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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发出“吱呀吱呀”的声响,因此他虽听到了小二哥的回音,却听得隐隐约约的,是以,他还是下了楼来,双足堪堪踩在地面上,他便扬声道:“小二哥,劳烦你沏一壶金坛雀舌来。”

    话音还未落地,他觉察到有一道视线毫不掩饰地打在他面上,像是要将他连皮带骨瞧个分明,他方要直斥那人无礼,一抬眼,却见盯着他的人居然是昨日现过身的那只纸人,那纸人额上较昨日多了梅花妆,真真可笑,又真真可惧。

    他尖叫一声:“鬼!”也顾不得金坛雀舌了,回过身,抬脚向上跑去。

    可惜,他不过跨过了十余阶木阶,那纸人已然拦在了他面前。

    他前进不得,只得往后退。

    那纸人指了指自己的鼻子,疑惑地道:“我应当是人,你为何说我是鬼?”

    “你哪里是人!”许初然惊声道,“你是鬼!是鬼!”

    许初然退得急了,身子一倾,几乎要滚下木阶去,沈已墨伸手扶了他一把,待他站稳了,方柔声问道:“由她的模样瞧来,她应当是一只祭奠用的纸人,你为何认定她是鬼?你可是识得她?”

    “我如何会识得她?”许初然反驳道,“我怎地会识得这样的秽物!”

    秽物两字才出口,许初然陡地觉着口中生出苦味来,苦得如同吃了一副黄莲一般,他的额头更是青筋尽数暴起,不住地发起疼来。

    沈已墨一手覆在许初然额上,一手扣住许初然的手腕,许初然额上的青筋震得厉害,不断地撞击着他的掌心,随着青筋的撞击,许初然面上的神情愈发痛苦,但由其脉象看来,他应当无头疼之疾才是。

    沈已墨当下便认定这许初然与纸人必定有干系,不然为何许初然接连两次见纸人都要头疼?世间断无这样凑巧之事。

    那纸人见许初然头疼得厉害,关切地道:“这位公子你还好么?”

    她说罢,一只手便朝着许初然的额头覆了上去。

    许初然因被沈已墨扣着手腕,无法后退,只能勉力偏过头去,躲过纸人薄得透光的手。

    纸人瞧着自己落了空的手,双目由茫然转作愤怒,索性一把提起许初然的前襟,涂着大红色唇脂的嘴唇同时迅速地动了几下。

    而后,偌大的客栈大堂内,烛火全数熄灭,陷入了一片黑暗中。

    季琢就坐在这片黑暗中,望着沈已墨所在的方向,近乎于无声地低喃道:“你小心些。”

    他又执起调羹,用了一口什锦咸蛋黄豆腐羹,这豆腐羹已凉透了,滑过口舌,落入胃中,凉得胃都微微打颤起来。

    他脑中不住地浮现出之前沈已墨被这豆腐羹烫到的模样,他当时只觉着那模样可怜兮兮的,现下他心底却不知为何对此生出了怜爱之情。

    他将调羹安稳地放在了桌面上,站起身来,拂了拂衣袖。

    恰是这时,客栈老板娘回来了,见状,大吃一惊,她离开了不过一个余时辰,现下夜色渐深,怎地整个大堂无一点烛火?

    她惊声问道:“出甚么事了么?为何不将蜡烛点上?”

    一时间,无人回应,她走入黑暗中,取了火折子来点上一根蜡烛,细细看去。

    这客栈大堂共计十张桌子,其中三张上头还有些残羹冷炙,庖厨门口有跌落在地的土豆炖牛肉,一张椅子上坐着自己雇佣的小二,一张桌旁立着一住客,木阶上空无一人。

    第70章 第四劫·第六章

    那纸人涂着大红色唇脂的嘴唇迅速动了几下,登时客栈大堂内的烛火全数熄灭,与此同时,却有一架马车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疾驰而来。

    纸人提起许初然的前襟,将他丢在马车上,因未掌握好力度,那许初然重重地跌了下去,前额更是磕到了马车里头铺着的地毯上,那地毯亦是由纸所制的,上头画着朱色的祥云纹案,一团富贵喜气。

    这马车虽是纸制的,却不知为何坚硬万分,其硬度几近用于制造活人所用的马车的水曲柳,许初然本就头疼得厉害,这一磕便昏死了过去。

    纸人亦上了马车来,她见许初然昏死,焦急地拍了拍他的面颊,连声道:“你怎地了?快醒醒,快醒醒······”

    这许初然虽说她是鬼,骂她是秽物,又拒绝她的亲近,但她断无要害许初然之心。

    许初然的双颊已被她打得通红,但人却是一动不动,她见状,急得落下泪来,她不过是一只纸人,落下的泪却不知为何与活人无异,簌簌地打湿了她的面颊与脖颈。

    突地,一把柔和的声音道:“你莫要哭,他不过是昏过去了,至多明日便会醒来。”

    纸人抬首望去,只见那沈已墨怡然自得地侧坐在拉车的高头大马上,纤巧的双足有一下没一下地荡着。

    夜风打得沈已墨的衣衫猎猎作响,墨色的发丝更是遮住了他大半面容,片刻后,他从藕色的衣袂中伸出形状精致的手来,以指梳理了几下作乱的发丝,又去抚摸马儿柔软的鬃毛,马儿回过首来,扫了沈已墨一眼,到底还是好脾气地任由他抚摸。

    夜色渐深,街上无人,马蹄声与车轮滚动之声格外扎耳,由于马车速度极快,纵然有行人听闻声响,亦决计不可能看清半点。

    纸人在扎耳的响声中,望着沈已墨迷惑地道:“你跟来作甚么?”

    沈已墨嘴角原本含着闲适的笑意,闻声,尽数敛去,飞身逼到纸人面前,指了指歪倒在地的许初然,不答反问:“你抓他作甚么?”

    “我抓他作甚么?”纸人目中俱是茫然,喃喃自语道,“我抓他作甚么······”

    沈已墨加重语气,质问道:“你抓他作甚么?”

    “我抓他作甚么?”纸人陡地升起怒气来,“我方才不过是想探一探他的额头,他为何要躲?”

    “你与他是干系?”沈已墨盯紧了纸人的双目,见纸人复又茫然起来,步步紧逼地道,“你与他无半点干系,你甚至连他姓名都不知晓,他为何不躲?”

    纸人嘴唇轻颤,想要辩驳,却辩无可辩,末了,执拗地道:“他须得事事依着我才是。”

    沈已墨语气缓和了一些,面色亦柔软了下来,诱哄着问道:“他为何须得事事依着你?”

    纸人思索半日,无果,毫无底气地道:“我也不知。”

    这许初然分明与纸人有干系,为何纸人不知?莫非这纸人鬼气太弱,不足以支撑过往的记忆?又或者那些记忆并不愉快,被她刻意遗忘了去?

    无论是何因由,眼下怕是问不出甚么。

    沈已墨想通关节,索性在纸人身旁坐了,又抬手掀起窗幔。

    时近惊蛰,街旁植着的几株垂枝碧桃已开了,一朵朵绽在垂下的枝丫上,花瓣层层叠叠的,衬着青绿的嫩叶,煞是好看,香气更是宜人。

    一时间,沈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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