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铁头少女

    洗了碗后，千粟从背包里取了一种细绳，麻利地将几个碗捆扎起来，然后又缠了圈厚厚的海绵状材料，确保其不会受到磕碰和撞坏。
    她这才用手背擦了擦汗，脸上有一种丰收的喜悦。
    周异注意到，她似乎从来没有摘下过帽子，只是之前戴着白色遮阳帽，冬天换成了一个保暖的褐色毡帽。
    他从自己的柜子里拿出一顶帽子，递给对方。
    “送你。”
    这是一顶复古紫红色羊毛帽，有几分英伦风格，被周异长期闲置衣橱里。主要这帽子太厚，对自己来说有点闷和热。
    送给喜欢帽子的千粟，算是借花献佛。
    “谢谢您！”
    千粟高高兴兴接过，左右欣赏了一下：“果然是死海造物，地上城市还造不出来这么精细的缝线，处理毛料的手段也不同。”
    她摘下自己的毡帽，然后周异看得愣住了。
    因为千粟的脑袋光秃秃的，头顶呈光滑的黄铜色，颅骨顶部是金属材质，上面还固定着小小的螺纹钉。她的头发也都是假发，只是压在帽子里，外面看不出来。
    竟是一秃头少女。
    周异忽然感觉有些愧疚：“我不知道你是……”
    “其实还好啦。”
    千粟拍了怕自己的金属脑门，发出哐哐的声响：“虽然和正常人有些不一样，不过这样头防御力比较强，有几次我被武器击中头部，要不是有这个改造过的头骨，怕是已经被干掉了。换着使用假发，其实也还好，洗头很方便，长头发洗头其实是很麻烦的。”
    虽然心里有些过意不去，不过周异还是忍不住好奇心：“你为什么变成了这样？”
    眼前少女双臂是人造义肢，还有一部分金属头骨，很难想象她身上发生过什么。
    千粟先戴上假发，然后将周异送的新帽子盖在上面：“小时候我所在的丰都市发生了严重爆炸，爷爷找到我的时候，我的双手双脚都被倒塌的柱子压坏了，脑袋也被砸了一个大坑。然后爷爷就给我安装了新的手和腿，又切除坏死部分，更换了头骨。我很幸运，那时候死了很多人。”
    她摸出一个小镜子，将帽檐角度调整到满意为止。
    “帽子很好看，花纹和样式都很特别，谢谢您。”
    周异嗯了一声：“还好抢救及时。你爷爷是工匠还是方士？”
    “我说的爷爷和我没有血缘关系。”
    千粟摆摆手：“其实是工匠公所的几位资深工匠，我都叫他们爷爷。那时候他们找到了不少像我这样的伤者，因为反正都处于濒死，所以可以用来作为人体实验也没人反对。我运气很好，活了下来，这种大面积生理改造成功率很低，没有他们我已经死了。”
    两人稍微闲聊两句后，周异拿起手里的商品清单说：“你的阻光器，我全要。”
    “全要吗？”
    千粟再一次确认：“目前车后箱里有中型阻光器2个，每个价格还是150光种，小型阻光器4个，每个30光种。如果全部买下，总计需要支付420光种。”
    “全要。”
    周异又问了一句：“中型和小型差别在哪？只是阻光器数量的差别？”
    千粟解释说：“多个光阻箱，让链式线可覆盖范围变得更大，同一时间段内，实际功率约是小型阻光器的4倍。”
    “还有就是。中型阻光器是由注册工匠完成封装，会打上属于自己的标记，质量更有保障，小型阻光器实际上是交给普通工匠或助手来加工和组装。所以价格贵5倍是很正常的。”
    那就好。
    只要东西本身物有所值就行。
    周异想了想：“阻光器，你还能搞到多少？”
    这话让对方一愣。
    思索片刻后，千粟说：“小型阻光器在鸡头镇应该还有机会可以买到，中型的就得去沙港这样的城市里，通过工匠会所的商店进货。具体数量我不能确定。”
    “现在是冬天，所有城市都会减少外出劳作。不论是原料挖掘、采集还是加工都会受到影响，各行业都会有一定程度的周期式收缩……所以强化装置的产量也会降，库存通常会有季节性的紧缺。”
    “我得过去实地询问，才能知道还有多少货能买到，实在不敢随便保证。”
    千粟阐述了当下的市场情况。
    周异转念一想，自己其实还有一个选择。
    递归市。
    他当即心中默念：“红隼，查查递归市在售的阻光器。”
    几秒后。
    无人机的声音在脑内答复：“递归市在售的阻光器有422台，其中大型阻光器7台，单价从1000光种到1850光种不等，中型阻光器定价为145光种/个，小型阻光器价格是25光种/个。”
    周异心中感慨。
    还得是网上商城便宜。
    千粟这样的线下实体小店要赚钱，价格上不可能打得过这种大集团。
    不过红隼也说：“如果需要配送，成本就很高，每一单100光种起，超过1000公斤将阶梯式计费。需要先付款，然后进行排期配送，配送时间通常需要一个月，不过现在是繁忙冬季，延时两三个月都是可能的。总的来说，递归市是一直建议顾客去自提商品。”
    递归市很缺送货员，人力成本很高。
    周异有点头疼。
    这个配送时间又太离谱。
    当前不确定的环境下，自己不可能跑到2000千米之外的递归市去。
    他收敛思绪，将注意力回到坐在对面的千粟身上：“有没有什么推荐的东西？”
    商品清单上有各种武器，不过并没有详细描述，只给了一个标价。
    千粟拧眉思考了一番：“以您这里现在的配置，我货仓里的东西大多数都排不上用场。不过有一种东西，或许对您能有一点点用。”
    “就是这个。”
    她的银色手指指向纸上一个名字。
    红隼号将其进行了翻译。
    「防冻油喷壶」，2光种/个。
    价格倒是不贵。
    千粟讲道：“现在到了冬季，温度会长期处于很低的状态。在这种情况下，阻光器就会受到低温影响，导致可能出现水垢、锈蚀、局部胀裂和冻坏里面气缸和盖子的问题。”
    “有防冻油，就能起到保护作用，让阻光器能够正常运行。使用很简单，从外面喷上防冻油，让其覆盖表面就行。”
    “您购买的那批阻光器，中型的冬季需要消耗2个防冻油喷壶，小型1个就足够，总计8个就完全能度过这个冬天了。”
    周异当即说买了。
    但他又好奇：“那么夏天炎热时候呢？是不是还需要冷却液？”
    “对的。”
    千粟比划着手指：“阻光器本身内部承载光印结构的是铜和铁结构，夏天长期使用，会因为高温过载，导致出现事故甚至损坏。”
    “冷却液也给我来一批。”
    就这样，周异一下子将配套的两种防高温和低温的保养配件拿下。
    交易到此告一段落。
    千粟忽然说：“还有一件事。”
    “沙港地区的领海主「沙海公」委托我向您问好，它说，欢迎您成为它的邻居，希望以后能有互相合作以及贸易往来。”
    终于遇到领海主了。
    周异看向少女：“说说这位沙海公的情况。”
    “周先生，沙海公就是沙港地区真正的主人。以沙港市为核心，包括围绕这座城市周围的青葱镇、绿洲镇、鸡头镇三镇，还有西边的一大片死海区，都是沙海公的领地范围。”
    千粟端坐在沙发上，一脸认真地说：“不过就和大多数领海主一样，沙海公也不怎么干涉沙港内部，它只制定大方向，收税和确保当地秩序稳定。它的重点是在关注死海地区，因为真正对领海主有威胁的，通常都是另一个领海主。”
    “沙港东西两面临海，南北是沙漠区域，看起来像是一条长带，早期极度依赖在沙漠挖掘矿物去交易。沙海公入主后，将沙港改造成了对外贸易港口，作为一个贸易中转站点而存在。过去的危险和劣势，就变成了优势。”
    她轻声说：“不论领地资源还是综合实力，沙海公都不算强。但它靠着多年的休养生息和坚持中立贸易，倒是让沙港赢得了生存空间，现在也算是小有名气。”
    “在沙港停留的时候，沙海公就派亲信找到了我，表达了对您的友好和善意，希望您这里如果有要出售的东西，都可以交给沙港去对外售卖，做更远的出口也可以。沙港将会提供给您最优惠的条件……”
    沙海公这次的意思很简单，大家以和为贵，搞钱和发展重要。
    周异对这位素未蒙面的领海主第一印象不差。
    大家方向一致。
    周异忽然又想到：“它找我示好，是因为风琴号？”
    天津骑士崔茂就在沙港，他回去禀告后，沙海公自然就知道了这边的情况。
    “风琴号和翡翠城的事肯定有影响，不过沙海公这么快就表态，和外面那位关系更大一点。”
    千粟看向窗外。
    外面，猎海正化作花形，漂浮空中吸取冬日不多的死光。
    “猎脊者在这里高空巡逻……谁都得好好掂量一下嘛。”少女笑着说。
    周异哭笑不得。
    没想到猎脊者加入后，最先威慑到的，是一直在作壁上观的领海主。
    不管怎么说。
    给这小子记一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