拉不解的目光中把碗往地上一摔。
    咔嚓——
    蜜枣和被摔碎的碗屑迸散在地面。
    “开玩笑多少有个限度！”
    头一次看到陆克发脾气的特蕾拉愣了一下，有点无措的道歉，“对不起，我错了我错了。”
    陆克手指一动，地面蠕动着将垃圾没入，他看了一眼床榻上的特蕾拉，眉头紧皱。
    从旅行的中途开始特蕾拉就发生了一点变化，不再像之前那么活泼，偶尔会发呆，会看着自己不说话，更多的时候则是在夜间对自己不停痴缠。
    精灵的欲望寡淡，陆克很少主动和特蕾拉亲近，但伴侣有需求他也并不抗拒，可最近特蕾拉最近的次数过于频繁，已经到了会损伤根基的程度。
    这次生病除了北方诸国的气候寒冷和舟车劳顿，还有一个原因就是特蕾拉最近的放纵。
    “这段时间你总是缠着我做那种事，现在生病了还不消停，你到底是在不放心什么？”
    陆克尽量让自己保持心平气和，“你也知道的精灵没那么重欲，肉体的欢愉可有可无，我不至于为了那点无足轻重的事背叛婚姻。”
    特蕾拉咬咬嘴唇，语气颓然：“可我就是害怕啊，再低的欲望也不是没有，再小的可能性也不是不存在。”
    “我在变老，陆克，和你在一起的时候这种感觉格外明显。”
    她抓了抓自己的头发，蜷缩成一团，眼眶一点点变红。
    “你的身体一如既往的健硕、结实，我却感觉到自己的脸皮不再像年轻时那样紧绷，精力没有年轻时那么旺盛，这种感觉在三十岁之后尤其突出。”
    “时间对你而言是一种礼物，你可以看更多的魔导书，学习更多的知识，研发更多的魔法，身体永远固定在最好的年华。”
    说着说着，特蕾拉的眼泪一点点掉在被子上，她抚摸着自己因为生病而通红的脸颊。
    “但是对我来说，时间是折磨。”
    “现在的我还算的上好看，但是再过十年，我的脸上就会有皱纹出现，皮肤松弛，身体越来越差，难以和你亲近，再过二十年，我就是一个彻彻底底的老女人了。”
    “每到一个地方，我都能看到比我年轻漂亮的女人窥探你，我知道你不会心动，但是我就是害怕。”
    陆克的眉头一点点疏解，语气温和的安抚，“你年轻的时候比现在自信很多，面对变老的问题，只会豁达的表示有个永远年轻的伴侣是好事儿，你还记得吗？”
    顺着陆克的话，特蕾拉回忆片刻后苦笑一声，“我记得，那时候我的想法很简单，考虑的问题不够全面，觉得只要两个人相互喜欢什么都不是障碍。”
    “现在也一样。”
    陆克脱掉外衣，钻进被窝将特蕾拉抱住，“别想的那么复杂，我如果注重外表，怎么会选你呢？”
    特蕾拉呆了一下，眼泪慢慢止住，带着点鼻音问：“你这话的意思是不是在说我不好看？”
    陆克紧了紧怀里的人，“你好看，不过好看不是我选择你的原因。”
    “那你是怎么喜欢上我的？”
    陆克想了想，“这就不太好说了，本来我是没想过找伴侣的，毕竟精灵寿命长，过一阵就死了难过的还是自己，后来你一直死皮赖脸贴上来慢慢把我感动了，也可能我内心深处还是希望有人能陪着我。”
    “听起来只要有人死皮赖脸缠着你，你就会接受。”
    “还有一个先来后到的问题。”陆克对着显示了一下手中的镜莲华戒指，“这不是已经被你套牢了。”
    特蕾拉没有再说话，但陆克能感觉到怀里的身躯放松了些许，又过了一阵后，怀里人的起伏变得平稳，她睡着了。看来阻碍长生种和人类在一起的不只是寿命，或者说，寿命这一个问题会衍生出很多问题。
    陆克默默想着，发出一声无言的叹息。
    那晚之后，特蕾拉恢复了往日的模样，还尴尬懊丧的对陆克表示自己只是生病后意志脆弱，一时失控，以后绝不会胡思乱想。
    人是情绪化的动物，有高潮和低谷很正常，但陆克觉得或许外出旅行不适合他们，多见到些年轻姑娘说不定特蕾拉又会积攒负面情绪。
    于是为期三年的旅行结束，等特蕾拉身体好了之后，陆克直接带着她回到巴鲁姆的封地。
    城主赏赐的封地面积不小，只是大部分在郊外，零星分散着几个村子，因为提前写了书信通知不喜欢热闹，回去的时候并没有夹道欢迎的盛况，只有一位带路的村长。
    腆着脸陪笑的村长简单介绍了一下封地的面积、人口、收入情况以及往年的税收，随后开始进行了一连串的诉苦。
    用一句话总结就是日子难过，收成不好求领主老爷大发慈悲少收税。
    收高了底下的人怨气冲天，完全不收就是破坏秩序，陆克不差那点收入，又懒得在这些小事上费心，只说按照上一任最低的税收就可以，但是中途不准有问题。
    村长听到这话自然又是眉开眼笑，止不住的感谢。
    领主的宅邸比坎贝尔家族的还大一些，安排仆人打扫之后，陆克和特蕾拉在主卧住下。
    由于偏僻的领地，加上陆克本人对人际交往不感兴趣，来这里的客人很少。
    基本上只有阿米尔和莎莉会带着自家儿子偶尔过来，魔法协会最开始有请陆克过去讲课，但被拒绝几次后也慢慢偃旗息鼓。
    在这样人员不怎么流动的情况下，时间一晃，又是五年过去。
    在这期间特蕾拉情绪很稳定，除了外表和年轻时并无不同，她在家培养了一个绝大多数女孩子都不会有的爱好——雕塑。
    最开始只是简单雕刻一些图形，接着请了一位老师学习，五年下来她的手艺居然还真练出来了，雕刻的东西栩栩如生。
    后来陆克才知道特蕾拉是想雕刻自己。
    “你为什么会想给我做雕像的？”
    “在文明的尽头，任何人也只能做远古的婴儿时代做过的事——把字刻在石头上。”
    穿着工作服的特蕾拉冲他调皮的眨眨眼睛，“你给我讲的故事里不是有这句话吗？”
    “那只是故事。”陆克哭笑不得，“再说了，我也没什么值得记录下来的。”
    就连人类魔法起源的芙拉梅都会被遗忘，他这个“现代魔法之父”大概百年过后就成为“前代魔法之父”，再过几百年就查无此人了。
    “之前看到王城里你的雕像我就有这个想法了，那些家伙做的不够还原，我要给你整个完美还原的雕像。”
    陆克盯着她看了好一阵，确定她是认真这么打算后摇摇头。
    “不要胡闹。”
    “怎么就胡闹了，只是放在家里自己看。”
    “在家里放自己的雕像感觉会很奇怪。”
    “没关系，一个奇怪两个就不奇怪了。”特蕾拉笑着说出后续计划。
    “我也会给自己雕一个，到时候把我们两个摆在一起。”
    陆克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眉头皱得更深，“那不是更怪了吗？”
    “你就说答不答应吧！”
    特蕾拉用雕刻刀抵住自己喉咙，一幅不同意就死给你看的架势，让陆克只能无奈点头同意。
    之后，漫长的雕刻时间开始。
    特蕾拉雕刻的很细致，很专注，速度也很慢，了将近一年的时间才完成陆克的雕像，她自己的雕像则快了不少，大概是熟能生巧的原因，短短半年的时间就已经完成。
    “这里，这里。”
    “那边，往右一点，对对！”
    特蕾拉指挥着陆克将雕像搬来搬去，不断调整着角度。
    当两个雕像以合适的角度放在一起的时候，她眼神亮晶晶的看着陆克，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轻飘飘的开口。
    “这样不管过多久我们两个也一直在一起，直到文明的尽头。”
    虽然只是一闪而逝的情绪，但陆克还是敏锐的捕捉到特蕾拉笑脸下的悲伤。
    他安静了片刻，点点头，同意妻子的说法。
    “是的，我们会一直在一起，直到文明的尽头。”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