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陨落夏丘

    “如今天子落魄逃向洛阳，袁绍的谋士必然也会向袁绍进言迎封天子。如若让袁绍抢先，则其借皇命号令诸侯，则对我们大为不利。嘉以为，当先下手为强将天子迎至许昌。”郭嘉一进门，就开门见山直奔主题。

    “奉孝所言在理，可这徐州，也不能不打。”

    “如今徐州牧陶谦已退守郯城，强化郯城之防务。且刘备及北海太守孔融都已收到陶谦的消息带兵前来，恐怕，这徐州，也不好打。”

    “奉孝既如此说，必是已有计较。孤洗耳恭听。”

    郭嘉恭谦拱手，“主公，徐州，只可速取，不可久攻。”

    “如何速取？”

    “陶谦主力部队看似固守郯城，实则躲在郯城，而做为先锋的襄贲城，以及刘备的犄角之势又太过薄弱。表面是积极备战，实则，刘备和襄贲城的兵力不过都是郯城的消极防守。”郭嘉顿了顿，眼中神采熠熠，“我们，兵分三路。一路制住襄贲城外野，封住陶谦不能出城。一路全力进攻刘备与孔融的部队。剩下一路，从右翼拿下夏丘，三军形成犄角之势，围住郯城，最后全力合击，速战速决拿下郯城。”

    “好计，切断他们之间的联系，逐个击破，再合力突击！”曹抚掌大笑，“奉孝认为三军以何人为先锋合适？”

    “制住襄贲城外野之将，当年轻而勇猛，手上兵士，有足够威慑力，足矣吓住没有作战经验的徐州守军。”

    “在理，孤意曹仁甚可。”

    “而夏丘，需要速速拿下，与攻打刘备之军汇合。还需年长作战经验丰富之人。”

    曹点点头，““京兆尹司马防大人文武双全，智虑深远

    此事可用。孤自率军与刘备之军一战。”

    言罢，便召集曹仁、司马防等人前来商讨具体作战事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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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骤雨初歇，晨光轻吐。残留的雨水顺着帐沿，淅淅沥沥的滴下来。

    子若掀了帐帘，帐门上的水顺着她的手背沾湿袖管。

    以她这么多年对郭嘉的了解，他绝不会随便打断别人的话，昨晚突然进帐打断她和曹的话，一定有他的目的。因而昨晚在曹面前，她便也没继续说下去。回了他帐中，才将诸葛亮在夏丘布了星甲死阵的事情告知郭嘉。他沉默良久，今日一早便去了曹处。既然事情已经告诉了他，她便安了心睡了个懒觉等他回来。

    “子若。”夏河早已等在帐外，见她出来，便迎上前去，只瞟她一眼，立刻红了脸低下头，“公子让我来送你回去。”

    “他要我回去？”

    郭嘉正从曹帐内出来，见她只着了自己的里衣站在帐口和夏河说话，铁青了脸大步走过来，一把抱起她走进帐内。

    她抡了拳头槌他，“放我下来。”

    他黑着脸放了她下来，“以后不准穿成这样就出去。”

    子若无奈了一阵，“这怎么了？我以前还穿过吊带和热裤呢！”她早上醒来，发现衣服都还没干，便随手套上了郭嘉的衣服。虽然大了一些，可这汉代的里衣，长袖长裙，在她眼里，确实裹得够严实了。

    “我不知道你刚才说的是什么东西，不过，你以后敢再穿成这样，小心我收拾你。”他的黑脸变成坏笑，逼近她的脸，近的数的清他的睫毛。

    “知道了。”她在案前坐下，“夏河说你要送我回去，我不回去。”

    “听话。”他走到她身后，从她手中拿过木梳，轻轻梳过她瀑布一般垂下的墨发，“这里是战场。”

    “这里不是战场，是屠宰场。”子若回过头凝着他，“嘉，你真的跟对了主公么？”

    他不语，指尖撩起她颈间的发丝，轻轻抚过她白皙颈上暗红的吻痕。

    “嘉，你们造了太多杀孽，”她自顾自的喃喃说道，“不怕将来的报应么？不怕会下地狱么？”

    下地狱。郭嘉在心里轻叹一声，只怕，我将来，连地狱也无处可下了。

    “我本只想要简单平淡的幸福，可我知道，你志在天下。便一直依着你，可这修罗场，真的就是，你们所谓的天下么？”

    “子若，”他双手扶住她的肩，看着她，欲言又止，良久，轻叹一口气，“你不想回去，就算了。”

    我还能陪你多久？

    “先生。”夏侯安站在帐外扶着帘，一手捧着几件衣服，见郭嘉扶着子若的肩，顿了顿道，“我方便进来么？”

    郭嘉点点头，松开子若的肩头，“夏侯姑娘一早前来所为何事？”

    她走近，见子若只松松的穿了他的里衣，脸色白了白，将手中的衣物轻轻放在床头，“昨夜听说姐姐来了。料想姐姐一定是淋了雨的，这衣服未干，所以，安儿就拿了自己的衣服过来给姐姐。”

    “那真是谢谢夏侯姑娘了。”子若咬牙切齿的冲她甜甜一笑，一口一个姐姐，真是居心叵测。这次过来做好人，醉翁之意不在酒吧？

    果然，她扭头冲郭嘉羞赧一笑，“先生，昨夜姐姐过来，我走的急，把手炉落在这了，实在抱歉。我想把手炉取回去。”

    郭嘉拿起手炉递给她，“夏侯姑娘昨夜特意送手炉过来，今天又给子若送衣服，如此心细如尘，郭某甚是感激。本来打算一早给姑娘送去的，可我与娘子小别数日，一时相见，竟忘了此事，还劳烦姑娘跑一趟，实在是抱歉。”

    听他如此一说，夏侯安顿觉无趣，接了手炉，客套了几句便告辞了。

    她转身刚出去，子若便噗哧一声笑了出来，“我以为我是女流氓，你比我还无耻啊，奉孝先生？”

    郭嘉把脸埋进掌心，不想和她说话。女流氓？好像不是什么值得骄傲的事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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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司马防冷冷看着夏丘城外渐渐结集的民众，连日的征战屠杀已令他的神经变得麻木。

    全县数万百姓都已经来到县城外空地，司马防吩咐道：“入城搜查，敢不集合者杀无赦！”言罢，万余名军士如狼似虎般向县城冲去，瞬间远处凄厉的惨叫声响起，不多时，搜查的军士纷纷回到本阵，与之同来的是无数颗血淋淋的人头。

    他点点头，望着当空的烈日，心中略有些不耐，下令喝道：“杀！”

    顿时，密集的箭雨向手无寸铁的百姓了过去，箭手刚一停顿，万余名刀兵便蜂拥而上收割受伤的百姓们。一时间，无数妇女嚎哭的声音，男人临死前的怒吼声，婴孩凄厉的哭声，看到的唯有漫天飞溅的血雨，不多时一切归于平静，血泊中唯有数万难以瞑目的百姓。随之，士兵们浇下火油，冲天的大火升起，间或着又传来微弱的呻吟声和尸体烧化为尸油又蓬勃燃起的声音，仿若地狱里厉鬼的控诉。而大多数百姓连自己为什么被杀都茫然不知。

    乱世法则。掌权者掌握的不只是权力，更是万民的生死。

    司马防见时辰差不多了，挥手下令部队进城驻扎以呼应襄贲的曹仁部队，天空骤然一暗，城中登时飞砂走石，暗无天日，空中传来宛如冤鬼的阵阵哭泣声，夹着着尸体燃烧而发出的噼啪之声，显得格外诡异。兵士们屠戮百姓时虽冷血无情，但此时见城中突然黑如半夜，又夹杂着如此鬼哭狼嗥之音，纷纷猜测是徐州冤魂索命而来，骇得裹足不前。司马防怒极，抽出手中之剑怒道，“谁敢退缩，军法处置！”勒紧缰绳，打马率先进了城中。兵士们纷纷跟着冲进城内。

    方才空中杂乱飞散的乱石，在他的军队完全踏入城中之后，仿佛收到召唤，整齐聚拢，围绕着他们在半空盘旋。

    司马防心有所感，急忙提气勒马，下令全军戒备，依稀中一股沛然无比的力将自己勉力提聚的真气冲散，随之轻轻印在自己口，他顿时感觉五脏六腑同时炸裂开，在生命的最后一刻，他似乎看到有人悠然来到他身前，淡淡的叹了口气说：“亮来迟一步，司马大人这便同这几万无辜百姓一同上路吧。”

    几乎同时，云开日现，司马防的亲兵们却只能看到他五官里犹自不断留着鲜血的尸体。

    曹亲率大军扼住刘备的援兵，在襄贲城郊野与曹仁守军汇合，却不见司马防大军踪影。正疑虑间，见一骑从东面破尘而来。行至他马前，浑身是血的兵士跌下马来，“主公，司马将军的兵马，在夏丘受伏……全军覆没……”

    曹心中一惊，谁人如此厉害，竟折损他一员大将，片甲不留。他朝向郯城，深吸一口气，“父亲大人，司马将军，为你们报仇。”

    言罢，略一摒气，吐出两个字，“攻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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