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三当家

    夜悄然降临，黑色如同打翻的墨水一般无声的散开。

    郑果侧耳听到小区内来来往往的脚步声逐渐的少下去后，赶紧呼啦呼啦几口吃完碗里的泡面。在镜子前套上了帽子，仔细检查几遍确认无误之后，她便从另一个房间内提出一个小小的正方箱子，匆匆忙忙下了楼。

    此刻模糊的灯光正好成了她掩饰的契机，头顶上的头发应该还要过几天才会长的更长些，如果让其他人看到一个女生突然顶着一个光头出现在街上，无疑是一件比较奇怪的事情。郑果并不想引人注目，好在做摆摊这件事也不一定要在白天。

    一文钱难倒英雄汉，郑果一想到自己之前将卡里的几千块钱豪气的留在了医院里，内心就是一阵肉痛。好几个月的生活费就这样没了，如果她继续窝在家里，在过几天连唐师傅红烧面都吃不上了。

    生活如此艰难，不管是十年前还是十年后。

    街上亮起五颜六色的霓虹灯，车辆水泄不通缓缓移动着，沿着大街道一直往前走，郑果凭着记忆左转进入一条小一点的小街。

    叫卖声越来越响亮起来，许多人拥堵在这条充满异味，甚至是到处是垃圾的街道中。

    这里是嘉州市最大的夜市，到了太阳落山，它的真正意义上的一天才算开始。无数各式各样的人群在此穿梭，进行着没有城管的自由买卖。

    郑果来的还是有点晚了，好地方差不多都已经被人占去。于是她挑了个通往小巷的入口处，这里显得相当安静许多，只因巷子里的灯似乎已经坏了，少有人经过这里。

    而且此处的位置也比较的偏僻，已经算是夜市尽头的更深处，郑果刚开张的小摊位在这里显的格外的不令人关注。

    一些女生饰品被整整齐齐的摆放好，其他的空位上是一堆形状各异的陶瓷玩偶，郑果索性蹲坐在原地，接待着三三两两的过来询问的顾客。到也悠闲。一个多小时下来也赚了一百多块钱，看来今天生意还不错，几天的生活费都有了。

    “……额……额……”

    不知哪里传来几声轻微的干呕声，郑果凝神一听，倒像是自己身后暗处的巷子里传出来的。此刻摊位前并没有客人，犹豫了一下，郑果站起身，一步步向巷子里走去。

    “……额……水……水……”

    定了定神，郑果才看到地上隐隐有个人形靠在墙边，一靠近就闻到了浓重的酒味，敢情是一个醉鬼喝醉了感觉口渴，在不停的叫唤。

    “幸好你遇见了我，不然别人哪里听得到你在说什么……”郑果摇了摇头，将带来的一瓶未开封的矿泉水拿了给他。

    醉鬼接过水，直接一口咬在了瓶盖上，

    “那可不是酒……” 郑果刚想伸手帮忙，就无语的发现那瓶盖已经很配合的自动掉落到了一旁，随即整个瓶子的水都被那个醉鬼咕噜咕噜一口气喝掉了。

    “呼呼呼~~”

    最后，郑果望着一秒之内进入梦乡的醉鬼，默默在心中立了一个佩服的手势。

    没想到今天晚上生意居然不错，三个小时不到就已经赚了差不多接近两百块。最近两个星期都不用担心伙食了。郑果心满意足，此时夜市里走动的人群也逐渐稀疏了下来。

    整理好箱子，郑果扭头望了望巷子，那位不知名的醉鬼还依旧一动不动的靠着墙，发出一声声呼噜。

    嘉州市温差很大，夜晚的温度很可能和白天相差了十多度以上，如果任由他在这里睡到明天，很可能就会得了重感冒。或许他的家人也正在担心他。

    郑果走到他旁边，唤了几声：“你、你好？”

    醉鬼撇过头去，换了个姿势睡觉。

    “这可怎么办，他已经睡的不省人事了，怎么通知他的家人啊？”郑果想了想，懊恼的发现自己并没有带手机之类的通讯工具。或许可以向周围摆摊还没有离开的其他人寻求帮助。

    夜色浓重，在这个没有灯光的巷子里，像是密集了更多的黑色。

    郑果站起身来，刚往巷子口走了几步，突然听到上空一道凌厉的风声作响，刷一声飞窜就到了身后。郑果顿时寒毛直立，身体还未来得及做出反应，脚下却被莫名被绊倒，毫无防备的趴在了墙脚边。

    “呵呵，不愧是绝杀部的三当家，哪怕是喝的烂醉如泥，动作还是那么灵敏，更胜之前呢……”

    “藏影？”

    “三当家居然记得我这位无名小卒，好眼力，真真是好眼力。”

    郑果悄悄抬起头，相距自己不足两米的那位醉鬼此刻直挺的站着，哪里还有一丝醉态。他此刻正对着那位突然出现，全身包裹在黑衣之中，弯着腰像一只夜行的野猫一般奇怪的人物。

    他像一只弓着背，直立起毛发，似乎随时准备发起攻击的猫。

    黑衣人透过间隙，看了一眼此刻还趴在地上的郑果，诡异的出声笑几声。郑果慌的下意识低下头去，好可怕的眼神，瞪的大大的布满血丝，里面似乎充满了无尽的暴虐，嗜血，像是死不瞑目的人挣扎的眼睛，让人不寒而栗。恐怖无比。

    “呵呵，你身边这位小兄弟看起来似乎很害怕呢，三当家身边的人似乎都是这样懦弱无能的人啊……这几天三当家几天不露面，大当家、二当家可是很挂念您啊，特地吩咐我如果遇见了您，可务必要把您带回去……”黑衣人慢声细语的说着话，脚步一点点移动着，尖利刺骨的声音却让人不寒而栗，

    “三当家，大伙可都在找你呢……”

    “我自己会回去。”颇具威严的声音，带有上位者的不容质疑的音调。

    “呵呵，三当家的脑袋可不会自己回去啊……”寒光在黑夜里一闪而过，随即名叫藏影的黑衣人整个身体扭动如同一条毒蛇一般弯曲，以难以让常人置信的速度贴近那位被称呼为三当家的人。

    “小心！”郑果忍不住惊呼出声。

    下一刻，三当家出手为刀，侧身躲过黑衣人的袭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狠劈至他的手腕处，一下拍落了尖刀。顺势弯肘猛撞到了黑衣人的脖颈处，一下便将他撞到了墙壁上，随即毫不留情的弯脚用膝盖连连直击其腹部，发出阵阵闷响。

    整个过程简直快很准，郑果看着墙上哗啦啦掉落的墙皮，目瞪口呆。默默站起身，不知该是走是留。

    “谁让你干的？说！”

    三当家松开手后，黑衣人立马瘫软到地上，不停的大声喘气，似乎马上就要断气了一般。

    “是，是大当家。他已经下了命令、说三当家您已经有了反心。不再、不再忠心与绝杀部，还说如果谁能拿着三当家的脑袋回去见他，谁今后就是三当家 ……”

    郑果明显感到眼前的人突然僵住了，浑身涌出了一阵压抑的气势，让人心惊胆战，仿佛下一刻，他就能变成一头猛兽，撕咬。

    “三当家，不要杀我，三当家，我也不过是听命行事，我什么都不知道啊……大当家说你自从十年前那次嘉州高速上，将铁马帮灭门之后就有了异心，而一个星期前剿杀鬼千帮制造交通事故之后，三当家你的不作为就是明证……”

    十年前嘉州高速，铁马帮灭门，熟悉之极的名词和突然冒出的陌生的东西撞击在一起，在郑果脑中反复回响：十年前的高速追尾事故难道不是一次纯属意外的交通事故么？

    她不禁靠近了两人对峙侧边，话未问出口，就生生截住了。

    那黑衣人前一刻还是虚弱的奄奄一息，这一秒他便阴笑着狠狠刺向了此刻还沉浸在自我挣扎的三当家，拔出刀的那一刻，郑果分明看到了鲜红的血迹喷涌出来，夜色中铺盖中，似乎在刀片上涂抹了一层艳丽的颜料。

    “三当家，傻瓜啊，哈哈哈哈……这么容易就放松警惕了，难怪要被大当家放弃呢。三当家，三当家，以后我才是三当家，哈哈哈……” 他余音未完，突然戛然而止，只见腹部插着一把偶尔在暗处闪光的刀刃，那分明是他之前刺杀时用的尖刀。

    黑衣人难以置信的呆愣的看着自己肚子上的刀刃，目光渐渐失去聚焦点，永远静止的保持了这个姿态。

    三当家摇晃的捂住腹部站起身，看了一眼此刻陷入呆愣状态的郑果，自顾自的坐到了之前他靠着墙睡觉的位置上，拿起了旁边的一个酒瓶子，狠狠灌了几口：

    “咳…咳…咳，你快走吧，在我没想杀你之前……”

    郑果听到声音脚步顿时一退，这时才觉得腿软，后背也已经被冷汗湿透了。她真的很想走，就算自己重生了一次，可是今晚的经历是她从未经历过的。

    从未经历过的，该怎么做？

    “我、我想知道十年前的嘉州高速追尾事故，跟你们是不是有关系？”

    “是又怎么样，你能做什么？你只要好好的待在角落里，做个懦夫，安安稳稳的度过这庸碌无为的日子不就行了吗？就算知道你又能改变什么，弱者是没有权力去决定自己的人生的，一点也没有……”

    三当家一连说了一串话，又狠狠大口喝了几口酒，而他身上已经满是血迹，整个人如同血人一般。

    郑果被他一激，反而豁了出去：

    “我的父母都在那场事故里丧生，我当然要知道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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