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冰释前嫌

    皓月当空。

    密林枯树，犹如重重妖影。

    身旁篝火烧的正旺。

    郭嘉一身白色里衣，背对我偎火坐着，火光将他的侧面勾出跃动的金色剪影。

    “穆姑娘，”他依旧那样坐着，“刚才见姑娘睡着，嘉不敢逾越，即醒了便将衣服换下来烤干吧。”

    “在这里，脱衣服？”

    他的背影明显僵了一下。“嘉不会回头，姑娘放心。”

    我脱了带着湿气的衣服，套上他略显宽大的长衫，结了腰带，便起身将衣服铺到身旁的大青石上，随后挨了火抱膝在他对面。

    他找树枝扒拉几下火堆，火苗又串上来，噼里啪啦的烧的正欢。

    “郭嘉。”

    “嗯？”

    “我们不是已经到观云阁了么？怎么还在这黄河边？”

    “观云阁远着呢，”他的眼神深邃而如玉，搂紧我，“我们不去了，你嫁给我，我们一起回去。”

    “你要娶我？郭嘉，你要娶我，你要娶我，不可以骗我，对了，回哪去？”

    “家呀。你来的那个地方。你看司马懿来接我们了。”

    司马懿开着辆宝马七系横冲直撞过来，狂按喇叭，车灯晃得刺眼。

    阳光明晃晃的照在脸上，我睁开眼睛。

    “醒了醒了，子若醒了。”闯入眼帘的是一张放大版的清秋脸。

    脑中清晰的浮现那大红床幔、满嘴酒气的男人、被撕开的衣服，一阵阵恶心，我偏了头，翻身朝向床里。

    “醒了就好，担心死我了，我去给你端药，郭公子，你好好陪他。”清秋说着便推门出去，复又轻轻阖上。

    郭公子，他来了？

    “雪。”他的声音潮湿的像被溪水抚过的卵石。

    我闭上眼，不回头。

    良久，身后一声轻叹，“月英都和我说了，我本想跟你解释，可你不肯见我，那天在院外等你一晚，你却不肯和我说话，第二天又同仲达去了长安。柳絮是我义兄的妹妹，义兄小时候为了救我，被毒蛇咬死，将妹妹托付给我，我有责任照顾她，每月初一也只是给她送些生活必需品，陪她说说话而已。”

    “小时候？你不颍川人吗？怎么她在西海？”我忍不住转过身来。

    “先生将我带到颍川，我本是独自过来，她竟然一路悄悄的跟了过来，一个六岁的小姑娘，这一路步行跟来，她哥哥是我义兄，我自然也是她义兄，不可能再将她赶回去，自然要好好照顾她。”

    “照顾到青楼去了？”

    “她不想全靠我生活，那浣纱楼也是个卖艺不卖身的地方。”

    原来如此，我脑中腾起无名怒火，支了身子坐起，一瞬头疼欲裂，他忙扶住我，“我回来这么多天，也不见你！”

    “当时，嘉以为，你和仲达……”

    看他那委屈样，我噗哧一声笑出来，“那怎么现在又和我说这些？我可有可能是你师弟媳了噢。”

    “你受伤，我竟心疼如斯，才知道，我要你，我只要你，你嫁人了我也要你！”他语气坚定，复又嘀咕了句，“弟媳才不会做梦还乱叫‘郭嘉娶我’呢。”

    心里积郁一个冬天，将五脏六腑冻的凛冽巨疼的寒冰终于化开，我抬起手臂想搂他，宽大的袖口顺着手臂落下，露出臂上清晰的吻痕和淤青。

    他温和的目光触到它们，顷刻变得锋利寒冷，眉头紧皱。

    “很脏，是不是？他碰了我。”我竭力压抑情绪，让口气平淡。

    “郭嘉必将他碎尸万段，挫骨扬灰！”他搂紧我，浑身戾气余烬。

    清秋敲门端了药进来，小愿跟在她身后。这家伙现在已经如成年狼一般大了，只前爪轻抬，便跃上了我的床，将头枕在我腿上，哼唧个不停。

    郭嘉接了药过来，吹冷勺中的药汁，递到我嘴边。“苦，不喝，”我偏开头，“只是外伤，又不是生病。”

    “你也懂医术的，怎会不知这外伤最易感染？”他皱眉。

    “我这就是不想喝的借口嘛。”我继续躲汤勺。

    他眉头舒展，嘴角漾上好看的微笑，喝下那勺药。

    “那药是我的……”话音未及落，嘴唇被衔住，微苦的药汁顺着齿缝滑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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