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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8章 鹰旗永不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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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58章 鹰旗永不落
    今天的君士坦丁堡有些与众不同,商业依旧繁忙,人流量依旧很大,城内的工坊区依旧敲敲打打,但来来往往的行人却行迹匆匆,时不时低下头来交头接耳,神色十分凝重。
    维内托独自走在君士坦丁堡的街道上,环顾四周,十分疑惑。
    远处传来店铺关门的声音,杂货铺的老板锁好门窗,准备回家,酒馆主则拽出醉醺醺的酒鬼,一把扔在路边。
    街边的几家妓院更是紧闭门窗,似乎好几天都处于歇业状态。
    维内托快走几步,靠近一位酒馆主,向他微微鞠躬。
    “什么事?”
    酒馆主看了看维内托,从外表和装束上认出了他拉丁人的身份,没好气地问。
    “您好,我是意大利人,刚刚坐船来到君士坦丁堡,早就听说这是全欧洲最繁华的城市,但今天……这是怎么了?”
    维内托的希腊语十分标准,礼仪也一丝不苟,店主的神情立马缓和了不少。
    “歇业了,去圣索菲亚大教堂祈祷。”
    “祈祷?现在并不是祈祷时间吧?为了什么而祈祷?”
    维内托心中的疑虑并未得到缓解,继续问道。
    “你又不是罗马人,干嘛问这个。”
    店主显然不愿多说,迈步离开。
    维内托一愣,摇摇头,摸出一张纸条,决定不再深究,径直前往自己的目的地。
    “君士坦丁堡,中央大道旁,第十二区,君士坦丁堡大学……”
    维内托走走看看,终于赶在太阳落山前来到了坐落于大道旁边的君士坦丁堡大学。
    这所大学由一千多年前的东罗马皇帝狄奥多西二世创立,用以对抗南边的异教徒学府雅典学院,自始至终都是君士坦丁堡的最高学府,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都是整个欧洲的思想中心,文学和艺术在这里启航,东西方的文化和技术在这里碰撞。
    君士坦丁堡大学是一所高等学府,只有家境富裕的孩子才有能力来这里读书,在几百年前,课程主要包括法学,哲学,修辞学三大学科和算术,几何,音乐,天文等实际技术,继承了古希腊时期的教学方法,以讨论为主,讲授为辅,老师和学生们坐而论道。
    当然,君士坦丁堡人自始至终都喜欢辩论,神学,文学,自然哲学……什么都能辩一辩,什么都爱吵一吵。
    在东罗马鼎盛时期,君士坦丁堡大学无疑是辉煌而繁盛的,这里的民族政策和宗教政策都比较开明,罗斯蛮子,阿拉伯异教徒,拉丁学者甚至是希伯来人都可以来君士坦丁堡大学交流学习,也因此成为了极为重要的思想交汇之所,为帝国的文艺事业和科技进步起到了很大的作用。
    然而,随着帝国衰落,君士坦丁堡大学也不可避免地衰落了下去,在学者的保护和教士的约束下,第四次十字军东征时的威尼斯人没能抢走太多珍贵的书籍,但国土的沦丧和经济的衰落带来了连锁反应,君士坦丁堡大学不复往昔。
    当外敌当前,连生存都成了一种奢望时,再繁盛的文学,再优秀的艺术,也终究比不上手中的长枪和短矛。
    但是,哪怕直到15世纪中叶,君士坦丁堡的学者依旧很多,君士坦丁堡的几座高等学府依旧保存着较为完好的教学体系,大量书籍也依旧静静躺在大学和修道院的图书馆中,等待后人的品味。
    对于一个民族来说,书籍是无价之宝,只要它们还在,只要还有人看,传承就不会断绝。
    在十四年前的君士坦丁堡之战前夕,城内人心惶惶,不少学者开始将书籍转移到更加安全的地方,同时不分昼夜,加紧誊抄。
    不少人甚至准备将这些书籍转交给意大利商人,以免落入突厥人之手。
    东罗马的学者虽然不喜欢拉丁人,但他们知道,东西方虽然兄弟阋墙,但终究属于同一份文化传承,对传自古希腊和古罗马的历史古籍非常珍视,会让它们得到更好的利用。
    如果这些东西被来自东方的突厥人得到,恐怕绝无幸存之理。
    但是,他们的担忧都是多余的,加拉塔的大火和金角湾的海战断送了穆罕默德二世的野望,东罗马帝国在皇帝的带领下绝地反击,保住了古老的不坠之城。
    随后,东罗马帝国一路凯歌,巴尔干凯旋光复,经济迅猛发展,文教事业开始复苏。
    正是由于君士坦丁堡的学者体系保全良好,高等教育框架得以迅速重构,凤凰涅槃的君士坦丁堡大学焕发出蓬勃生机。
    然而,东罗马帝国的知识分子一直有一种强烈的崇古情节,认为古人的智慧涵盖了对人类真理的全部认知,只要能把他们的知识钻研透彻,就足以获得所有的智慧。
    看着古朴而典雅的君士坦丁堡大学,维内托思绪万千,快步向大门走去。
    “站住!什么人?”
    一个粗犷的声音让维内托停下了脚步,看守大门的卫兵队长虎虎生风地走了过来,身边还跟着两位士兵。
    “我是维内托·朱塞佩·维托里奥,意大利学者,受教育大臣兼君士坦丁堡大学校长巴尔萨蒙之邀来到这里研究学习,这是我的邀请函。”
    “还有一份来自迦太基留守大臣巴西利厄斯的介绍信,是用来觐见陛下的,你也可以看看。”
    维内托将邀请函和介绍信递给队长,队长不太会认字,但看清了上面的纹章,点了点头,将两封信还给维内托。
    “走吧。”
    维内托笑了笑,低声道谢,快步走进校园。
    君士坦丁堡大学建造在一座宫殿中,宫殿外则是广场和草坪。
    广场中聚集着不少学生,几位学员站在临时搭起来的高台上,慷概激昂地进行着演讲,学生们围绕着演讲者聚集成几个小圈。
    “诸位,埃及的科普特教会属于实实在在的异端,他们早已背离了正信,误入了歧途……”
    维内托对这种话题兴趣全无,走向下一个圈子。
    台上的青年正在朗读自己刚刚写完的诗歌,维内托听了一会儿,便走向第三个圈子。
    “都来看看!这是我最新研究出来的农业方法,将几种粪便混合起来——唉,别走啊!”
    青年说至兴奋,从后方拿出了一个装满混合粪便的袋子,顿时熏走了大部分听众。
    “陛下要设立皇家科学院了,我肯定是有力人选,不听是你们的损失!别走……”
    维内托捂住鼻子,来到最后一个演讲圈子。
    “无数迹象表明,我们所生活的这片大地是球形的,古代的亚里士多德,毕达哥拉斯都曾对这个问题做出过论证,教会一直以来都误导了我们——”
    一个青年人掷地有声地说。
    “胡说!这个世界由上帝创造,怎么会是球形的呢?照你这么说,我们的探险舰队从地中海向西出发,难道还能走到印度?”
    一个声音反驳道。
    “正是如此!世界不是分开的,是连为一体的,一直向西出发,迟早会抵达东方。”
    “等着瞧吧,等哥伦布阁下的探索舰队回来,你们就会明白的!”
    维内托满意地点点头,总算听到些有价值的东西了。
    青年人似乎对地圆说笃信不疑,但又无法拿出什么切实的证据,只能将亚里士多德和毕达哥拉斯的理论一口咬死。
    你还能有老祖宗聪明?
    他的对手显然对教会的地平说深信不疑,虽然也没什么证据,但辩论技巧比较高明,一上来就开始扣帽子,弄得青年人非常难堪。
    维内托兴致盎然地听了听,直到他们开始从辩论转向人身攻击,这才抽身离去。
    看来东帝国也没有传闻中那么迂腐保守嘛,还是有不少新思想的。
    至少,东罗马人没有像传说中一样,询问葡萄酒时回答三位一体,询问旅馆时又回答圣父比圣子大。
    想到这里,维内托的兴致又高了些。
    穿过广场,维内托来到校园角落的一栋宅院前,这里便是教育大臣兼君士坦丁堡大学校长巴尔萨蒙的住所。
    维内托知道,在伊萨克中兴初期,资金紧缺,但这位温和的长者一直致力于发展教育,贫穷时期就用贫穷办法。
    现在有钱了,他也加足了教育复兴的马力,不仅重建了雅典学院,还在君士坦丁堡大学设立了助学金,将招生门槛放低,让更多中产市民甚至农民的孩子也能享受优质教育。
    管家早早等候在此,见到维内托,将他迎进餐厅。
    餐厅里已经聚集了不少人,维内托认识其中一部分,都是像他这样的学者。
    “维内托,来坐吧。”
    巴尔萨蒙笑呵呵地指了指一旁的座位,同时吩咐侍女端上酒食。
    简单的餐前祷告后,众人开始吃饭,丰富多彩的餐点安抚了饥肠辘辘的胃,醇香的酒让大家放下初次见面的芥蒂,打开了话匣。
    “巴尔萨蒙大人,陛下准备建立皇家科学院,广邀世界各地的学者到君士坦丁堡进行研究,是真的么?”
    一个中年人借着酒劲开口问道。
    “是的,我之前在意大利跑了这么久,目的也就是招揽你们这些人才。”
    巴尔萨蒙放下刀叉,端起一杯甜酒。
    “皇家科学院不受教会影响,你们可以自由自在地进行研究,不用在乎世俗的禁忌。”
    “这……这真的可以么?西欧没有这样的君主。”
    一个胖子涨红了脸。
    维内托认识他,一个致力于解剖尸体的医生,由于半夜开坟偷尸体被发现,已经登上了教会的通缉名单。
    “是的,东帝国的教会必须服从陛下的命令,只要陛下保护你们,他们顶多发发牢骚。”
    巴尔萨蒙含笑点头。
    “皇家科学院被陛下划分为五个分院,分别是自然哲学院,医学院,化学院,天文院和工程院。”
    “陛下知道你们不喜欢官场的那一套,皇家科学院比较自由,没有诸多限制,所有院士有一份补贴,同时可以在各大高等学府担任教授,工程院和医学院的院士还能出去接一些委托,陛下不阻止这些。”
    “如果你们有什么研究意向,可以向皇帝申请资金,也可以拿着自己的发明创造去找各大商人,请求他们的资助。”
    “你们加入皇家科学院后,自动获得罗马公民的身份,可以随意阅览皇室藏书和各大图书馆的藏书,包括教会禁止的书籍。”
    巴尔萨蒙看向众人。
    “而且,皇家科学院的院士如果有杰出贡献,还可以获得元老院元老的荣誉头衔。”
    在座的各大学者一听,顿时眼冒精光,窃窃私语起来。
    “巴尔萨蒙大人,要是一个学者同时拥有多方面的才能,陛下会怎么安排呢?”
    一位学者开口问道。
    “只要满足资格,一个人可以同时加入多个分院,比如你,维内托,”
    维内托连忙咽下口中的酒液,看向巴尔萨蒙。
    “你本来是个建筑学家,之前在佛罗伦萨接了不少工程,但也在天文学上有些造诣,你就可以同时担任工程院院士和天文学院士。”
    巴尔萨蒙笑着说。
    “是这样,大人,不过我现在已经不怎么接工程了,专心致志搞天文学研究。”
    维内托点点头。
    “有什么进展吗?”
    “有一些,不过我认为,现在制约天文学发展的其实是观测工具的落后,我正在想办法对现有的放大镜做出一些改进,争取提高放大倍数。”
    维内托将自己最近的研究和盘托出。
    “嗯,这倒是个不错的方向,到时候你可以去见一见陛下,要是能够提高放大倍数,不仅可以让天文学的进展大大加快,还能应用到军事和航海领域。”
    巴尔萨蒙评价道。
    维内托点点头,环顾四周,再度看向巴尔萨蒙。
    “巴尔萨蒙大人,沃依切赫先生没有来么?”
    “没,他还是不愿离开克拉科夫,但承诺以后来君士坦丁堡大学交换讲学。”
    巴尔萨蒙遗憾地摇摇头。
    “那真是可惜了,他在信上经常说,君士坦丁堡收藏的古希腊和古罗马文籍是全欧洲最多的,非常希望来看看先贤的著作,尤其是阿里斯塔克的书。”
    维内托也有些可惜。“阿里斯塔克?日心说?”
    巴尔萨蒙想了想,有些惊讶。
    “是的,大人,现在地圆学说已经开始被越来越多的人接受了,而且论证起来相对容易,只要完成一次环球航行就可以。”
    维内托说道。
    “但关于其他方面的问题,比如地心说和日心说哪个才是真理,这还需要更高级的观测设备。”
    “好吧,在没有得出结论前先不要公布研究结果,这在教会眼里可是大逆不道的行为,陛下愿意保护你们,但你们不能太嚣张。”
    巴尔萨蒙点点头。
    众人都是欧洲最先进的学者,好不容易聚在一起,没有教会的制约,前途又有了保障,大家都非常开心,一边痛骂罗马教廷对于科学研究的抵触态度,一边交换着自己的研究成果,聊得火热。
    太阳落山,月牙悬挂,学者们纷纷告辞,回到自己的住处。
    “维内托,有什么事吗?”
    巴尔萨蒙送完客人,发现维内托还留在这里,愣了一下。
    “是这样,巴尔萨蒙大人,有件事情我得告诉您。”
    维内托思索道。
    “说吧。”
    巴尔萨蒙温和地说。
    “您也知道,我是佛罗伦萨人,早年前往博洛尼亚大学攻读建筑和天文,从十年前开始担任美第奇家族的建筑师,帮他们重修家族陵墓。”
    “美第奇家族非常富裕,建筑非常庞大,这么庞大的建筑肯定无法由我一人设计,于是,在施工途中,我曾多次拜访韦罗基奥大师,相信您也听说过他的名字。”
    巴尔萨蒙笑了笑。
    “韦罗基奥大师可是当前意大利最著名的艺术家了,他的雕塑和绘画都非常有名,我当然听说过他。”
    维内托点点头,继续说道。
    “有一次,我在设计一处浮雕时陷入了思维困境,只好去求助韦罗基奥大师,他在第二天给我带来了一份草稿,当即让我茅塞顿开。”
    “正当我夸赞他的手艺时,他却摇了摇头,说这份草稿并不是他的手笔,而是出自他的学生。”
    “我当时极为惊讶,找到他的学生,和他谈了谈,还看了他的一些随笔。”
    “我发现,此人思维敏捷,才华横溢,他的天赋绝不仅局限于绘画和雕塑,在数学,建筑学和自然哲学方面都具有一些独到的思考,甚至比我的思想更加开阔。”
    “在我来之前,曾邀请他随我一同前往君士坦丁堡读书,但他拒绝了,想跟随韦罗基奥大师完成学业。”
    维内托无奈地摊了摊手。
    “不过他也说,当他完成学业后,会试着前往东方找一份工作。”
    “那真是太可惜了,不过也谢谢你。”
    巴尔萨蒙呵呵一笑。
    “对了,这孩子叫什么名字?我以后也能关注一下。”
    “他的出身不太好,是十几个孩子中的一个,还是个私生子,家境只算小富,童年在农村长大,但过得还算幸福。”
    维内托想了想。
    “由于他是个私生子,理论上没有自己的姓氏,人们一般称他为芬奇小镇的列奥纳多。”
    “列奥纳多·达·芬奇,这就是他的名字。”
    “挺不错的名字,我以后会留意的。”
    巴尔萨蒙点点头。
    “韦罗基奥大师眼光极高,门下没有庸才,能够获得他的认可,说明这位列奥纳多·达·芬奇的确是具有才华的。”
    “那就多谢大人了,时间晚了,我这就离开吧。”
    维内托微微鞠躬,行礼告辞。
    巴尔萨蒙把维内托送到门口,四周一片寂静,城市仿佛也透着一股不正常的黯淡,只有草丛边的秋虫时不时尖声嘶鸣,萤火虫四下飞舞,散发微弱的荧光。
    “大人,君士坦丁堡最近是怎么了?”
    维内托忍不住问道。
    “我听说伊萨克皇帝做出工商业改革,大力招商引资,意大利的不少商人都在往东帝国跑,应该不会如此冷清啊?”
    “难道是改革失败了?”
    巴尔萨蒙闻言,沉默片刻,轻轻一叹。
    “改革非常成功,来到帝国各大城市的商人也的确变多了。”
    “只不过,最近一段日子,市民们都去圣索菲亚大教堂祈祷了,也就略显冷清。”
    “祈祷?为了什么?我问了一些市民,但他们似乎都不太想告诉我。”
    维内托苦笑道。
    巴尔萨蒙抿了抿嘴唇,指了指远方的大皇宫。
    “君士坦丁陛下病了,据说很严重,经常昏迷不醒,可能很难再好转了。”
    “君士坦丁堡的市民已经很长时间没有看见陛下骑马上街的身影了,消息一放出来,他们有些慌乱,开始去大教堂给他祈祷。”
    见维内托有些惊愕,巴尔萨蒙继续说。
    “现在,巴列奥略皇族主支的所有成员都守在大皇宫中,这是君士坦丁陛下强制要求的,此前他虽然也病倒过,但从未做出这样的命令。”
    “他现在已经拒绝治疗了,将伊萨克陛下给他请来的医生全赶走了,只是每天等着伊莎贝拉亲王妃的分娩。”
    “无论如何,愿上帝保佑这个伟大的圣战士吧。”
    巴尔萨蒙在胸前画上一个十字。
    ……
    宽广的大海上,天空阴沉沉的,风暴刚刚结束,乌云还未彻底散去,前方笼罩着一层薄雾。
    一支舰队航行在一望无际的海面上,这支舰队由四艘卡拉维尔帆船和一艘小型克拉克帆船组成,风帆上,金红色的双头鹰猎猎飞扬。
    很显然,这就是不久前从圣尼古拉斯总督区启航向西的西印度探索舰队。
    舰队的出航并不十分顺利,第一次出航时,刚出港便遇上了风暴,撞上了礁石,被迫回到圣尼古拉斯群岛修理,耽搁了不少时间。
    第二次出航时,航行途中再一次经历风暴,经历过这一轮风暴的洗礼后,探索舰队损失了一艘卡拉维尔帆船,还丢失了原先的航道,只能继续向西航行。
    旗舰圣西里尔号上,克里斯托弗·哥伦布拿着指南针,不断校正舰队的航向。
    “哥伦布大人,安娜公主号估计是回不来了,刚刚与我们汇合的尼西亚号亲眼看到他们被海浪掀翻,但却无能为力。”
    二副走过来,对哥伦布低声说道。
    “让神父们祈祷吧,愿他们的灵魂升入天国。”
    哥伦布闭上双眼,在胸前画上一个正教十字。
    “已经做了。”
    二副想了想,凑得更近。
    “大人,海洋变幻无常,我们又不可能像非洲舰队一样沿岸航行,现在的航向已经跟陛下给出的路线图差了很远,还要继续航行吗?”
    “当然要继续,上帝会指引方向,我们终将找到属于基督徒的地上天国。”
    哥伦布坚定地说。
    “当航海家,最重要的不是天赋,不是才能,而是勇气。”
    “怎么,你怕了?”
    “怕什么,您都不怕,何况是我。”
    二副当即挑了挑眉。
    “我曾经是摩里亚大公号上的水手,二十年前跟着伊萨克皇帝下过西洋的,干航海,要么赢得世界,要么一无所有,早就习惯了。”
    “哈哈,说得好,这才是个航海家该有的样子!”
    哥伦布哈哈大笑,拍了拍二副的肩。
    “等我们到达印度,一定会青史留名,受万众瞩目!”
    哥伦布的眼中透着狂热。
    “大人,您还对印度念念不忘呢?印度不是已经被发现了吗?”
    二副无奈地摇摇头。
    “也许吧,不过我始终相信,世界是圆的,也许我们向西航行,也能抵达印度呢?”
    “又或者,我们可以找到比印度更加神秘的东方王朝,比如阿拉伯人口中的明国和东瀛?”
    “无论如何,从来都没有什么绝境,只要我们想走,路就在脚下。”
    哥伦布遥望远方,眼里全是自信。
    “上帝会保佑我们,保佑我们征服梦想中的天堂,那里有荣耀和黄金,人人自得其所。”
    他举起教父所赠的金色十字架,轻轻放在唇边。
    “神啊,保佑你的信徒吧。”
    舰队继续西行,乌云却渐渐消散,耀眼的阳光刺破云层,照耀在鹰旗之上。
    远方的雾气渐渐散去,浓雾中透出一抹葱绿,若隐若现。
    没等哥伦布细看,瞭望台上传来一声惊呼。
    “哥伦布大人,前方发现大陆!不是岛屿,是一整片的大陆!”
    ……
    1467年9月1日,东罗马帝国西印度探索舰队在克里斯托弗·哥伦布的率领下越过大西洋,终于找到了梦寐以求的大陆。
    由于风暴的影响,探索舰队稍稍偏离了原先的预定航道,并没有如以撒所想的那样抵达巴西东南部,而是航向西北,在委内瑞拉附近抛锚登陆。
    可惜的是,哥伦布并没有找到他心中富饶的印度,也没有遇上传说中的明国和东瀛,当地几乎一片荒芜,零零星星的几个原始部落在看到海上的巨兽后,惊恐地逃回丛林。
    然而,哥伦布依旧非常高兴,依照和以撒的约定,将自己登陆的第一片土地命名为圣君士坦丁,在这里插上了双头鹰的旗帜。
    自此,东罗马帝国正式发现美洲新大陆,补上了早期殖民帝国的最后一块拼图,一张绘着荣光和财富,血腥和黑暗的盛世画卷徐徐展开。
    在圣君士坦丁的双头鹰旗下,哥伦布别出心裁地设立了一块石碑,在石碑上用歪歪斜斜的希腊文刻下了他最喜欢的两句话,都出自以撒在航海学校的演讲。
    鹰旗所向之地,皆为帝国之疆土。
    鹰旗屹立之所,太阳永不落下。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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