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节 情窦初开

    待追上酆奕的时候，天色已蒙蒙亮。

    夙旻方才注意到，远处若即若离间透着朦胧山影，只是山形陡峭直入云霄，不像是海市蜃楼。酆奕滞留的位置，却是沙土与草木间的直接分割点，夙旻很少见到这副景象，前方已是芳草萋萋，她完全想象出草木中流淌小溪涧，溪水里游躺着欢悦的鱼儿，岸旁有会飞的鸟兽，行走的四脚蛇，简直是风景如画，人间天堂。

    “酆公子，我们是不是快要到燕城了。”夙旻见到酆公子心情大好，人也不觉着疲惫不堪。

    然而她黑眼圈有些重，脸色亦是发青，体力的支出完全超出她自己的想象。

    酆公子冷漠应了声，让她下马来休息片刻。

    她嘿嘿一笑，刚想落下马去整个人身子一歪就掉下去，肃犽暗暗吃紧，怎料还未出手，这酆公子亦是一阵风般接住她放入草地。

    夙旻抬起头，呵呵傻笑，想说什么，哪知脑子转不过弯，便已呼呼大睡。

    她真的是筋疲力尽，作为普普通通一个人类女孩，她真是体力达到极限。肃犽坐在她身旁，朝酆公子道：“我们也歇息片刻再走，就算于姑娘肯坚持，到了燕城，也只怕没多少力气。”

    “我知道，我不会为难她。”

    “你并没有给予她多少休息时间，你知道她是普通人类女孩。”

    酆公子并无多话，只望了眼肃犽，这眼眸虽冷淡，却透露出一丝惊异。

    这股惊讶若是一般人或许看不出来，即便肃犽亦是好奇他的眼神却未多想。而立在不远的俏姑子偏偏看得紧。她熟悉这股惊讶，那便是肃犽对待于姑娘的态度，即使顷刻间微妙变化却让酆奕感到吃惊罢了。

    俏姑子暗暗嗤笑：“想不到这般俊俏的后生，竟会看上这种女孩子家。”在俏姑子眼里，夙旻丝毫算不上什么美妙姑娘，就算外貌有些许耐看之处，但根本惊动不住任何方物。只是她心眼心思可不少，身边两位神秘又绝代的男子，竟能带着她保护她性命安全，真是奇怪。就出于这个好奇，俏姑子才不远万里尾随而来。

    俏姑子正下马的瞬息，怎料酆公子已站在她面前，他不是像一阵风，他简直是比一阵风还快。

    “你跟来作何？”

    “我只是好奇而已，并无他意。再说这路又不是你们所开，我有权利走过。”

    “你最好不要有别的想法，否则你不知自己是怎样尸首分家。”

    俏姑子笑若桃花，满面春风：“你武艺之高，我怎能不知？只是不知你们身去何处，或许我能帮你们做些什么？”

    “不需要。”

    酆奕冷漠转身，原本就对女子没多少好感的酆公子怎会轻易答应带她上路。若不是为了速速找到手心有痣的女子，他亦不会护于夙旻一路赶去燕城。他的心，应该是世间最坚韧的心，他的冷漠无情，亦是世间最绝然的冰冷。

    谁也妄想改变他，只有他改变这个世界。

    “那么，你就不想找到宿命盒？”

    天地万物仿佛一瞬间静止下来，他游刃有余在此间流动，轻轻一点，便落刀于她的眉心处：“你为何知道它？”

    俏姑子本也惊讶他的速度之快，却也是意料之中，所以还是笑盈盈道：“我当然知道它，不仅知道它，我还在找它，你难道不知江湖中人大多数都在找它吗？我亦以为你也是在找它，仅此顺便一问而已。”

    酆公子这下倒是有些好奇：“你们为何找宿命盒？”

    俏姑子抬起纤纤玉手，轻轻一点，让酆公子的刀从自己眉心前挪开，过后才缓缓道来：“传说中，南朝女子素断颜曾动用它封锁魔界之门，至于为何人人要找它，那便是各有各的理由。有人是为了钱财，有人是为了能再次封锁魔界之门，也有人，想用它开启魔界之门。自然，找它的并非全是人类，也有魔物，难道不是么？”

    “你知道还挺多。”酆公子收起手中大刀，怎料俏姑子望着他的刀，似笑非笑，笑意缠/绵/暧/昧。

    “你的刀？可是倾魔？”

    “怎说？”

    “传说中有把刀，却是魔界之物最怕的凶器之首。没想到公子竟然拥有这般厉害武器，本姑娘却不知公子尊姓大名，惭愧惭愧。”

    “在下姓酆。”

    “那酆公子的意思是，能让我与之前行？”

    “在下并未去寻宿命盒，你若是去寻宿命盒，并非与我一路。”

    这倒让俏姑子有些吃惊：“难道有比宿命盒更着紧的事？”

    “算是，如果俏姑娘要与在下一同前往寻宿命盒，那便只能等在下去寻一个人来。”

    “哦？”俏姑子莞尔一笑，宛如仙子俏丽，“这样说来，酆公子还是想让我与你前行？”

    酆公子并未回答，只是走出两三步才道：“你打听好路线来燕城凤来客栈等在下即可，在下办好事速速即来，只是这一路你没必要与在下前往，在下的事，多你也无用。”

    “好。”俏姑子暗暗欣喜，听他的意思，找宿命盒是因她能派上用场才让她前往，而她却是这般乐意，这个男人的气魄与魅力让她深深愿意为他效劳，如此简单。

    酆公子走回夙旻熟睡之地，却见肃犽整个身子也仰躺在草地上，嘴里衔着一根细草。

    “她与你说了些什么？”肃犽虽知酆公子为人冷漠，但逢人问他却从不说谎，不宜说之事只是不多说罢了。

    “你可知宿命盒？”

    肃犽猛然就坐起身，“你是说宿命盒被找到了？”

    “没有。”

    他拍拍自己的小心脏儿，道，“吓死我了，吓死我了，你要知道，我也在寻它，苦苦寻它三年来。”

    “你以为真如传说这般简单，寻到它便能封锁魔界之门？”

    “难道不是？”

    “所有人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那这其二是什么？”这次却是在睡梦中的夙旻翻了个身，嘴里自然就跟着追问起来。

    她的好奇心，从未输于世间任何一个爱管闲事之人。

    “只怕说出你也未必懂。”

    酆公子完全晾她于局外人，显然并不准备向他们俩中任何一人说起。

    夙旻不语，竟望着俏姑子驾马而去的方向出神，好一会才道出，“她不是有马么？干嘛还要借我的马匹？”

    “难道你没发现你的马匹是少有又通灵性的千里马？她是识货之人，自然一眼就相中你的马，她的枣红马虽不差，可是比起你的棕红色神骏那不知差了多少。”肃犽却是少有耐心给夙旻解释，怕也是受到夙旻之前的悲泣之音影响。

    酆公子冷冷转身，道出一句：“我们也准备出发。”

    夙旻猛然站起身，冲到酆公子面前，肃犽还以为她有什么不满情绪要抵抗，一阵担心。怎知夙旻如怀春少女般娇气羞涩，莺莺细语：“酆公子，之前真是谢谢你。”

    “哦。”酆公子极简回复，实在出乎肃犽意料，至少要问一句为何嘛。

    夙旻却是慌忙解释：“我是，想谢谢你帮我要回我的小红马。”

    “我知道。”

    这却让夙旻一阵好奇，难道她心中所想他俱能猜透？

    酆公子不等她多问，又是驾马奔去，肃犽阴阳怪气在夙旻耳边学道，“酆公子，之前真是谢谢你。”

    一会又见他气急败坏道：“你怎么就不谢我？”

    “谢你什么？”夙旻转过身一脸笑盈盈望向他，她此刻满面春风，明眸皓齿，实在是明朗动人。

    肃犽微微一怔，随即叹了口气，“唉，算了，走吧。”

    夙旻跟上他，毫无死心想从肃犽口中探出些情况来：“之前不小心听到你与酆公子聊到个什么宿命盒，那是什么东西？”

    肃犽立即提起谨慎，“你问这个做什么？”

    “我只是在想，人人都在寻的东西，定有不平凡之处，要不然大家都拼尽性命想夺取是不是？”而她心中却是想，莫非自己来这里的目的又不是帮他们找到手心有痣的灵槐这般简单？莫非这个盒子才是最后的任务？若是找到了它，便能离开这个世界？

    怎奈肃犽一句：“这事你莫要管。”

    夙旻更是好奇：“为何？”

    “你普普通通一个女孩儿，方可知道为了这宿命盒，江湖中多少人倾尽性命，不论各路高人与各路魔物，就连五国三朝的君王也派出各大高手均在找它。”

    夙旻一听，连连喊道：“完了完了，这下我怕是难以回去。”

    肃犽好奇：“你要回去哪里？”

    “自然是我真正生活的世界。”

    听到这里，肃犽隐约觉着心中莫名一阵痛楚，她不是这个世界的人？那她究竟是何方神圣？她断会离去，那还会轻易回来么？

    即便想到这里，他也不想多问，最终只轻描淡语：“若是我找到宿命盒，定会送你回去。”

    夙旻微微一愣，抬起眼望向他被风吹开的青丝，饶是好看，嘴角忍不住掠出一抹笑意，也不愿再去解释这个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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