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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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年已过，书院的大比之期即到。又将有一批新的学生入学，而这里也将走出去一部分。
要走的人正恋恋不舍，要进的人却是紧张不安。
可这些都跟宝儿没关系，她这三年里熟识的人中要离开的就那么一位，可那一位早已经走了，就连她说不清道不明感觉的那人也走了。
宝儿沉闷了几日，便自发笑了起来。自个儿还真不适合悲春伤秋呢，这离愁，就更沾不得了。
宝儿兀自发笑，觉得突然心情舒畅了许多，就连这阳光也突觉明媚了起来，没之前那么刺眼了。
林大婶自宝儿回来便没见宝儿笑过一次，心里多少也明白，想着开解，可也不知怎么说。正想凑个日子让宝儿去山中散散心，可眼看大比之期到了，宝儿还得考试，也耽搁不得，便没作想。如今见宝儿自个儿突然笑了起来，还越想越大声，可把林大婶吓坏了，忙拍了拍沾了湿面粉的手跑出来。
“这是怎么了，这是怎么了……”林大婶跑到宝儿身边，还待问，可见了宝儿的样子，便转而一声叹，忍不住伸了手拍了拍宝儿的头。
宝儿仰面看着天空，歇了笑声，静静笑着。
“大婶，他们都走了。”
“嗯，走了好，难不成你还想待这里一辈子？那是没出息。”
“他们都走了，走了会过得更好的，对吗？”
“不走出去，就不知道能不能过得更好。”
“大婶，他们过得更好，那我就该开心，对吗？”
林大婶还没回答，宝儿便自个儿站了起来，拍了拍屁股，伸了个懒腰，伸到一半似想到什么，愣了愣神，随即又笑了起来，转过身，对着大婶便是一笑，特特在大婶面前把那懒腰伸完了，做完后，还一个劲地盯着大婶。
林大婶斜觑着宝儿，暗道：这丫头这是疯魔了？
宝儿却是开心地笑了，笑声渐歇，这才轻快道：“哎，若是我娘在这，见我这般样子，非训我不可，哪像大婶还冲着我笑呢。呵呵，大婶啊，您真的不觉得那样子难看？”见大婶摇头，“哎，早知就不听我娘的，被她束缚惯了，浑身都束手束脚的，今儿终于痛快了一把。不过大婶，下回我娘来的时候，你可不能告诉我娘哦。”
林大婶见宝儿一副天真儿女做派，心里高兴地很，又见宝儿头上那几块自己粘上去的面粉在宝儿摇头晃脑的时候愈发招摇，愈发忍俊不禁。
宝儿见事有怪，瞅着林大婶心里发毛。林大婶这才告诉了她，宝儿一知道，凑到一旁的水井看了，见头上顶着这些东西，整个人顿时炸毛了。
林大婶好言好语劝了些许，又答应帮宝儿洗头，这事才算过去。
临晚上，宝儿去林大婶那吃过饭，准备回屋，却听林大婶一阵叹息。
“宝儿，凡事看开些，别闷着自己。像今儿这样，多好！你才十一岁，以后的日子长着呢，还有得过，放开心点，什么事都会过去的。”
“嗯，大婶我知道的，以后都不会了。”宝儿淡淡说完，退出了那房子，心中却仍是难过，她知道她终会放开，她以后也还会遇上其他人，自己之于他们，他们之于我，都不过是过客罢了。从来，他们都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现在这样，很好，真的很好。
直到多年后，宝儿想起今天的话，仍是不禁唏嘘。
隔日一早，宝儿便去了书院的书房，好生准备不日的考试，这考试可关系着今后的分班，甚至关系着未来的前途，容不得她马虎。
青城书院的书房位于整个书院的正中间，面积也是所有建筑中最大的，一共两层。上层只有有一定资历的人才能进，像宝儿这般的，只有进下层了。哦，其实也不算下层，真正下层是地下室，据说存放着珍贵的文物，不过宝儿她没见过，也没见其他人见过。
宝儿拿了牌子给门口小厮登记，刚收回牌子系回腰上，便见自己在一片影中，遂抬头，看清来人，勾起了嘴角，退了一步，施礼道：“莫先生好。”
莫先生手里捧了基本书，给了一旁的小厮，对着宝儿点点头，看着宝儿头上的丫髻，忍不住了一把，朗声道：“宝丫头可好？”
宝儿自然应好，在一旁候着莫先生。
莫先生笑着问了宝儿几句，见宝儿都回答得头头是道，颇有些满意，见小厮登记好了，便抬步离开。
宝儿见莫先生走了，微微躬身，而后转身往里走。没走几步，却听莫先生道：“宝丫头，这次大比可跟你娘说了？”
宝儿微微愣神，她回家并没有和娘说，本是打算等娘来的时候和她说，可直到今日，娘都未来，想到这，便有些不安。
“宝丫头？”
宝儿回过神来，转身轻笑道：“还未言明，只是……”
“你娘没来？”莫先生见宝儿神色，不知怎的，似惆怅般地叹了口气，转身萧瑟地走了。
宝儿莫名，回头找了书边坐在书架上看了起来，一时之间也忘了其他事。
……
几日之间，眨眼便过。
宝儿一大早起来，竟是前所未有的舒畅，推开窗户便看见几只被自己惊飞的鸟，怪不得早早听到鸟叫声了呢。
清洗完毕，又绑了个丫髻，便神清气爽地出门。
吃完早饭，林大婶还在那殷殷叮嘱，让宝儿别紧张，好好考，又说再吃点，等会没得吃了，只把宝儿的小兜里塞满吃食才放宝儿离开。
宝儿着鼓鼓的口袋，有些哭笑不得，翻了一个小袋子出来，把兜里的东西都往这小袋子里装，却仍是装不下，正苦恼着。
“哎，杜清萍，你也没去啊，咱们一起去吧？”来人是宝儿的同窗叫顾湄，和宝儿同一个地方来的，又只比宝儿大一岁，平日倒也有些交情。
宝儿见人来了，眼里冒光，把东西分了她一半，才心满意足揣着小袋子。宝儿心想：这人来得真是时候，这可终于装下了。
这顾湄跟宝儿也不过就是平日比他人多说几句话，从未想过能得宝儿如此待遇，顿时满心感动，只差拽着宝儿认妹妹了。
如果宝儿知道这一举动会引来如此效应，想必她即使把东西扔了都不想给人。从前有个胡海娇成天占着她的时间，害得她周围除了她就没别人了。现今再来这么一个，打死宝儿都不愿意。她从小就不喜与人多相交，一是三娘管得紧，二是她天如此。被胡海娇缠上，她觉得已经是她运气不好了，只能认了。如今又因着之前的事，伤心难过了一阵，更不想与人相交，再来一个那样的，她会吃不消。当然，宝儿是不能预知未来的，所以也就不能防范于未然了。
宝儿这时只有高兴的份，连带着与顾湄说话，也添了些笑语。
宝儿在她人眼里，那是有些孤僻的，甚至于不讨喜的。孤僻是谁找她说话，她都淡淡的。不讨喜，这完全因为某人的独占。胡海娇家世不同，而宝儿只与她相交，这在别人看来就是势利。
顾湄她一开始也不怎么喜欢宝儿，可这宝儿毕竟是和她同乡的，虽然一个乡头一个乡尾，但聊胜于无啊。今日一番作为，却让顾湄觉得，自己似乎看错人了。
两人说笑着进了课堂，各自找位置坐下。
宝儿是没注意到她门刚进门时，众人一闪而过的诧异。顾湄却是注意到了，笑着和平时要好的几个打招呼。
那几个人瞅瞅宝儿，有心要问，却见时辰差不多了，便各自拿着书本翻看起来，这考前翻翻虽说是临时抱佛脚，却也比不抱要好。
宝儿收拾妥当，深深吸了口气，闭目养神。她感觉到今儿这心跳得比前几日都快，让她有些惊慌，可也不知究竟会发生什么事，只能试着让心静下来。
“当，当，当……”钟声响起，宝儿睁开双眼，正好望见一双看向自己的似忧非忧的眼睛。
宝儿诧异非常，却见那双眼睛只剩下了笑意，似乎刚才是自己的错眼。
莫先生站在前头，让身后的小厮下去分发纸张，收缴书籍资料，自己在念诵考场规则。
宝儿收回眼，转了心思，不再思量，全心投在这份卷子上。
这一考便是两个时辰，一些人早有些坐不住，可见无人交卷，便耐着子坐着。
宝儿了空瘪瘪的肚子，拾起小袋子，拿了几个果子便往嘴里塞。一时之间，静谧的课堂上，只闻宝儿的咬果子的咔咔声，间或还有几声吞咽声。
宝儿尤不自觉，吃了几个果子既解渴又解饥，比一般东西都好，乐颠颠地吃了几个才停下来。而后从头到尾看了遍卷子，确定没漏了什么，便抬头准备交卷子，却见众人有意无意地都往她这里瞟。
宝儿直视前方，漠视那些奇怪的眼神，却久不见人交卷子，实属难熬。等了不知多久，终于见有人交卷子了，宝儿才松了口气，快速地上交卷子，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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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走的人正恋恋不舍，要进的人却是紧张不安。
可这些都跟宝儿没关系，她这三年里熟识的人中要离开的就那么一位，可那一位早已经走了，就连她说不清道不明感觉的那人也走了。
宝儿沉闷了几日，便自发笑了起来。自个儿还真不适合悲春伤秋呢，这离愁，就更沾不得了。
宝儿兀自发笑，觉得突然心情舒畅了许多，就连这阳光也突觉明媚了起来，没之前那么刺眼了。
林大婶自宝儿回来便没见宝儿笑过一次，心里多少也明白，想着开解，可也不知怎么说。正想凑个日子让宝儿去山中散散心，可眼看大比之期到了，宝儿还得考试，也耽搁不得，便没作想。如今见宝儿自个儿突然笑了起来，还越想越大声，可把林大婶吓坏了，忙拍了拍沾了湿面粉的手跑出来。
“这是怎么了，这是怎么了……”林大婶跑到宝儿身边，还待问，可见了宝儿的样子，便转而一声叹，忍不住伸了手拍了拍宝儿的头。
宝儿仰面看着天空，歇了笑声，静静笑着。
“大婶，他们都走了。”
“嗯，走了好，难不成你还想待这里一辈子？那是没出息。”
“他们都走了，走了会过得更好的，对吗？”
“不走出去，就不知道能不能过得更好。”
“大婶，他们过得更好，那我就该开心，对吗？”
林大婶还没回答，宝儿便自个儿站了起来，拍了拍屁股，伸了个懒腰，伸到一半似想到什么，愣了愣神，随即又笑了起来，转过身，对着大婶便是一笑，特特在大婶面前把那懒腰伸完了，做完后，还一个劲地盯着大婶。
林大婶斜觑着宝儿，暗道：这丫头这是疯魔了？
宝儿却是开心地笑了，笑声渐歇，这才轻快道：“哎，若是我娘在这，见我这般样子，非训我不可，哪像大婶还冲着我笑呢。呵呵，大婶啊，您真的不觉得那样子难看？”见大婶摇头，“哎，早知就不听我娘的，被她束缚惯了，浑身都束手束脚的，今儿终于痛快了一把。不过大婶，下回我娘来的时候，你可不能告诉我娘哦。”
林大婶见宝儿一副天真儿女做派，心里高兴地很，又见宝儿头上那几块自己粘上去的面粉在宝儿摇头晃脑的时候愈发招摇，愈发忍俊不禁。
宝儿见事有怪，瞅着林大婶心里发毛。林大婶这才告诉了她，宝儿一知道，凑到一旁的水井看了，见头上顶着这些东西，整个人顿时炸毛了。
林大婶好言好语劝了些许，又答应帮宝儿洗头，这事才算过去。
临晚上，宝儿去林大婶那吃过饭，准备回屋，却听林大婶一阵叹息。
“宝儿，凡事看开些，别闷着自己。像今儿这样，多好！你才十一岁，以后的日子长着呢，还有得过，放开心点，什么事都会过去的。”
“嗯，大婶我知道的，以后都不会了。”宝儿淡淡说完，退出了那房子，心中却仍是难过，她知道她终会放开，她以后也还会遇上其他人，自己之于他们，他们之于我，都不过是过客罢了。从来，他们都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现在这样，很好，真的很好。
直到多年后，宝儿想起今天的话，仍是不禁唏嘘。
隔日一早，宝儿便去了书院的书房，好生准备不日的考试，这考试可关系着今后的分班，甚至关系着未来的前途，容不得她马虎。
青城书院的书房位于整个书院的正中间，面积也是所有建筑中最大的，一共两层。上层只有有一定资历的人才能进，像宝儿这般的，只有进下层了。哦，其实也不算下层，真正下层是地下室，据说存放着珍贵的文物，不过宝儿她没见过，也没见其他人见过。
宝儿拿了牌子给门口小厮登记，刚收回牌子系回腰上，便见自己在一片影中，遂抬头，看清来人，勾起了嘴角，退了一步，施礼道：“莫先生好。”
莫先生手里捧了基本书，给了一旁的小厮，对着宝儿点点头，看着宝儿头上的丫髻，忍不住了一把，朗声道：“宝丫头可好？”
宝儿自然应好，在一旁候着莫先生。
莫先生笑着问了宝儿几句，见宝儿都回答得头头是道，颇有些满意，见小厮登记好了，便抬步离开。
宝儿见莫先生走了，微微躬身，而后转身往里走。没走几步，却听莫先生道：“宝丫头，这次大比可跟你娘说了？”
宝儿微微愣神，她回家并没有和娘说，本是打算等娘来的时候和她说，可直到今日，娘都未来，想到这，便有些不安。
“宝丫头？”
宝儿回过神来，转身轻笑道：“还未言明，只是……”
“你娘没来？”莫先生见宝儿神色，不知怎的，似惆怅般地叹了口气，转身萧瑟地走了。
宝儿莫名，回头找了书边坐在书架上看了起来，一时之间也忘了其他事。
……
几日之间，眨眼便过。
宝儿一大早起来，竟是前所未有的舒畅，推开窗户便看见几只被自己惊飞的鸟，怪不得早早听到鸟叫声了呢。
清洗完毕，又绑了个丫髻，便神清气爽地出门。
吃完早饭，林大婶还在那殷殷叮嘱，让宝儿别紧张，好好考，又说再吃点，等会没得吃了，只把宝儿的小兜里塞满吃食才放宝儿离开。
宝儿着鼓鼓的口袋，有些哭笑不得，翻了一个小袋子出来，把兜里的东西都往这小袋子里装，却仍是装不下，正苦恼着。
“哎，杜清萍，你也没去啊，咱们一起去吧？”来人是宝儿的同窗叫顾湄，和宝儿同一个地方来的，又只比宝儿大一岁，平日倒也有些交情。
宝儿见人来了，眼里冒光，把东西分了她一半，才心满意足揣着小袋子。宝儿心想：这人来得真是时候，这可终于装下了。
这顾湄跟宝儿也不过就是平日比他人多说几句话，从未想过能得宝儿如此待遇，顿时满心感动，只差拽着宝儿认妹妹了。
如果宝儿知道这一举动会引来如此效应，想必她即使把东西扔了都不想给人。从前有个胡海娇成天占着她的时间，害得她周围除了她就没别人了。现今再来这么一个，打死宝儿都不愿意。她从小就不喜与人多相交，一是三娘管得紧，二是她天如此。被胡海娇缠上，她觉得已经是她运气不好了，只能认了。如今又因着之前的事，伤心难过了一阵，更不想与人相交，再来一个那样的，她会吃不消。当然，宝儿是不能预知未来的，所以也就不能防范于未然了。
宝儿这时只有高兴的份，连带着与顾湄说话，也添了些笑语。
宝儿在她人眼里，那是有些孤僻的，甚至于不讨喜的。孤僻是谁找她说话，她都淡淡的。不讨喜，这完全因为某人的独占。胡海娇家世不同，而宝儿只与她相交，这在别人看来就是势利。
顾湄她一开始也不怎么喜欢宝儿，可这宝儿毕竟是和她同乡的，虽然一个乡头一个乡尾，但聊胜于无啊。今日一番作为，却让顾湄觉得，自己似乎看错人了。
两人说笑着进了课堂，各自找位置坐下。
宝儿是没注意到她门刚进门时，众人一闪而过的诧异。顾湄却是注意到了，笑着和平时要好的几个打招呼。
那几个人瞅瞅宝儿，有心要问，却见时辰差不多了，便各自拿着书本翻看起来，这考前翻翻虽说是临时抱佛脚，却也比不抱要好。
宝儿收拾妥当，深深吸了口气，闭目养神。她感觉到今儿这心跳得比前几日都快，让她有些惊慌，可也不知究竟会发生什么事，只能试着让心静下来。
“当，当，当……”钟声响起，宝儿睁开双眼，正好望见一双看向自己的似忧非忧的眼睛。
宝儿诧异非常，却见那双眼睛只剩下了笑意，似乎刚才是自己的错眼。
莫先生站在前头，让身后的小厮下去分发纸张，收缴书籍资料，自己在念诵考场规则。
宝儿收回眼，转了心思，不再思量，全心投在这份卷子上。
这一考便是两个时辰，一些人早有些坐不住，可见无人交卷，便耐着子坐着。
宝儿了空瘪瘪的肚子，拾起小袋子，拿了几个果子便往嘴里塞。一时之间，静谧的课堂上，只闻宝儿的咬果子的咔咔声，间或还有几声吞咽声。
宝儿尤不自觉，吃了几个果子既解渴又解饥，比一般东西都好，乐颠颠地吃了几个才停下来。而后从头到尾看了遍卷子，确定没漏了什么，便抬头准备交卷子，却见众人有意无意地都往她这里瞟。
宝儿直视前方，漠视那些奇怪的眼神，却久不见人交卷子，实属难熬。等了不知多久，终于见有人交卷子了，宝儿才松了口气，快速地上交卷子，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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