陨落之莲·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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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纲吉恢复意识的时候，睁开眼看到的是熟悉的天花板，思维慢了很多拍才回忆起他为什么会躺在床上。是晕倒了吗？躺在床上翻了个身，阳光此刻显得有些过分刺眼，纲吉背对着窗户让自己保持在小小的影里。

    骸……已经死了啊。他还清晰的记得骸的血溅到他脸上的感觉，那不是他第一次见到血，却是他第一次觉得血这么可怕。还是温温的，有些黏稠，颜色也不是漂亮的火红，而是深沉的暗红。他就知道，他一点都不喜欢血，更不喜欢看到它从人身上流出来。

    闭上眼把自己的头埋进枕头里，就好像要把自己给闷死的力道，纲吉说不清口那种沉闷到底是什么样的感觉。但是，很难受，真的很难受，压得他几乎喘不过气来，他有种窒息的无助感，没有人会去帮他，也没有人能去帮他。

    首领房间的门打开了，纲吉没有抬头，他知道在整个彭格列家族中，不经允许就自己打开门进来的，只会是reborn一个。但现在就算是reborn，他也没有力去理会，更加是不想理会。

    reborn却不太在乎纲吉有没有注意他，只是站在床边看了他一会儿，就自顾自的说了起来，“纲，你昏迷三天了。在这期间我做主，把那个敌对家族完全铲除了。是守护者们和瓦利亚干部一起动的手，我们这边没有人员伤亡，对方没有留下活口。至于那个你留了一命的男人，我交给部下去处理了，保证让他过的生不如死。”

    是吗？可是这样又如何呢？报复得再怎么彻底，骸也回不来了。纲吉埋在枕头中的脸在苦笑，更何况，reborn这样坚决的施行最大程度的报复，也有维护彭格列尊严的成分在内。敢动彭格列的人，就要有付出代价的觉悟。传达的，也不过是这样的讯息罢了。

    真心为六道骸本人而悲伤难过的，又有几个呢？库洛姆肯定会哭惨了吧，那个女孩子虽然刚认识的时候看上去柔弱又胆怯，但其实一直都很坚强，不过遇上骸的事情还是很容易大失方寸。还有千种和犬，骸对他们而言就是信仰一般的存在，现在肯定是恨死他这个罪魁祸首了吧？不知道骸那个徒弟弗兰怎么样，那孩子一直都像骸一样让人弄不懂。

    当然，还有狱寺他们，虽然骸和他们一直都不对盘，但十年的交情，说不定就连云雀学长都会有点触动吧。那他呢？他伤心吗？纲吉茫然的在心里问着自己，却不知道自己这样的心境能不能被定义为伤心。

    “至于六道骸的遗体，”reborn见纲吉还是没有半点反应，微微皱了皱眉，但还是继续说了下去，“已经交给家族的成员整理过了，目前棺木安置在家族名下的教堂，等你醒过来之后就可以安排下葬的事宜了。骸毕竟是彭格列的雾守，葬礼需要你亲自主持。”

    “……葬礼？”纲吉终于给了点回应，他抬起了头看向reborn，声音沙哑的不像话，“骸要葬在什么地方？”

    “彭格列家族的专属墓地，历代彭格列首领和彭格列守护者死后都会葬入其中，没有一个例外。就连初代家族的遗体，都是千里迢迢从日本运回意大利安葬入墓地的。墓碑之类的我已经吩咐他们去准备了，葬礼的时间不能拖太久，你自己看着办。”

    纲吉呆呆的听着reborn的话，葬礼……不是第一次经历了，在他最初接手彭格列家族的时候，就遇到过一场大规模的火拼，家族中伤亡不算小，那就是他亲自主持的第一场葬礼。那种沉重悲痛的氛围，让他发誓以后要拼全力减少这样的场景出现。

    那个时候，他身边的伙伴们一个都不少，只是现在……骸却不在了。死是一个多轻易的词语啊，死了的人就什么都感觉不到了，只留下生者在这里追思怀念，辗转反侧难以安眠。纲吉忽然笑了一下，那笑容里充满了嘲讽。

    reborn这下子才算是真的感觉到不对了，原先听到这个消息，他就猜到纲肯定会既伤心又自责。没想到纲一昏迷就是三天，夏马尔给出的解释，是纲力量使用过度造成体力透支，神方面又受了很大打击所以才会昏迷不醒。

    原以为纲醒过来会立刻把情绪都爆发出来，但他方才说了那么多，纲除了问那一句话之外，唯一的反应就是一个冷嘲的笑容。reborn承认他之前说的那些话，主要目的是想要让纲把心里的压抑发泄出来，这样他整个人恢复起来也会更快。

    可不曾想，纲没有大吵大闹，反而平淡的让他有些心惊。不是说冷静不好，只是有些人在特定的时候表现得这么冷静，问题就不小了。如果是白兰，遇到这种事情他笑得再怎么高兴开心都不会有人奇怪。可这是纲，纲的格绝不是这样的，十年来就算他变得成熟，陪伴他多年的守护者为他而死，这样的打击可不算小了。

    “纲，你没事吧？”reborn一时之间有些不准纲在想什么，毕竟过去了这么些年，彭格列的大空又岂是一般人能当的？那种出人意料的成长，太让人惊叹了啊。

    用力摇了摇头，纲吉掀开被子从床上坐了起来，他的表情还是很淡然的，他抓了整齐摆放在床头柜上的西装就穿上，动作很是利落。reborn并不做声的看着他，五分钟不到穿衣完毕后，他就去洗漱了。

    全部都整理好了之后，纲吉站到reborn面前，平静的说道，“骸的葬礼就安排在后天吧，细节部分你让他们整理好了再告诉我。我昏迷了三天，家族内的事务肯定堆成山了，我先去办公室处理，有什么事的话就去那里找我吧。”

    reborn眯起眼和他对视了一会儿，从那双毫无波澜的褐色眼睛里，他好像察觉到了什么。再联想一下这十年来的诸多场景，reborn得出了一个很是不可思议的结论，如果真是这样，未免太出人意料了。

    “……随便你吧，到时候别失态就行。”左右叮嘱了这一句，彭格列雾守的葬礼，同盟家族的成员肯定会来的不少，他只担心到了那天纲吉会失控。reborn觉得都这么久了，他还要为他的学生心，真是费心费力。

    “谢谢你，reborn。”深吸口气，纲吉低声道谢之后就迈出了他的房间。

    reborn靠在一边的墙上，看着纲吉的背影，头疼的叹了口气。要他真的猜中了，事情才算大条了，纲现在可是名副其实的黑手党教父，看他方才的样子，大概未来有段时间黑手党界要笼罩在一片云里了。不过他到更情愿自己猜错了，那样的话，纲只是失去了一个守护者，而不是……失去了他的所爱。

    纲吉没有发觉自己浑身上下都散发着生人勿近、熟人勿扰的气息，以至于从他的房间到办公室这段路上，所有遇到他的工作人员都很自觉的退避三舍。等他坐到了办公桌后，开始批改文件的时候，进去拿文件的人员都有点哆嗦，生怕自己不小心踩到雷区。

    秉持着关心病患的原则——其实是被reborn拿枪逼着过来的——夏马尔在纲吉几乎不眠不休批阅了近八个小时的文件后，终于硬着头皮敲响了彭格列首领办公室的门。其余那些工作人员只差没有对他感激涕零了，天知道第十代今天的工作效率有多高，积累的文件都批完了还不停的要工作，他们就差没拿选购蔬菜这样的**毛蒜皮的小事给第十代批了。

    “咳，纲！”夏马尔挥了挥手想引起对方的注意力，结果纲吉头都没抬就“嗯”了一声，继续看着桌前的文件。夏马尔尴尴尬尬的杵在那里，然后摇着头叹了口气，走到他办公桌前，直接拿了份报纸盖住他在看的文件，“好了，纲，抬起头看着我。”

    纲吉依言抬起头，褐色的眼睛里却似乎本就没有看到夏马尔，平静无波到近似空洞。夏马尔皱起眉，他当了这么多年的医生，自然看得出来纲现在是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把对外的感知都封闭了。人看上去是没事，但时间久了，很容易产生心病。

    “听我说，纲，六道骸的死不是你的错。”夏马尔直接从症结处下手，试图让纲多少听进去一些，“你现在这个样子，骸如果看到了，你觉得他会高兴吗？他救你，就是为了让你变成现在这样？别让他后悔救你，你懂吗？”

    “……我懂，”纲吉嘴角微微上扬，然是露出一丝笑意，目光却没有改变分毫，“就是因为我懂，所以我才更放不下。不用劝了，我不会有事的，骸既然救了我，我不会和自己过不去。你不知道我现在的心情，不，除了reborn大概没人猜得到我现在的心情。”

    夏马尔皱着眉，想起了方才reborn逼他过来的时候，的确是有些烦恼。

    “拜托了，让我一个人待着，好吗？”纲吉以恳求的语气说道，“我真的不会出事，我只是……想做些什么分散一下注意力，但是我不想别人陪着我。我保证我不会出事，我会很好的。”

    “好吧，我知道了。”夏马尔最终妥协了，同时决定去问问reborn这到底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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