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 成都风云（三）

    冬天的太阳穿过窗户照得人心里暖洋洋的，看样子今天是四川盆地难得一见的好天气。

    刘一民起身站在窗户跟前，点上一支烟，眯着眼睛象窗户外面望去，大街上依然熙熙攘攘，似乎成都人都没有发觉卫戍司令部门口站岗的川军士兵已经不是原来的川军了，还是一如既往地逛街、喝茶、打麻将、听戏、摆龙门阵，好像今天还和昨天、前天、大前天一样。

    刘一民转过身来，看着会议室里都在等着他回答蔡中问题的党委委员们，低沉而有力地说道：“参谋长，给总部发报，我师已于5日中午占领成都，现继续伪装川军进入休整。明日起，打出红旗，举行红军入城式。现刘湘以判明我军入川，取何种动作有待观察。建议撤回殿后滞敌部队，避免损失。急盼总部快速抵达成都。”

    刘建立去发报了，刘一民又抽开了烟，一言不发。

    蔡中说：“师长，刚才我问你部队怎么整编，你还没有回答呢。”

    刘一民头都不抬：“不急，等等。等总部到成都了，我们请示后再说。”

    蔡中不甘心，想了想说：“我们在乐山俘虏两个团一个独立营的川军和一个保安团，在成都俘虏四个团的川军，优中选优，补充我军后还有剩余。另外，我们还俘虏有宜宾保安团、成都保安团，如果我军不要的话，再让他们流窜到社会上，可就麻烦了。”

    刘建立说：“我建议再组建几个团，成都平原兵源充足，想参加红军的人多了，再拉八、九个团都没有问题。”

    刘一民心想，都说的那么简单，不经中革军委同意，随便扩大部队编制，往小里说是没有组织纪律观念，往大里说，那就是拉山头了。以前在通道和镇远扩军，是因为自己担任后卫，有独立作战的权力，还不知道能活着回来不能，扩就扩了，反正红军正在逆境，领导们心里盼望队伍扩大呢！可现在是什么情况啊？遵义会议后，**正式上台了，部队再不是那个残破不全的18团了，而是中央红军精锐了。再说已经占领了成都，马上就要和中央汇合了，扩军这么大的事情是一定要有命令的。不然，若干年后，要是有别有用心的人胡说八道，自己岂不是还得啰嗦半天？当然，刘一民也不怕后来的康生之流捣乱，既然穿越了，就没有打算给那些人存在和发展的机会。

    也奇怪了，以警卫师的实力早就该升格成军团了，**、周副主席、朱总司令不会看不见，为什么还不下达升格命令呢？是不是还是资历问题在作怪啊？

    得冷静，一定要等中央回电后再说。

    刘一民扔掉烟头，说到：“政委和参谋长说的都有道理，问题是干部呢？团长好办，现在可以担任团长的好几个，问题是营长、连长、排长、班长呢？特别是班、排长，没有久经考验的班排长，队伍的战斗力就不可能上去。这个事情不要再议了，等总部回电后再说。至于多余的俘虏，允许各团增设一个补充营，其他人都放到各团的火力支援营和师炮兵团、工兵团、辎重团进行教育和训练。对那些血债累累的反动军官，要坚决镇压。民愤不大的职业军官，能转化为红军最好，不能转化的按俘虏政策办。”

    李清说：“报告师长，我建议重建教导队，对象是那些还没有任班排长的老红军战士，争取尽快把他们轮训一遍，能够胜任连长、排长、班长工作。”

    黄苏说：“我想问一下，新兵团的团长、政委都抽走了，新兵团怎么办”

    刘一民感觉还是干部缺乏啊，没办法，只好让师领导兼职了。就说：“暂时这样安排，冯师长兼任教导队长，吴征兼任新兵团政委，张逸程兼任团长。政委、冯师长、黄政委，你们看怎么样？”

    不等蔡中和黄苏回答，冯达飞就问：“教导队的教员怎么办？”

    刘一民直接了当地说：“这些事情不用烦我，你和政委商量着办。”

    说完，刘一民就不再说话了，一个人闷着头抽烟。

    几个人坐着无聊，想走吧，没有散会。不走吧，师长、政委都不说话。

    吴征说：“报告师长、政委，要不我先去忙，有什么事情直接通知就行了。”

    刘一民这才想起这是在开党委会，自己没有说散会，大家都不能走。晕，自己脑子又跑神了。忙说：“散会，大家抓紧时间休息。冯师长安排好全城警戒，睡觉也要挣着眼睡，莫让敌人钻了空子。”

    冯达飞说：“请师长放心，我会仔细安排的。”

    散会后，干部们忙的忙，休息的休息，走的一个不剩。刘一民走到川军卫戍司令李宏锟办公室隔壁的休息室，躺倒就睡，做梦去了。

    这一觉一下子就睡到了晚上8点，醒来的时候，整个成都城已经包裹在星星点点的灯火之中。

    洗了脸，正要喊李成毅去吃饭，就见蔡中和刘建立、李清拿着两封电报、满脸喜气地走了进来。

    刘一民一看三人的神情，就知道自己盼望的好事来了。果然，不等他说话，蔡中就说：“你这小子，又升官了。恭喜你，刘司令、刘军团长！”

    刘一民说：“瞎说什么？什么刘司令、刘军团长啊，晕！”

    蔡中说：“中革军委电报，任命你为成都卫戍司令，同时以警卫师为基础，重建红七军团，你当军团长了！”

    刘一民心说我正等着呢！

    不过等到命令真的来了，感觉还是来的有点快、有点突然，心里就有点惴惴不安。

    接过电报一看，上面果然写着任命刘伯承为成都市市长，任命刘一民为成都卫戍司令，务于明日在成都报纸上公布。再看另一封，上面写的是以中央警卫师为基础，重建红七军团，辖红11师、红12师、红13师。刘一民任军团长、代理政委，蔡中任政治部主任，冯达飞任参谋长。各师干部名单研究后上报红军总政治部。

    刘一民看了电报后，感觉有点奇怪，为什么不派政委呢？这不是让自己的担子更重了么？越想越觉得这下好像缺了个帮手，有点闷闷不乐。

    蔡中伸手摸了摸刘一民的额头，没有发烧啊，那怎么做了军团长，反而不高兴了呢？

    蔡中的手一碰上刘一民的额头，刘一民就清醒了，娘的，又犯傻了，幸亏是自己的几个老伙计，要是换了别人，丢人就丢大了。

    “政委啊，中革军委的这个命令，一下子就把部队的领导职数缩减了这么多，这可怎么办呢？”

    蔡中说：“什么怎么办啊？说句实在话，我们几个资历浅，能力也有限，上不到军团一级的指挥位置。中央让我当这个军团的政治部主任，恐怕是觉得我一直和你搭档，相对比较熟悉。倒是黄苏同志原来就是八军团的政委，这次中革军委不知道为什么没有任命他为政委或政治部主任。我个人觉得，我比较能胜任师一级岗位，军团一级，有点勉强了。”

    刘一民笑着说：“和我相比，你都是老革命了，要是你的资历浅，我就无地自容了。”

    蔡中摇摇头：“不一样的。警卫师离了谁都行，离了你就不行。我们红军湘江惨败后能有今天的局面，你的功劳大家都记在心里呢。严格说，你也是我们几个的救命恩人。如果不是你，我恐怕在新圩就革命到底了。”

    刘建立接着说：“政委说的对。想想我在苏区保卫战中差点被枪毙，开始转移时，我和李清、高原、张洪涛、陈大勇、洪超远、赵山、王南湖、李德光、陈大中他们都是做为罪犯押着走的。突破三次封锁线后，由于部队作战任务太紧，才暂时解除了对我们的看押。你可能不相信，我们几个都是爬着、滚着追赶部队的。哪里能想到会在湘江边遇见你，而且还跟着你打了这几个漂亮仗。有这一段经历和战绩，我现在死了都觉得很光荣。说什么职务不职务呢？”

    刘一民知道蔡中和刘建立会错意了，把自己对不能偷懒的担心理解成了怕干部们思想波动。不过这也好，最起码可以知道几个老伙计的心里话。看来自己还是低估了那个时代这些红军将士的觉悟啊！可不能随便用后世官场上的心理去猜度他们，那是对他们的侮辱。

    刘一民随即一笑：“走吧，我们去吃饭吧，喊上老冯、老黄、吴征他们几个，拿上茅台酒，庆祝庆祝！”

    蔡中说：“中午党委会上你刚强调了要拒腐蚀永不沾，现在就领着我们喝酒，不合适吧。”

    李清说：“我看合适，拿下成都是一喜，警卫师升格成军团又是一喜，师长荣升更是一喜，三喜临门，没有酒哪能成？”

    刘一民对李清说：“喝酒归喝酒，你得赶紧找报馆印发刘参谋长任市长的消息，这可不能耽误。”

    蔡中笑着说：“你这可是马后炮，总部的电报下午就到了，看你正睡着，我们几个商量了一下，就找报馆刊登了。你猜怎么着？把那报馆的社长、编辑都吓瘫了。还是警卫营的战士把他们扶起来的。”

    刘一民一想报馆编辑们震惊的样子，就开心地大笑，连说“好，好，我们去喝酒。”

    第二天早上一大早，早起的成都市民就发现不对了，城门上、市政府、卫戍司令部怎么都飘着红旗啊？站岗的川军不知道跑哪里去了，换成了灰军装、红帽徽、红领章的红军战士。妈呀，红军进成都了！变天了！

    市民们奔走相告，一时间，成都市民都涌上了街，观看红军战士。

    到了早上的报纸出来后，读书识字的人也都知道了红军占领成都的消息，学校的老师、学生，医院的医生、护士，都跑上了大街。

    上午九点，中央警卫师在南门举行入城式。

    冯达飞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了一支军乐队，站在城门上敲敲打打。

    入城式开始了，当先而行的是胡老虎的骑兵营，棋手们控制着马速，三骑一排，整整齐齐地穿过城门，沿主干道前进。

    接着是炮兵团的队伍。两个炮兵营和全师各团的炮兵全部集中了起来，战士们抬着迫击炮威风凛凛地通过了城门。

    再接着是重机枪团，四人抬一挺重机枪，整整162挺重机枪，看的那些当过兵的观众心里直跳：“我说川军怎么都不见了，这么强大的火力配备，不跑才是瓜瓜。”

    轮到步兵团了，一团的战旗在前，二团、三团的战旗随后，引导着一、二、三、四、五、六、七团和工兵团、辎重团，迈着整齐雄壮的步伐踏进城门。冯达飞一挥手，从队伍里就飞出了《三大纪律八项注意》的歌声，一个连队接着一个连队唱，一直唱进了成都市中心。

    成都的老百姓什么时候见过这么威风文明的部队啊，所以，几乎是全城出动，围着看，追着看，边看边议论。还有那些找不到在驻军、保安团、警察局、财政局、税务局当差的亲人的市民，拉着沿路执勤的红军哨兵，不停地打听消息，直到听说红军攻占成都没有打死一个人才放心的离去。

    入城式结束后，许多市民一直跟到了各部队的驻地，问长问短。红军干部们趁机宣传红军的政策，让市民们听得大开眼界：原来红军是这样一支纪律严明的队伍啊，他们不是川军宣传的赤匪，而是老百姓的队伍啊！

    下午，警卫师在卫戍司令部后面的大操场上召开了排以上干部会议，宣布部队整编命令。

    会议由冯达飞主持，蔡中宣读了中革军委重建红七军团的命令和军团首长的任命命令。然后就开始宣布部队整编方案：

    军团部设参谋处、政治部、后勤处、训练处、情报信息处、保卫部。

    军团直属部队为炮兵团、重机枪团、工兵团、辎重团、特种作战大队、教导队、新兵团、警卫营、侦察连、通讯连、野战医院。

    红11师辖红31团、32团、33团三个步兵团，师长高原，政委黄苏，副师长兼参谋长洪超远,政治处主任袁国平。

    红12师辖红34团、35团、36三个步兵团，师长刘建立，政委张洪涛，副师长兼参谋长赵山，政治处主任符竹亭。

    红13师辖红37、38、39三个步兵团，师长李清，政委陈大勇，副师长兼参谋长雷鸣。

    原警卫一团改称红31团，警卫四团改称红32团，警卫七团改称红33团。

    原警卫二团改称红34团，警卫五团改称红35团，从红31团、33团、34团、35团、工兵团各抽一个连，补充新兵，组建红36团，杨光任团长，张自立任政委。

    原警卫三团改称红37团，警卫六团改称红38团，从红32团、37团、38团、军团警卫营、辎重团各抽一个连，补充新兵，组建红39团，周毅任团长，鈡赞大任政委。

    各师设补充团、炮兵营、重机枪营、工兵营、辎重营、侦查连、警卫连、通讯排，团辖三个步兵营、火力支援营、工兵连、辎重连、侦察排、警卫排、通讯班。

    命令宣读完后，新任红七军团军团长、代理政委刘一民对干部们发表了简短的讲话：“同志们，刚才蔡中主任宣读了中革军委重建红七军团的命令，这是中央对我们的信任。从新圩战场上的红34师尖兵排、尖刀连，到古岭头、湘江边的红18团，从中央警卫师到今天的红七军团，我们这支部队，在短短的一个多月内创造了令人惊讶的奇迹。发展速度之快、战果之辉煌，让各级首长拍手称赞；湘军、桂军、中央军、川军先后败在我们的手下。但是，我要提醒大家的是，由警卫师变成红七军团，这仅仅是一个起步。还有更凶残的敌人，就是日本鬼子等着我们去打击、去消灭！因此，全军团上下，包括我在内，都要牢固树立立功光荣、落后可耻的思想，苦练杀敌本领，提高技战水平，将来到战场上以一当十、所向披靡，彻底把日本鬼子赶回老家！。接下来，我们要在全军团开展比思想进步、比作风纪律、比训练成绩、比杀敌战果的竞赛活动，评出立功部队、立功战士，请**、周副主席、朱总司令来给我们授旗颁奖。同志们说好不好？”

    干部本来就已经是兴奋莫名了，现在又听说军团长要搞比赛，而且还要请**、周副主席、朱总司令来给立功单位、立功战士授旗颁奖，老天啊，那是多大的荣耀啊！能不能在红军队伍称英雄就看表现了！干部们摩拳擦掌，恨不得现在就搞。听到军团长问好不好，马上就打雷一样齐吼：“好！”

    会议结束后，红七军团各师主官当即走马上任，开始编练部队。

    李凌风、王同生找到了刘一民，要求军团长抽空到特战大队指导训练。刘一民算了算时间，感觉这几天不行，一大堆事情等着处理，只有等中央纵队到了，接管了管理成都的麻烦事，才能腾出时间。只好交待李凌风和王同生抓紧到各部队挑人，尽量扩大规模，自行组织训练。

    李凌风和王同生刚走，李成毅就报告有个客人要求见刘司令长官，说是郫县县长，奉令与红军谈判。

    刘一民心道终于来了，就让李成毅把那人带进来。

    一会儿工夫，李成毅就把自称是郫县县长的家伙带进来了，刘一民一看，圆圆的脸，胖嘟嘟的，穿的是长袍，戴着一顶礼帽，一看就是个旧式官员的样子。

    那家伙见刘一民做在那里，忙上前弯腰行礼。

    刘一民也不为难他，指指屋子里的椅子，说到：“请坐吧，说说你的来意。”

    那家伙忙又躬身一礼，坐下后，掏出手帕擦了擦脸上的汗，这才说道：“敝人是忝任国民政府四川省郫县县长，闻听贵军占领成都，奉刘总司令澄甫公的命令，前来与贵军谈判。请贵长官见谅。”

    刘一民不动声色，端起李成毅送上的茶杯，慢慢地品味。

    郫县县长见刘一民不说话，有点着急，就问：“能否请贵长官见告，贵军是打算在这川西坝子常住呢还是路过？”

    刘一民放下茶杯，慢悠悠地说：“常住怎么讲？路过怎么讲？”

    郫县县长见刘一民说话了，心道有门，就说：“我官职太小，更多的事也不知道。不过，刘总司令澄甫公交待，如果贵军要在这里常住，只有拼死一战。如果是路过，贵军但有所需，可以指定代表与我方谈判。只要双方有诚意，相信会能谈出结果的。”

    刘一民哈哈一笑：“拼死一战？就凭川军？我告诉你，知道我是谁么？你回去转告刘湘，我就是以一个连的兵力在广西湘江边干掉桂军两个团，以一个团的兵力在湖南通道消灭何健三个师，以一个师的兵力在贵州镇远吃掉薛岳近4万人的新任中国工农红军第七军团军团长刘一民。你让他记清楚了，古蔺县城是我拿下的，宜宾是我拿下的，乐山是我拿下的，成都是我拿下的。你让刘湘看好重庆，别惹我不高兴了，去把他俘虏了。听清楚没有？”

    郫县县长吓得脸上直冒虚汗，连连点头：“听清楚了，听清楚了！”

    刘一民又说：“你告诉刘湘，现在我有一个军团的兵力，正想试试哪个龟儿子的脖子硬呢，他要是想试，我就成全他！听清楚没有？”

    郫县县长掏出手帕边擦汗边点头：“不敢，不敢，听清楚了，听清楚了。”

    刘一民又严厉地说：“你告诉刘湘，湖南的何健、广西的白崇禧见了我军都后退200里，他也不能例外。如果他敢接近我军后卫200里内，我就到重庆找他喝茶，摆龙门阵。听清楚没有？”

    郫县县长脑门子上都是汗，手帕都湿透了还擦不干净，只顾着点头了。

    刘一民喝了口水，缓缓了语气，说道：“当然，我军的目的是北上抗日，要为全民族争解放、争独立自由而奋斗。相信刘湘也是有见识、有作为的人，应该支持我们红军。贵县一路奔波，也辛苦了，歇一下，擦擦汗，喝杯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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