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3章 且听风吟

    小婉的事情解决了。
    南风负责定位小婉，子乔负责联系一菲，等到一菲带着羽墨到场，小婉就再也没有了翻身的可能。
    不过南风他们四个都是文明人，最讨厌的就是动手动脚。
    在经过了一番亲切友好，文明礼貌的交流之后，小婉也很是热情的把他的详细情况一五一十的都给透露了出来。
    这货不仅是个喜欢男人的男娘，而且还借助自己所谓的明星化妆师行程不固定的借口，同时往返于好几个男人之间。
    他挑选的男人都是像关谷这种羞涩又腼腆，老实又好面子的纯情大男孩。
    当然最重要的还得是有钱，而且舍得给女朋友花钱。
    小婉一边花着那些所谓男朋友的钱，一边慢慢地满足他们的各种要求。
    一直到干柴烈火，最后一步的时候他才图穷匕见。
    每次到这个时候，小婉就向每一个发现真相的男友索要一大笔分手费。
    到了这图穷匕见的最后一步，基本就等于这些受害者们跟小婉把之前情侣的的步骤都做了一遍。
    这些小婉精挑细选的好面子的男人，自然是不愿意把自己被一个男娘骗了的事情公之于众。
    而且小婉所要的分手费虽然数额不小，但都是根据他这段恋爱时间里掌握了那些男友的收入情况后所得到的估值。
    他精准的把数额控制在确实需要受害者割肉放血，可也不至于伤筋动骨的地步。
    再加上小婉都是捞了最后一笔就走，也没有回头进行多次敲诈，于是这些受害者们也都选择了忍气吞声，就当是自己吃了个暗亏。
    靠着这样的操作，小婉确确实实是在精神层面和物质层面都享受了好几年。
    不过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原本要去女厕的小婉正好看见有女酒保在排查厕所里有没有人偷放隐形摄像头，
    就算小婉伪装得天衣无缝，可他毕竟是做贼心虚。
    他怕自己到时候说不清，于是在男厕和女厕之间最终选择了那个带有外星人标识的第三性别卫生间。
    等到女酒保们出来，悠悠又正好火急火燎地赶到了女厕。
    所以当时女厕的隔间门无一例外全部都是敞开着的，连一扇虚掩的大门都没有。
    如果没有这个意外，还真不知道关谷和小婉能发展到什么地步。
    在了解了小婉这一套诈骗经过之后，南风四人便客气地带他去了警察局。
    而小婉全程也是喜极而泣，就盼着警察同志给他接走。
    后续的事情就要交给警察同志处理了。
    唯一可以预见的就是，随着警察同志对受害者们的调查回访，这件事情肯定会成为爱情公寓的又一个霸榜头条。
    街道办事处也会下达一系列的防骗防诈宣传任务，到时候住户委员会又有的忙了。
    等到四人做完笔录出来之后，时间也已经到了晚上。
    一菲一边走一边摩拳擦掌，活动着筋骨。
    显然刚才那一番亲切友好文明礼貌的交流，让她不是很尽兴。
    “要我说像这样的人就应该被绑住，手脚悬在半空中给我当沙包。”
    “一菲，我们是文明人。”
    羽墨皱着眉提醒道：“万一你要是把人家的硅胶给打爆了，多不文明啊。”
    子乔则是悠闲地吹着口哨，此时此刻他感觉之前在酒吧里被一菲抓包的心理阴影彻底消失了。
    看来一菲当时对自己还是很够朋友的。
    一菲嘟囔道：“回去之后要好好的告诉美嘉和咖喱，让她们下次帮关谷选约会对象的时候仔细点。”
    “她们还能有下次？”
    子乔忍不住捂嘴偷笑：“反正我要是关谷，绝对不会再让她们两个帮我找对象。”
    以他对关谷的了解，如果没有意外发生，关谷至少要消沉好几个月。
    只不过现在意志消沉，总好过到时候被小婉仙人跳。
    “行了，美嘉和咖喱酱也不是故意的，属实是敌人太狡猾。”
    南风则是有点头疼：“等小婉这件事闹大以后，爱情公寓交友网站那边的改进我又得忙半天。”
    一菲幸灾乐祸道：“等街道办事处那些防骗防诈的通知下来，曾小贤也有的忙了。”
    四人边走边聊，好不热闹。
    一直到子乔掏出手机看了眼时间，他才哀嚎一声，最后无奈地仰头望天。
    “靠！怎么就这么晚了。”
    子乔满脸不爽地看向南风：“我原本还打算给你安排不少的新奇体验，结果全被这件事情给耽搁了。”
    南风摊摊手：“其实现在也不晚，也才晚上七点多，你完全可以继续。”
    子乔想也不想拒绝道：“那不行，我说了这个挑战就是要公平公正，一定要让你心服口服。
    “既然你昨天是七点结束，那么我今天也不会比你迟一秒。”
    “可我觉得你们两个的体验完全没有可比性。”
    羽墨吐槽道：“子乔你每天吃喝玩乐的，如果不让南风喝酒，我根本想不到伱该怎么赢。”
    子乔桀桀怪笑道：“我可以让他每天跟十几个不同的美女搭讪聊天，而且都是那种颜值党和恋爱脑。
    “我相信以南风的魅力，只要坚持个十天半个月，跟在他屁股后面跑的女孩子能组成一个排。
    “到时候……”
    “到时候怎么样？”羽墨笑眯眯地看着子乔，一双拳头攥得发青。
    子乔仗着羽墨在南风面前不敢撒泼，他眼睛眨都不眨继续说道：“到时候他一定会不堪其扰，最后放弃挑战。”
    南风闻言斜着眼看向子乔。
    这还真是个阴损的好主意，南风自觉真要是按子乔的计划来，他肯定是会认输的。
    毕竟在感情方面，两人的道德水准根本不在一个层面。
    子乔得意洋洋地朝着南风笑笑：“怎么样，怕了没有？”
    “我好怕哦~”南风阴阳怪气道。
    羽墨则是扭头不理会子乔。
    【吕子乔你要是真敢这么做，我就忍到你们挑战结束。】
    【然后……掐死你！！！】
    南风笑着问道：“那你会后悔今天为了帮关谷，我们浪费了这么多时间吗？”
    “帮关谷怎么能算是浪费时间呢？”
    子乔倒是不后悔帮关谷的忙，他只是有点遗憾：“就是看关谷这个状态，我也没办法找他要点什么好处。
    “唉，你看看我这几天尽是打白工了。”
    随即他哭丧着脸说道：“而且一想到明天又要重复昨天的生活，我感觉整个人都不好了。”
    “你还打算要继续？”
    “当然。”子乔毫不迟疑地说道。
    “我不止一次说过，我可以认输，但是绝不能以这样的方式认输。”
    一菲也点头说道：“南风，如果你愿意试着去面对，我们会陪你一起。
    “如果你选择逃避……”
    羽墨斩钉截铁道：“我们也会陪你一起。”
    南风只是低下头沉默地走着。
    他知道，他知道的。
    这个挑战也好，这个体验也罢，都只是一个再拙劣不过的借口。
    这是个没有对手的挑战。
    想赢也好，想输也好，哪怕还没有想明白打算继续拖下去也好。
    现在来看这都是自己一句话的事情。
    只是无论自己如何去做这个选择，他的身边都会有一群愿意陪着自己的朋友。
    一群无聊透顶的幼稚鬼！
    这一切他早在昨天就已经想明白了，只是……
    只是被友情打倒的角色这也太幼稚了吧！
    南风转过身来，看着眼前的三个人。
    他嘴唇翕动，嘴里的那句“我很好”现在却怎么也说不出来。
    “值得吗？”
    南风问道。
    呼啸的寒风吹过，吹得三人的脸颊通红，唯有他们眼中的神光好似倔强到身处寒风之中也不愿熄灭的烛火。
    他们三人相视一笑，最后齐齐点头道。
    “值得。”
    南风面上终于浮现出少有的动容之色。
    即使烛火孱弱微小，它们依旧会尽其所能地为呼啸而过的寒风带去光明和炽热。
    如果烛火们交融在一起，化作一场漫天大火，那么即使是再冰冷的风也会被它们的拥抱中变成滚烫的热浪。
    他深吸一口气，转身往公寓的方向走去。
    正当三人茫然无措地看向那道渐行渐远的身影，只听见寒风之中传来一声温暖的呼唤。
    “等会记得来参加我的音乐会。”
    ……
    3603，众人齐齐坐在客厅的沙发上，他们无一不是正襟危坐，保持沉默。
    就连悠悠显然也被子乔事先告知了一些事情，这才让这个八卦的女孩子没有一直问东问西。
    只是众人彼此之间时不时的眼神交流，和一些细小的肢体动作证明了大家的心里都不是这么平静。
    无论南风今晚的音乐会要表演的是什么乐器，这对于南风来说都是一个很特别的时刻。
    作为这场音乐会的听众，作为南风的朋友，他们能做的就是等待和陪伴。
    南风此刻正坐在乐器储藏室，他就静静地看着眼前被白布遮盖的一角，陷入了沉思。
    子乔穿着一身白色西装倚靠在储藏室门口，看上去竟然比身穿常服的南风还像是要来演奏的。
    “你这是认输了？”子乔问道。
    南风头也不回地反问道：“你说呢？”
    子乔沉吟了一声：“我之前的要求是要你等我小姨妈来了以后用我指定的乐器来表演。
    “用我指定的乐器，你听明白没有？
    “所以如果你只是不想和我再这样耗下去，也不希望我们为难，我可以……”
    “不需要。”
    南风坚定地说道：“我知道你们不愿意为难我，但是我也不愿意让你们一直为了我妥协，更不愿意让你们的真心白费。”
    南风顿了顿，继续说道：“其实我从昨晚开始就一直在思考一个问题，我究竟喜不喜欢钢琴呢？”
    “结果呢？”
    “结果我还是没有想明白。”
    南风笑了笑，他站起身来摸了摸眼前的白布：“说实话，一开始钢琴对我来说只是我爸爸的梦想和执着。
    “可是后来我爸爸不在了，我就一直带着他的梦想继续弹奏下去。
    “我不知道我的坚持和执着究竟有多少是为了实现爸爸的梦想，又有多少是因为是我真的喜欢钢琴。
    “我吃了这么多苦，受了这么多累，在钢琴上夜以继日付出了那么多时间和精力，可我从始至终都没想明白自己喜不喜欢钢琴。”
    子乔的眼眸微微抬起，他未曾预料到是这样的回答。
    “但是今晚过后我应该就会知道。”
    南风猛地扯下钢琴上的白布，钢琴前顶盖上的奖杯和证书纷纷掉落。
    “老实说，我并没有做好重新弹奏起钢琴的准备，很可能今晚以后我还是不会去碰这架钢琴。”
    南风一脸微笑地看着子乔，也看着子乔身后因为响动而第一时间赶来的众人。
    “我现在的状态很好，非常的好。
    “但我觉得我可以变得更好。”
    他轻声道：“回到沙发上吧，音乐会快要开始了。”
    等到众人回到客厅，时隔三年六个月一十九天以后，南风终于重新坐在了钢琴面前。
    这可能是最后的告别，也可能是崭新的开始。
    南风紧闭双眼，手指悄无声息地在腿上敲打着节拍。
    他能听到到自己的心脏在疯狂跳动，无形的音符在手指的节拍中涌现。
    旋律和节拍仿佛化作了随着呼吸起伏的连绵大火，将南风的鲜血都烧作了沸腾的熔浆。
    “让我开始吧……”
    这一瞬间，南风睁开眼睛。
    ……
    众人静静的聆听着逐渐回荡在客厅的钢琴乐曲。
    除了宛瑜以外其他人都没有专业的赏析能力，但音乐本就是供人欣赏的。
    南风的钢琴乐曲里没有惊天动地的激烈旋律，也没有高深莫测的演奏手法。
    它只是一首普通到不能普通的乐章，可哪怕是普通人都能够感受出琴声里浓厚到令人悲怆的情绪。
    宛瑜悄无声息叹了口气。
    按理来说越是如此朴实的乐章，就越是能够彰显出演奏者的才能与底蕴。
    可如今，宛瑜只能听到满满的破绽。
    颤音，错音，节拍过快或者过慢……除此之外还有很多很多南风不应该犯的演奏错误。
    这不仅仅是南风左手的伤势导致的颤音和节奏问题，更是因为他已经很久很久没动过钢琴了。
    任何的演奏乐器想要保持住水准都需要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练习。
    一天不练，自己知道。
    两天不练，老师知道。
    三天不练，观众知道。
    如果南风三年不练，他想要恢复到原来的水准就需要更多个三年来弥补这段被掩盖的时光。
    随着乐章继续进行，来自左手的颤音越来越重，重到连一菲这群门外汉都听出了端倪。
    众人下意识地想要起身去查看南风的情况，却被子乔用眼神全部瞪住。
    他竖起食指贴近嘴唇，然后另一只手强而有力地比划着要求所有人坐下。
    南风需要关心，但不是现在。
    南风需要帮助，但也不是现在。
    现在我们要做的就只有聆听和等待！
    乐章即将迈入高潮，可南风的旋律却越来越慢。
    缓慢的节奏在南风的意志之下不容抗拒地向前推进着，如同推着石头西西弗斯向着高处，向着顶点，沉默又肃然的不断前进。
    一直到乐章终于迈入高潮，剧烈的颤音终究是坚持不住，在即将登入最高点的时候戛然而止。
    南风捂着颤抖的左手慢慢站起身来，随即整个天地都为之一暗。
    爱情公寓顿时笼罩在无边无际的黑暗当中。
    “靠，停电了！”
    胡一菲骂骂咧咧道。
    “南风？”羽墨在黑暗里担忧地呼唤道
    “我没事。”
    南风回应了羽墨的呼唤后便沉默地伫立在黑暗中，他在如同自己内心一样深沉的黑暗中用颤抖的左手轻轻拂过每一个琴键。
    随着每一个琴键在重力的按压下发出单调与孤立的颤音，无形的音符在南风指尖涌动，一路往上直接在心口处炸裂和释放。
    即使在这无边无际的黑暗中，南风依旧能感知到每一个琴键的位置，每一个音符的呼吸和律动。
    他清晰地记忆着每一个音符和节奏的位置，这些东西已经严丝合缝地楔入了肉体的本能之中。
    这不仅仅是因为南风的天赋，更是因为他在这台钢琴付出的泪水和汗水。
    紧接着，这台黑色钢琴便陡然一震，真正从沉眠之中咆哮着苏醒。
    于是黑暗的深处有琴声招荡，更有天籁之音化作万里风吟！
    南风完全抛去了乐章的限制，不再拘泥于乐谱的节奏和旋律，而是根据自己的实际情况肆意地弹奏着。
    如果不完美是命中注定，那就先学会接受它，容纳它，然后再……
    超越它！
    破碎的音符和不住震颤的颤音被完美地拼凑成一处，一切的错误和不完美连同着南风随心所欲的旋律变成了乐章中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此时此刻，接连不断的颤音，缓慢之际的旋律以及那早已生疏的技法都被南风近乎巧妙地糅合成了一体，原本凌乱不堪的杂音顿时升华到了圆融而和谐的境界。
    这就是南风无与伦比的天赋，这就是南风的天籁之音。
    在这简直不可思议的天籁之下，所有人都沉醉其中。
    似有一声风吟自所有听众的颅骨深处迸发。
    他们如同被清风托起，不断往太阳中心升去的气球一样，温暖，舒适，不由自主。
    ……
    当随心所欲的乐章走向尽头，众人还没从沉醉中转醒。
    不知道什么时候，3603的黑暗横扫一空，温暖的灯光再次洋洋洒洒照在每一个人身上。
    众人回过神来，便看见南风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从储藏室走了出来。
    他静静地站在所有人对面，眼角眉梢满是笑意。
    南风透过如清风一样自由的旋律，看见了那一片困顿了自己许久的黑暗对面，有着一份自己梦寐以求的光明。
    那是所有关心他，在乎他的烛火们交融成的燎原之火。
    风助火势，火借风威，总有一天这自在的风和连绵的火能将他心中的一切黑暗彻底撕碎。
    “我是不是从来没对你们做过自我介绍？”南风轻声问道。
    众人闻言纷纷一愣：“有这个必要吗？”
    “当然有必要，这个自我介绍可整整迟了二百五十章。”
    南风站直身体，朝着所有关心自己，在乎自己的人朗声说道。
    “我叫南风，是一个不再耀眼璀璨，但依旧天赋卓绝的前钢琴家。
    “是一个一心想要赋予角色灵魂的配音演员。
    “是你们的朋友和没有血缘关系的亲人。”
    南风轻轻鞠了一躬，这既是演出的谢幕，也是对所有朋友的感谢。
    “感谢大家对我的关心和陪伴。”
    他直起腰来，张开双臂，眼中隐隐有泪花闪烁，第一次朝大家索取道。
    “所以你们不给我一个拥抱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