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隐面人（中）

    此时，我见那少年人似乎注意到我们俩探寻的目光，便抬起头来朝着我跟童梁的方向看了一眼。
    我见那少年长得虽然平凡，但是眼睛却很特别。他的双眼中似乎蕴含着一种特别的神彩，但那眼神的意味如何，我却推敲不出来。
    童梁走上前，跟那中年女人打了声招呼。她很礼貌得体地站起身来点了点头，介绍了一下，说自己是林德全的妻子，听说警方找到了她失踪已久的丈夫。虽然知道丈夫失踪这么多年，或者是真的狠心跟小三私奔不顾家里，或者是遭到了什么不测。这次来认尸，也是想看看到底是不是丈夫的遗体。
    说着，林夫人有些伤感起来，眼圈泛红，翻出纸巾擦了擦脸上的泪水。但是，旁边的少年却冷静得多，虽然垂着头，但是我居然见他嘴角上撇，透出不耐烦的神色来。
    我心中疑惑，这是面对亲爹遗体应该有的反应么？就算再讨厌老爹找小三，那毕竟是亲生父亲，不可能无动于衷。
    童梁跟林夫人寒暄了几句，表示警察找到的尸体不是林德全，这说明林德全还有可能活着，让她不要担心。
    林夫人听了这话，似乎才神色放松了下来，问那跟宋丽京一起的男人是谁？童梁摇头道：“还不确定，现在还在查的过程中。”
    说着，童梁的目光落到一旁的少年身上，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林夫人忧虑地看着他半晌，点了点头，转身出了办公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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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莫有些不耐烦地皱了皱眉：“嗯，你问这个做什么？”
    林夫人一听这话，脸儿都绿了，立即喝道：“林莫！这怎么回事？！”
    林莫到底是个孩子，在如此有杀气的怒吼和逼问下，不得不交代说，其实把录音机放在那屋里的原因是吓唬吓唬刘飞一家。因为刘飞的儿子在读高中的时候总欺负他。
    “这是您儿子？”童梁问林夫人道。
    “你早就知道你爸在外面养别的女人？！”林夫人气得手发抖。
    童梁摇头道：“不是那么回事吧。”说着，他将办公桌上一份文件袋拿过来，从里面抽出一叠照片。我瞥了一眼，见那些照片都是林莫在各个时期和年龄段跟一个男人的合照，那应该就是林德全了。
    “就看一眼就说自己没见过？”童梁说道：“可是我们刚才检验过，这上面有你的指纹。”
    童梁对林夫人说道：“您先出去一会儿，我跟林莫聊两句成么？”
    林莫冷哼道：“我有什么秘密？”
    林夫人听了这话，忍不住问道：“怎么了，我儿子是不是做了什么错事？”
    童梁将门关上，对林莫说道：“这里没有外人，有什么秘密可以直接说了。”
    林莫说道：“其实那女人是后来才搬进去的。我爸当时就为了我上辅导班方便租下的房子。后来辅导班不去了，那房子我也没再去过。再后来是我偶然发现这件事的，当时也不敢跟你说。再后来我爸失踪了，我回去那屋找他，发现刘大成，也就是刘飞的儿子也住在那楼里，于是就把收音机放在阳台上吓唬他一家。”
    “我没有啊！”林莫辩解道：“是，是以前我爸留给我的钥匙。”
    童梁说道：“刚才你跟你妈进来的时候，还不知道发现的尸体不是你父亲的。我们同事通知你们俩来认尸，进门之后，你妈妈表情悲戚又紧张，可你好像没什么反应啊。”
    我注意了一下林莫的表情，觉得这货说话的时候眼神闪烁，一看就是在撒谎。林夫人皱眉道：“你怎么进去的那屋？该不会是不学好，学着小偷小摸撬锁进别人家吧？！”
    童梁于是将自己的怀表给摸了出来。我见他打开表盖后随手将里面童小乖的照片取了出来，之后才将怀表递给林莫：“帮我看看这只怀表吧，好像是坏了。”
    “那就是对精细的机械仪器等东西十分了解了？”童梁说道：“也懂得修理？”童梁笑了笑，说道：“当然不是。除了确认尸体外，还得请你妈妈协助一下我们的调查。一会儿我同事会带她去做笔录，你就跟我们呆一会儿吧。反正闲着也无聊，不如帮我修修表，我回头请你吃饭。”
    林莫目光移向别处：“正常，他在外面养小三，我不喜欢他。一走这么多年杳无音讯，他都不管我们生死，我为什么管他的。”
    童梁笑道：“有，我去给你拿。”说着，童梁居然真的取来了工具。这期间，童梁来来回回帮他递工具，但是中途又拿着工具袋子不知去了哪儿。再度回来的时候，林莫已经将怀表修好了，林夫人也录完口供回来。
    林夫人点头道：“是啊，刚上大一。可能这孩子被吓着了吧，连基本的礼貌都不懂了。”林莫撇了撇嘴，没说话。
    林莫看了一眼，垂下眼睑摇头道：“没见过。”
    少年似乎没想到童梁会问这个问题，便抬头看了他一眼，说道：“林莫。”
    “三年前，你父亲已经跟你母亲分居，但是你跟他一直有来往。”童梁说道：“而且比跟你妈妈的关系要亲密。”
    这番话听上去似乎情理之中，但是我见那小孩眼神闪烁不定，虽然声音伪装得理直气壮，可是表情有些不自然。林夫人居然信了，叹道：“你这孩子，这种事情怎么不早说？！你知道你爸当时住在武清区怎么不告诉我！”
    童梁笑了笑：“林莫，你学什么专业？”
    林莫听了这话，霍然起身喝道：“原来你刚才让我修理怀表只是为了取我的指纹做对比？！”
    林莫有些意外地看着他：“你们让我来，不会就是为了修怀表吧？”
    林夫人重重叹了口气，对童梁缓声道：“警察同志，我儿子绝对不可能杀人，他还是个孩子。这东西也是一时想要恶作剧放在那的，想必当时他也根本不知道屋里有什么尸体之类。您看，是不是就…”
    “机械。”林莫依旧爱搭不理。
    林莫看了看他妈妈，林夫人于是点了点头。林莫只好接过童梁的表，问道：“有螺丝刀镊子之类的东西么？”
    “修好了，只是里面一个小零件松动了。”林莫将怀表递给童梁。
    童梁于是将手中证物袋里装着的收音机给林夫人看了看，说道：“这东西是我们在宋丽京家里发现的。这收音机上面有你儿子的指纹。无论这东西为什么会在案发现场，你儿子似乎都跟这些事脱不了干系。”
    林莫低声道：“我怎么说啊，说了你们铁定离婚……”
    童梁心安理得地点头道：“对啊，看来你不傻。”
    童梁接过去，似笑非笑地看着他，然后将一个证物袋举到他跟前：“这个收音机你见过么？”
    这一声断喝也吓了我一跳，顿时我就想起网上一个段子：杀气是什么感觉的？回答：就是你妈喊你全名时候的感觉。
    林莫冷笑道：“我跟我爸关系好不行么？你们警察这也管？”
    童梁俯下身，将胳膊撑在他的椅子背上，说道：“你放那个录音机是为了吓唬刘飞一家人不错，但是原因不是你说的那个。”
    林莫看着他，问道：“那你说我为什么？”
    童梁不回答这个问题，反而突然问道：“你最近一次见你爸爸是什么时候？！”
    这问题突然问出，林莫居然下意识地顺口说道：“三…天…”“三”字一出口，他顿觉失言，脸色白了白，说道：“三年没见过了。”
    “三天前。”童梁直起身子，冷冷说道：“你亲生父亲没死，你最近还见过他，是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