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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桌子上的菜摆了八盘菜,只有靠近沈约手边的两盘空了小半,别的却一点没动。

    柳妈惊喜,又如释重负,“是大少爷回来啦!”

    沈约才察觉到眼前来了个人,吞掉饭勺里最后一口饭,干巴巴地喊了一声顾先生,又开始继续下一口。

    “这是怎么回事?”

    柳妈只好对顾宁远说出他走了以后的事。

    沈约不愿意让人喂饭,非要自己吃,留着柳妈一个人在一旁干着急。

    即使是眼睛看不见,沈约吃饭的速度却没有慢太多,他只吃靠近手边的两道菜,既不会减慢速度,又很注重吃饭的体面,不会把汤汁溅出来。

    眼瞅着已经吃到了一半,顾宁远回来了。

    顾宁远的目光落到沈约身上,沉甸甸的,质问一般。

    “我,我并没有任性,”沈约面对着顾宁远的眼神,虽然看不见,威压总是有的。声音也渐渐低下去,“我,总是要一个人吃饭的。”

    沈约自小到大只有一个人,记忆里的父母亲人全是假的,对他没有真情实意。后来丢在福利院里,沈约还是懵懵懂懂的,已经被逼着长大。

    他吃过许多苦,即使才八岁心上自己筑了一层厚厚的壁垒。

    就像这次吃饭,他被顾宁远喂惯了,喂熟了,在心口特意为顾宁远开了个小门,却容不得别人进来。

    顾宁远冷静地打量着沈约,从中看出些上一辈子模模糊糊的影子。

    沈约敏锐地察觉到顾宁远不同往常的眼神,莫名有些委屈,觉得自己什么也没有做错。

    他是孤儿院出身,从小到大就知道一个道理,吃饭是靠抢的,抢不上就饿着。所以并不会因为没有顾宁远喂就不吃饭,为难自己。但沈约确实不能接受别人喂自己,那是太过于亲密的姿态,又让他觉得自己整个人都退化成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婴儿,只能依靠别人。

    除了顾宁远。因为从失去视力至今,沈约总是在完全依靠他。

    顾宁远叹了一口气,放弃了回忆,俯身下去就着沈约的饭勺吃了一口,把饭碗接过手,挑了挑眉问:“你不是不喜欢这道菜吗?”

    沈约:“……”

    总不能说吃到现在还没吃出味道吧。

    “这次是个意外,以后不会再让你一个人这样吃饭的。”顾宁远端起还冒着热气的饭菜,“我保证,好不好?”

    所谓保证,就是承诺,而承诺就是责任,责任就应当完成。

    沈约把刚才的不开心忘的干净,难得露出着孩子气的高兴,欢欢喜喜地应了一声。

    餐厅的电视正打开着,妆容精致的女主持人播报着今天东临市的晚间新闻。上面说了公安干警捣毁几个赌博场所,顺势抓住其后的高利贷组织,之后又采访了被赌博和高利贷害得家破人亡的赌徒,赌徒痛哭流涕,悔不当初,又感谢警察的作为,气氛颇为煽情。

    柳妈看着也有几分难过,“造孽啊……”

    镜头很快转向下一个新闻。

    是白天市中心一栋大楼的开工剪彩。顾升全意气风发,大声朗笑,同貌美的女明星共同剪开红绸带,代表正式开工。记者旁白是什么顾氏新任掌舵是良心企业家,世纪工程这样的溢美之词。

    “这新闻!这都是什么玩意!”

    柳妈气的瞪圆了眼,嘟囔了几句,“啪”地关上了电视,再也没心情看接下来家长里短。

    顾宁远听到这个新闻时喂饭的勺子顿了顿,沈约没有按照节奏吃上饭,脑袋一歪,满心眼的疑惑。

    “没什么。”顾宁远把勺子轻轻塞进沈约嘴里,轻柔地安抚了一句。

    ————————————

    白天剪彩过后,顾升全包了一整个酒店,在酒店大厅里举办宴会。

    灯火通明,觥筹交错。

    “顾先生可真是老当益壮,顾氏交到您的手上,才算是妥当了。”

    “确实如此,确实如此!”

    “……”

    顾家上下远亲近戚姓顾的有一百多口人,却只有一个能被称作顾先生。

    他们仿佛都忘了,一个月前还这样称呼着另一个人,即便顾律死了,也不该由顾升全继承。

    那些或露骨或矜持的谄媚话随着一杯又一杯的香槟红酒,送去顾升全的耳朵里。

    顾升全手上端着一杯红酒,各方宾客上前祝贺,他的姿态极高,至多只抿一口酒,笑容得意而克制。

    这次的方案并不是第一次提出来的,顾律当权时,顾升全借顾鸿的名义提交过几次,可顾律一直驳回。

    现在,顾升全能摆脱年轻气盛以来至今被父亲,哥哥,侄子压制的阴影,一展宏图抱负。

    晚宴的另一边,顾鸿吸引了一群小姐太太们,同她们聊天。

    他年近四十,娶过三任妻子,门第品貌一个不如一个。现在这个妻子岳宝琴是一个才毕业的大学生,原来只不过是金屋藏娇,怀孕后却迅速撕下了第二任成功上位。

    顾鸿娶了她,可孩子却没了。外面的人窃窃私语,看见夫妻两人都连嘲带讽。

    此时岳宝琴咬牙看着顾鸿借着酒劲搂上一个穿粉色礼服的小姐的腰,那小姐含羞带怯,脸色通红,小幅度的挣扎着。

    而她这个正经的顾太太却被排斥在外。

    岳宝琴生了一头闷气,顾鸿好色且无用,她年纪小的时候被蒙住眼看不见,现在可全明白了。

    独自喝了好几杯酒后,一个服务员前来走到她身边,满脸礼貌的歉意问道:“请问您知道哪一位是顾鸿先生吗?”

    岳宝琴懒得理他,却又不得不打起精神,往女人团成一团的地方指了指。

    服务员上前,三两步就走到顾鸿身边,悄悄地同他说了两句。

    岳宝琴清楚地看到,顾鸿因为酒意泛着微红的脸刹那间变得惨白,捏着酒杯的手颤了颤,随着那个人出去。

    岳宝琴冷笑了两声,半口酒含在嘴里,咽下去的那一刻意识到不对劲的地方。为了显示自己的才能,这家酒店,每一桌酒席,甚至装饰的灯光花束都是她亲自定下的。出场的服务员每一个都是她亲自挑选的,即使她不记得全部服务员的长相,可服务员不该记不住她。

    她忽然就生出些不该有的好奇心来,想要看一看,到底发生了什么。

    外面月明星稀,角落里投下三个人的影子。

    岳宝琴藏在大理石柱后面,只听到站在服务员前面的人笑了一声,开口道:“您现在可真是贵人了。”

    顾鸿沉默不语。

    那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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