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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稀里糊涂答:“哦,听说这时节,鄱阳湖的螃蟹特别好吃。”

    好吃就找“徐善”给她钓啊。

    陆时卿心内嗤笑,面上沉默。

    元赐娴见他不再说话,换了话头问:“对了,方才我瞧朝廷送来的文书谈及修缮淮水河堤的事,说朝臣们对此各执己见,有几名极力不赞成。淮南洪涝为灾,与淮水河堤松垮脱不离干系,自然该吸取教训,好好修缮,这些人何故反对?我不太明白。”

    反对修缮河堤的算六皇子一个,她绕来绕去,说白了还是关切徐善的心思。毕竟郑濯的一言一行都是他在背后谋划。

    陆时卿心里不舒服,却破天荒般答了她:“他们不是反对修缮,而是欲意延迟此举。就近前而言,稳固河堤确是治水利民之策,却绝非如今的大周有本事完成的。你可知眼下举国上下有多少贪腐官吏?”

    “修缮淮水河堤少说得征用数万名壮丁,可上边下拨的工钱却将被地方官吏一路克扣,到了他们手中,恐怕连顿口粮也混不上。久而久之,河堤没修好,反倒民怨沸腾。何况在此之前,如何征用壮丁也是个麻烦。”

    “地方官吏为了交差,配合徭役,必然不管百姓意愿,四处拉人,不肯听的便以武力征服,这等事,便是朝廷派十个钦差也未必管得过来。千里之堤毁于蚁穴,到时淮水沿岸的百姓受苦不说,有心人亦可能利用这一点趁虚而入,打击大周统治。你说,是暂缓修缮河堤,找寻他法补救赈灾合适,还是令整个大周在不久的将来陷入战火合适?”

    他最终结论道:“欲要治水,必先治贪。这些反对的声音并没有错。”

    元赐娴噎住了。一则感慨徐善与郑濯的真知灼见,二则意外,看似对民生十分淡漠的陆时卿竟也作如此之想。

    见她一时说不上话来,陆时卿唇角微弯。

    元赐娴对“徐善”生之莫名的心思,其实他大约有点理解。“徐善”的皮囊显然并非什么优势,其身上最吸引她的,莫过于那份胸怀。而所谓“伴君如伴虎”,为避免圣人对他诸多举措的真正用心起疑,作为陆时卿的时候,他却不得不掩饰这一点,恐怕给她留了狭隘的印象。

    因此他今夜才耐着性子与她长篇大论了一番,预备沾一沾“徐善”的光,矫正她的想法。

    元赐娴沉默半晌,低低“嗯”了一声,眨眨眼道:“您说的对。”

    大周的未来能有如此一位帝师,应该是光明的吧。她第一次这样真心地想。

    作者有话要说:  本章修缮淮水河堤的争论借鉴了历史上元末修缮黄河河堤的事。

    第40章 040

    听他说了半天国事,元赐娴好歹有些困意了, 却是心底冒出个疑问, 突然很想得到答案,便继续缠着他道:“您既然心怀苍生, 当初是不是也与其余朝臣一样咒骂了我,南诏事起,他们说我元家为一己私利不识好歹, 非要付诸武力,害得边关将士百姓多添战火折磨……您彼时也是支持我前往南诏和亲的?”

    “不是。”陆时卿实话道, “是我私下劝说圣人接受你阿爹的军令状, 出兵迎战,拒绝和亲的。”

    元赐娴稍稍一滞, 忽而抬起眼问:“为何?”

    他那时候都不认识她, 肯定不是出于私心了。但她还是有些好奇。

    似乎是察觉到她扬起的目光,陆时卿微微偏头, 分明一片漆黑, 却好像瞧见了一双流光溢彩的雾眸, 正切切地注视着他。

    黑暗里想象的感觉太强烈了,他紧了紧捆在手腕的布条,别回头正经答:“所谓‘和亲’, 当是以止战为最终目的,与异族捐弃仇怨,维持亲睦的策略。譬如对进退有度,如今与大周交好的回鹘、吐蕃等, 锦上添花未尝不可。但于南诏就行不通了。此番南诏行迹恶劣,原就是以挑衅的心态兴兵起战,倘使和亲,等同于屈辱妥协。”

    “其后,南诏必然得寸进尺,四面诸族亦可能纷纷效仿,届时,国将不国,君将不君。若大周已到了需要一个女子牺牲自我,委曲求全才得以立国的地步,何不将疆土拱手让人,给黎民苍生谋求一个更好的统治?”

    这最后一句听得元赐娴胆战却又沸腾。

    陆时卿继续道:“何况南诏的心思很明显,便是离间滇南王与圣人。一旦你嫁了,圣人必将愈发对你阿爹心生芥蒂,唯恐他投靠南诏,甚至有朝一日,可能将刀子动在他头上。”

    “滇南根基不稳,朝廷虽有善战者,却无人比你阿爹更熟悉南诏,更能胜任镇守西南的要职。一旦圣人自斩臂膀,南诏铁骑越过关门,便将如入无人之境,到时才是大周将士百姓灾难的开始。你元家以战止战,何过之有?我又为何支持你和亲?”

    如果说,修缮河堤的事叫元赐娴头一回感受到了陆时卿对大周百姓的善意,这些话,便令她对于求得他的庇佑,第一次真正有了信心。

    她没多说什么,攥着被角小声道:“陆侍郎,谢谢您当初替我说话。”虽然不是为了她。

    她的语气难得的诚挚,不同于往日的虚与委蛇,陆时卿笑了一下,没出声,心里却叹口气。

    方才的话是他心中所想不错,可那是对明君讲的,与徽宁帝如此言说便是徒劳无功。彼时他为了叫他放弃这场即将板上钉钉的和亲,是以权术利弊假意劝说。

    那些不大磊落的说辞若叫元赐娴听见,恐怕她就谢不出来了。

    但于他这尴尬的身份而言,比手段更要紧的,永远是目的。

    良久后,他听见元赐娴一声声浅而匀称的呼吸,想是她终于肯睡了,便也跟着阖上了眼。

    *

    翌日清早,元赐娴却是在床铺上醒来的,醒来就见陆时卿坐在辘辘行进的马车里拟写公文,她乍一眼没觉得不对,待反应过来却是一愣。

    她怎么从脚榻到了床铺的,陆时卿的双手又是如何解放的?

    她瞠目问:“您叫拾翠来过了吗?”

    陆时卿头也没抬,淡淡道:“没有。”

    “那您这是?”

    他搁下笔,从袖中抽出一片薄刃来给她看。大概意思是,他自己割断了布条。

    “……”

    哇,他好不要脸!

    元赐娴气得拍被而起,昨夜对他积累的好感霎时一扫为空,质问道:“你给我弄床上来的?”

    “不是弄。”陆时卿看她一眼,皱皱眉,“你一个女孩家,稍微注意一下用词,说得文雅一点,以免惹人误会。”

    弄字怎么了?舞文弄墨也是弄,吟风弄月也是弄,不文雅吗?他自己满脑子稀奇古怪的东西,怪她。

    陆时卿可能也觉一不小心暴露了什么,咳了一声,解释道:“脚榻凉,你半夜冻得发抖,抖得我睡不着。”

    所以他竟是半夜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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