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对

    自从茶庄矿给茶水炉加装过滤装置之后，夏凉感觉自己提的热水更加接近h2o。因此他也养成了一些新的习惯：早上提前上班，用暖瓶里的剩水刷牙，然后再倒入脸盆。增加一道过滤程序，自然增加热水的成本。虽然是茶庄矿向驻矿单位免费提供，但是夏凉珍惜每一滴热水。在成本会计岗位上干过几年的夏凉，坚决认为用纯净水刷牙洗手是一种奢侈，同时也是一种节约。夏凉常常因此心情愉快地开始一天的工作。

    夏凉总是高高兴兴地去上班，这让媳妇很纳闷：内容简单、压力不大的工作，竟然如此吸引他。夏凉只是说矿里的水好喝，并没有汇报在班上做些什么。接近不惑之年的夏凉，面于生活节奏和自然规律，已经不再喜欢抢先一步。是否“四十不惑”不敢说，但是他在极力避免“四十不获”。他，愿意遵从自然规律，更喜欢踏实付出之后的不期然而然。否认自己已经不求上进，更否认沾染老气横秋。但是他无法改变周围人群的看法，熟人遇到他经常是这三句话：还上班呢？什么时候分流啊？什么时候给你送行啊？

    几个月后，夏凉习惯了这样的见面问候，同时他也发现后面那句“什么时候给你送行啊？”消失了。这是怎么回事呢？值得研究。

    阳光明媚、林荫大道、花香鸟语、曲径通幽、绕湖垂柳、行人如织、谈笑风生……,上班的路上夏凉总能亲眼目睹、亲身感受这些词儿。经过几届领导的改造，工业广场上已是“难寻旧貌，总见新颜”。行走于这样的环境之中，很难想象这是一个拖欠工资近五个月的企业。

    值完夜班的夏凉，愉快心情是从清晨醒来开始的。他的好心情，有着不同平日的新来源：今天上传小说的最后一章。计划是这样的：上午上传小说，做为庆祝然后理发、洗澡。下午休息，争取把近半年来欠下的时间一觉补齐。本来昨晚就可以上传，但是他还是选择了今天早上，而且是按部就班地做完一些事情之后。

    提热水回来，再次经过职工俱乐部，这次夏凉不再是熟视无睹：这也是一座久无热闹喧哗的建筑物，免费电影、大型会议、各类演出，都随着企业的破产改制远去。南北两侧的售票窗口、水泥阶梯、石英砂外墙，看起来是那么亲切。它们无声地提醒着夏凉：这是一座有三十年历史的建筑。三十年前，他才刚刚上小学一年级！东西两端的门厅，在破产改制之前做过装修，如今已有角落破损。石条台阶之间的缝隙，横平竖直地长出些杂草。俱乐部的侧对面，是安静荒芜的停产电厂：设备已经全部被拆除，剩下的只有建筑物。这些建筑物已经计提折旧十二年，与三十年的职工俱乐部，有着近乎相同的安静。它们正一天天地远离曾经的光辉岁月，除了年岁其他的什么也不再增加。

    除去剩余资产的处置和放假员工的管理，夏凉还有一部分工作职责是资产看护。破产改制后之后，茶庄矿与青邑矿业集团成了两家人，关系也由原来的“爷们俩”变成了“兄弟俩”：茶庄矿也成立了集团公司，曾经的矿长现在也叫董事长、总经理。虽然规模远比青邑矿业集团小，但架构基本相同。两片默默相对的安静建筑物，有着不同的企业隶属。它们的安静，成因并不相同：电厂停产处置，是因为产业政策和环保压力。俱乐部内久无人迹，是因为改制为民企后的茶庄矿更需要效益。

    关于停产和欠薪，以及相同与不同的生产经营理念，两个不同性质的企业相互另眼相看。几乎天天经过两座默默相对的建筑物，终于有一天夏凉感觉到它们之间的“磁力线”。切割磁力线，会产生电流。

    感觉“身体通电”是上半年的一天。“电流通过”产生的感觉有些异样，与眼前季节场景无关，和当前经营形势也无关。“电流”把夏凉带回到童年，确切地说是1983年之后的一段时光。许多童年往事，在被遗忘的角落中脱尘而出，扑面而来。也许是接近h2o的热水喝多了有净化作用，夏凉怀揣一颗纯净的童心，伸开双臂热情地拥抱它们。应该趁热打铁做点什么，于是他选择了写小说。

    虽然简单地生活着，夏凉还是认为自己看到了、想到了太多复杂。写小说，也许是一种净化！趁着这三十年的俱乐部还在、十二年的电厂还没有全折，顺手拍些照片，为时刻流逝的岁月留下参照物。如果有一天心血来潮，可以准确计量“远去”是多远。

    开始写作后不久，夏凉还报名参加职称考试。趁着放假时间学习，是老同学唐勇强烈如同批评般的建议。唐勇有的不只是建议，还有督促：网上报名的最后一天，及时提醒夏凉。停产之后，生产运行的压力和经营核算的纷扰，随同机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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