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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来得及用在他身上。后来再重逢的时候,她用上了。因为那时候她已经不爱他——也许她自己没有意识到,她还害怕,然而害怕归害怕。

    天子驾崩传出消息,燕朝天下再次乱成一团,他趁机南下。他在洛阳十余年,多少人,南下得兵荒马乱,能带走的带走,不能带走的一把火烧了。贺兰初袖当然是要带走的——他从前就答应过她。

    有次去贺兰房里,听见有人在求她,断断续续的哭声:“……娘求你,你带上三娘吧,我老了,我死在这里也不要紧,三娘她……她病了,你们就这么把她丢在这里,她会死的……”是温姨娘。

    这个做姨娘的,倒是当真心疼她,只是求错了人。

    里头传来贺兰的声音,明显挟着怒气:“你就知道三娘……到底谁才是你的女儿?”

    他因此还去看了她一次。不亲眼目睹,萧南简直没有办法相信,三娘能憔悴成这个样子。后来南平王死的时候,她也很憔悴,但那不过一夕之间,而眼前这个三娘……他从未见过她难看成这个样子,他想。

    那时候的他大约也没有想过。他娶她的时候,还是个清秀佳人,到离开的时候,形容枯槁,他几乎忍不住想,这些年发生了什么?他也没有仔细想过这些年发生了什么,他是待她不亲热,但是天底下不亲热的夫妻还少吗?

    天底下被冷落的妻子还少吗?并不人人都寻死觅活。

    他心里头生出厌恶来,那是夏天里,连厌恶都汗津津的,他与她说:“……其实我想过和你好好过日子,虽然我并没有喜欢过你,但是那有什么关系,婚姻是结两姓之好,其他……不重要。但是每每想到你对身边人,曲莲,半夏,竹苓……冷心冷肺的时候,我就觉得冷,我会忍不住想……”

    “她们不过是些下人。”她已经坐不起来了,歪歪靠着,声音也是冷的。原来从前到最后,她整个人都冷了。

    “事到如今,你何必再找借口?”她说。其实她未必知道,她的这句话是对的,他不过是在找借口。当然是借口。一直都是。他习惯于如此,师出有名,名正言顺,任何事,在动手之前,首先在道德上,让自己立于不败之地。

    那是他们最后一次见面了,他记得落下去的夕阳,洛阳傍晚的红霞。

    后来果真到动身的时候,他带了贺兰,带了阿雪,没有带她……一切都像是正光四年他们在中州的那个晚上,她与他哭的那样。他就是没有带她。宋王府里一片狼藉,恼羞成怒的元钊带走了她。

    温姨娘死在血泊里,十指尽断。

    第658章 伤心

    原来他们从来都不是一对恩爱夫妻,萧南默默地想。

    他最初知道他们有从前是正光四年末,在中州的那个晚上,他当时觉得荒唐,后来他想,起初必然是恩爱过,后来……也许是发生了意外变故,像南平王的死,也许是误会,或者阴差阳错,所以这样一个结果。

    然而并不是。

    兴和元年十一月,他最后见她的那次,他不无怨恨地说:“三娘从来没有全心全意待过我。”

    “有的。”她这样回答他。

    “没有!”

    “从前,”她目中流下眼泪来,她说,“从前没有他。”

    他那时候不懂这几句话的分量。她那样天真过,然后绝望;她那样热情过,最后冰凉。她便是对他动情,也万万不敢重蹈覆辙。

    萧南以为他会跟着从前的自己南下,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他仍然留在洛阳。温姨娘死后,嘉敏被带去见元钊。

    从前元钊见她总陪着笑,这会儿不了。他问她:“萧郎呢?”

    嘉敏道:“他走了。”

    “走了多久了?”

    “三天,或者四天……我不知道。”她回答得很清楚,也很明白。他看得出来,她想活。

    当初南平王死的时候,她恨不得以死赎罪,但是这时候,他觉得她是想活下去。她父兄都没了,嫂子回了娘家,继母和弟妹无影无踪,夫君更是带了表姐和妾室走了,但是奇怪得很,这时候她反而想活下去。

    元钊冷冷看着她。他从前见她的时候也算个美人,如今病弱憔悴,风采全无,说她是宋王妃,都教人难以置信。

    怪不得萧南不要她。

    他没想好怎么处置她。萧南竟然能丢下她不管,宋王妃这个身份便多半作不得用。兰陵公主这个身份有没有用,他这会儿心里也没有底,不过一想,大不了就是赏给底下人。因叫人带下去软禁起来。

    萧南这一走,洛阳原本混乱的形势更雪上加霜。元钊也没功夫多管这个还不知道能不能派上用场的堂妹。

    看守人以为她是失宠的侍妾。起初还怕上头过问,时日久了便放肆起来。想她这等病恹恹的,能活几日且未可知,就不是个还能再复宠的模样。因借着送饭的机会抓住她的手不放。嘉敏病困,不能挣脱。

    她抬头看住他:“你就不怕车骑将军问罪?”

    那人嘻嘻笑道:“车骑将军要还记得娘子,哪里轮得到我?”

    “他总有一天会记起我,”她说,“他打着为我父亲报仇的旗号,得了我父亲的人马,却没有得到人心;如今仇是报了,弑君之名也背上了,他不找回我母亲好生奉养也就罢了,连我都不能善待,他何止在洛阳站不住脚,天下都没有他容身之地。”她病弱已久,又连月寝食不安,几句话说下来,已经耗尽了力气。

    那看守人不过是个底层狱卒,哪里知道什么人马人心,只管伸手去摸她的脸。嘉敏偏头,却被他抓住肩,食盒稀里哗啦散了一地。

    怪不得她那样恨元钊,萧南想。她该同样恨他才对。他不该把她留在洛阳,哪怕带回金陵冷落,也不该留她在那里。他从前总觉得他在洛阳是寄人篱下,处境艰难,待见了洛阳这乱世,才知道什么叫刀俎鱼肉。

    “我父亲是南平王!”她厉声叫道,“元钊是我堂哥!他日后定然还有用到我的时候,到时候,我就是帮你讨个一官半职也不是没有可能——只要你放过我!”

    她前头那些话这个狱卒听不懂,这几句大白话他懂了。特别“南平王”和“一官半职”几个字。他犹豫了一下,目光尤在她胸口徘徊。

    嘉敏没有动,又说道:“我夫君是宋王,他南下归国,是要登基称帝。因走得急,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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