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摊牌

    贺潇买了份城市地图，一边跟着路标一路步行，一边拿着笔在地图上画着路线。

    春天的风舒爽怡人，清新的花香缠绕着这个国家独有的浪漫气息，溢满天地。这里与z国最大的不同，除了建筑就是人群了吧，满大街金发碧眼、身材高大的欧洲人衬得在街头游荡的贺潇像是刚刚放学却不想回家的初中生一样。

    时不时有三五成群的女人提着标了名牌的袋子满载而归，笑得像朵花一样，街头也有一些摆了画架在广场画画的画家，或是拿着把小提琴、吉他之类的乐器卖艺的艺人，还有手牵手遛街拍拖的情侣随便靠在哪处就开始自然而然地亲密接吻......

    这种和平美好的日子维持不了多久了，还有八个月人类的噩梦将正式降临。

    噩梦的内容不止是恐怖电影里会吓哭小孩的丧尸，从大山深处走出的猛兽，深海里面爬出的怪物，天空之上飞行的巨鸟，种种以人类、异能者、丧尸为食的腐肉植物，还有末世后科学院的疯狂成果——基因融合兽。

    不仅如此，末世还把季节分割成了四个极致的天气变化：春天的潮|湿变成连绵不断的磅礴大雨，雨水会携带着病毒流向每一个角落。每一年的夏天都会变得比以往更加炎热干燥，仅仅是末世开始的那年夏天，正午温度就高达45度，处于亚热带和温带地区的z国都已经这样，可想而知热带国家将会是什么情况。秋天算是一年里面最舒服的季节了，可是干旱依旧带走了很多普通人类的性命。更不要提每天都冷到零下十多度的冬季了，不是下鹅毛大雪就是下比乒乓球还大的冰雹，人类在室外根本无法单独存活。

    不过，这些人类将要面临的异形和气候灾难都不是最可怕的。

    最可怕的是那只从背后将你推向深渊的手，安全距离下捅|进你身体里的刀，还有末日之中最难猜测和相信的人心。

    谁也无法确定，亲人间是不是真的可以无条件的信任与付出，朋友是不是真的可以依靠。也无法置信，前一天还在安全区仅仅因为一个馒头就与你打架的人，今天为了掩护你从丧尸堆里逃脱而失去自己的生命。

    末世的到来就像一个超大放大镜，把每一个人身上的欲|望、贪婪都照射得一清二楚，却也淋漓尽致地放大了人性中最美的无私和贡献。生活大概就是这样吧，在给予人们最深的绝望时，不忘留一丝微弱的光明。

    贺潇步行了一会儿，便随手招来了一辆计程车，把刚刚画好路线的地图交给司机，告诉他按照这个路线一路慢慢开过去就可以了。司机一看路线就知道载了个没事瞎晃的有钱游客，二话不说就启动了车子。

    贺潇在车后座欣赏着车窗边不断慢慢后移的景色，隔一段路就在路标上留下一丝精神力作为标记。

    夜渐深沉，坐在计程车上逛了一晚上的贺潇把一些重要的地方一一记下后，再让司机送自己回去。今天是来不及到处收集物资了，况且......

    她想要确定一下......

    那个神出鬼没，武力值惊人的韩景溢到底是敌人还是朋友？

    到了下榻的酒店附近，贺潇付钱下车，计程车司机乐呵呵地数完到手的钞票后开车离开。贺潇则走向酒店附近的公园，在一个空旷无人的角落找了张长椅坐下，背脊微微后靠在椅背上，看了看四周，姿态悠闲。

    夜晚的公园没几个人徘徊，高高的路灯下方偶尔围绕着只飞虫，因为被许多树木覆盖，空气里有着浓重的植物气息，她等了大概十来分钟，那个一直在她精神网边缘徘徊的男人却始终没有靠近。不知怎的，贺潇忽然有点无名火起却又不知道自己这火是从哪儿来的，于是她一声不吭地站起来，举步朝男人的方向走了过去。

    贺潇站定在韩景溢面前，表情有些淡淡的嘲讽，“你不要告诉我你又是偶然出现在我身边的，并没有跟踪我？”说完这句话，她冷冷地笑了一声。

    韩景溢从贺潇开始朝自己走来时就一动不动，此刻也没有说话，眼神深邃而犀利。

    身材娇小的女孩子双手放在身体的两侧，紧紧握住拳头呈防备状态。和她面对面的高大男人低头看着眼前的女孩子，饶是早有猜想，此刻心里仍旧有些微微的惊讶。

    其实韩景溢从贺潇独自一人坐在公园里开始就察觉到自己被她发现了。

    从前，他一直对自己的侦查手段很自信。这种自信不是凭空而来，而是经过多年的训练和执行任务积累下来的经验，就连他跟踪两名疑似加入国际犯罪组织的前m国特工整整一年，都从来没有引起过他们的任何怀疑，现在他竟然会被频频识破？识破他的居然还是从小到大娇生惯养的贺潇？

    从在飞去r国之前的机场杂物间里他就有种莫名的感觉，那一瞬间仿佛置身在一层粘腻、看不见的网里的触觉他至今记忆犹新。在r国时他也常常感觉自己是不是已经被贺潇发现了，甚至有一次她在一个没有出口的角落里就这样凭空消失！而且不可思议的是，当天晚上她竟然隔空引起了x株式会社大楼的全楼警报——虽然一开始韩景溢并不能确定引起警报的人就是贺潇（毕竟她人是在离大厦还有些距离的花坛边的），可是后来|经过试探他肯定了自己的猜想。

    他从来都没有想过，眼前这个本应单纯美好的女孩子身上会出现一个又一个难解的谜团，复杂得就像他曾经追捕过的那些通缉犯一样......

    思此，韩景溢内心有些说不出的复杂意味。

    春天的夜风还有些许冷意，两人在公园的一角一动不动地对峙。良久，就在贺潇的耐心快要磨尽时，韩景溢终于开口：“我对你没有恶意，虽然我这么说你不会相信，但是你不用这么堤防我。”

    他是说真的。贺潇知道。

    平稳有力的心跳，丝毫没有说谎的痕迹，精神网也扫描不到他脑波中有任何的异样，贺潇定定地看向韩景溢的眼睛。普通人在黑夜中并不能很清晰地看到一些细节的东西，可是贺潇是精神系异能者，身体的五感都增强了很多，甚至比一般的异能者更加敏锐，所以此刻她看得很清楚，对面那个男人有一双在漆黑的夜里也能让人感觉到心安的眸子。

    他们在互相打量、探视对方。

    不过现在不是纠结韩景溢神出鬼没地跟着自己的时候，她抿了抿唇，把心里那一点焦躁压了下去，清声说道：“好，对于你刚刚说的那句话我相信，但是现在我有几个问题想要问你，如果你不想或不能回答就告诉我你不想或不能回答，但是这些问题你不要骗我，要全部都说真话，可以吗？”

    韩景溢眼中似有深思，沉默半晌却还是颌首，同时也微微挑眉道：“那么你问完了我，我同样可以问你问题对吧？”

    “当然，如果不想或不能回答的问题我不会回答，可是也不会骗你。”贺潇点点头，问道：“有没有人雇佣你？”

    他想都没想，直接答：“没有。”

    “你是不是因为利益的驱使而跟着我的？”

    “不是。”

    “那你为什么要跟踪我？”贺潇问出了自己最想问的问题，并一眼不眨地看向韩景溢。

    “......我不是在跟踪你，”顿了顿，韩景溢黝黑的眸子里眼色一瞬间有些复杂，他吐出一口气说：“我是在保护你。”被口罩盖住了部分的声音依旧有些低沉轻慢，可是却不乏磁性。

    意想不到的答案让贺潇内心一怔，保护？

    她下意识地用了双倍的精神力去探查韩景溢，他的心跳、脑波都完全正常。这个世界上，就算有人说谎能面不改色心不跳，可是脑波的频率却一定会改变，这是因为他知道“自己在说谎”。

    可是韩景溢的脑波告诉贺潇，虽然一些细微的跳动显示他有些感慨的情绪，但是却也不是在说谎。

    她忽然想起她在r国遇见李俊承，后来引起科研大厦警报时他二话不说地把她带走，还有在计程车上把自己保暖的帽子换给她的情景。一瞬间，贺潇的心脏跳快了一拍，她自己都没有察觉此时她用小心翼翼地态度问：“为什么要保护我？”

    这次，韩景溢没有立刻回答。贺潇也没有催他，只是面对他的姿态不再具有攻击性。

    一阵又一阵的夜风吹过，刚刚发新芽的树枝被吹得唦唦作响，贺潇静静地通过五感和精神网感受韩景溢内心的波动，听着他的心跳声噗通——噗通——地响动，她有些意外。

    从上辈子觉醒了精神系异能开始，贺潇从没有如此清晰鲜明地听到过有人在面对她时产生这样一种心跳的声音，沉稳有力并且坚定不移，这种心跳的频率只有当一个人真正地、郑重地珍视某人才会拥有。

    他......珍视她？贺潇心里仿佛刮起了惊涛骇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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