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39章 无法救赎

    所有都撤上了楼顶，在那里，谢尔盖已经准备好了滑翔翼。他们所处的位置是山顶，用轻质的滑翔翼可以从容越过这片平民区，而不会惊动其他人。因为这片地区建筑紧密，大多数人抬头只能看到一小片天空。无声无息的滑翔翼，可以带着他们从容离开。
    谢尔盖站在楼顶，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将岸拍了拍他，“走吧，你和疯马把队伍带到集合地点，我留下等他。”
    谢尔盖沉默了一会儿，点点头，助跑了几步在楼顶滑下，这片区域的上升气流托举着他和其他乘坐滑翔翼的队员无声无息地向着山下滑翔。巴西是一个崇尚运动的国度，也是很多极限运动的发祥地。
    这类滑翔翼运动也并非罕见。里约热内卢这一条据说是全世界最美的滑翔翼线路，从山尖到海滩，碧海蓝天让人流连忘返。所以他们并没有引起太多注意。
    在房间里，林锐依然用枪指着赵建飞。
    赵建飞缓缓地道，“你应该早就有所怀疑了吧？不用隐瞒，我知道你曾经怀疑过，但是不敢相信而已。”
    “我是不敢相信，我怀疑过黑豹古雷，甚至怀疑过天使安吉尔那个老头。但我每次想到你，都会告诉自己这不可能。”林锐低声道。
    赵建飞叹了一口气，“真的很抱歉，让你失望了。”
    “失望的不是我，而是那些因此而死的人，他们不该死。即便是再为人所不齿的雇佣兵，也不应该死于背叛。战士死于战场无怨无悔，但他们不该死于来自背后来的子弹。”林锐用枪指着赵建飞道。“所以我没有让你转过身。你是一个叛徒，但不用死得像一个叛徒。”
    赵建飞沉默了一下道，“谢谢。”
    “临死之前问你一件事，你为什么把白手套的埋伏位置告诉我们？”林锐冷冷地道。
    “因为我从没想过要让你们死。”赵建飞抬头看着他道，“关于背叛，我只是有我的理由。”
    “你的理由值得我们用命去换么？”林锐厉声喝道。
    “不值得，但是至少值得我用命去换。”
    赵建飞疲惫地微笑道，“我以前教过你，怎么做才是最痛快的解决方式。子弹射入大脑之后的穿行速度相当之快，脑组织还来不及撕裂就会被子弹推着往前走。这些组织被子弹不断拉伸，达到临界点的时候便会被扯成渣。
    当子弹穿过我的前额叶皮层时，我的思考能力，处理信息的能力会消失掉。当子弹穿过我的海马体时，我这一生中的所有记忆便被销毁了。当子弹从我的大脑里射出时，我的大脑里面会形成一条空腔。当然这只是暂时的，四溢的鲜血和碎肉很快就会重新填补进去。
    我们都见过那种场面，被子弹射击后的大脑还会产生震颤，就像一团肉果冻被重击之后还会抖动。
    其实人类的大脑经过千百万年的进化已经拥有了一套保护组织，包括结缔组织、纤维膜和脑脊液，可以起到减震的作用。但这些东西在子弹面前毫无抵抗力。结缔组织和纤维膜会被撕裂，脑脊液直接从子弹造成的空腔。
    不过相比其他很多死法，这种算是比较痛快的了，因为几乎是子弹射入的同时大脑就停止运作了。而且很关键的一点是，大脑本身没有痛感。来吧，给我一个痛快。”
    “你知道，我一向学得很快。技术也很好。”林锐皱起眉，他得眼睛有些发红，“但是只要你说出原因来，我可以不这么做。”
    “我不能说。”赵建飞低声道。
    “可是，我就不明白快，你这他妈到底为什么？”林锐怒道。
    “为了部落？”赵建飞不无嘲讽地道。
    “砰！”林锐的枪响了，子弹擦着赵建飞的耳朵上方飞过，在他的脑袋侧面留下了一道血痕。飞溅得混凝土碎屑，溅得赵建飞脸上发痛。“打准一点，小子。在这样下去，我没被枪毙，反而倒被吓死了。这可不太人道。”赵建飞平静地道。
    “你背叛了我们，但我还是给你一次机会。我有机会杀了你，但是枪法不好，因为我有个很不负责任的老师。”林锐把手枪收了起来。却把小刀抛在地上，“自己割开尼龙束带，想办法逃吧。”林锐转过了身。
    “小伙子，你这样回去可没法交代。”赵建飞低声道。
    “这是我的事。”林锐转身上楼。
    “我不会感谢你的。”赵建飞瞪着他道。
    “我也没想要你的感谢。”林锐一步不停地直接上楼。他不想停下，他的脑子里一片混乱，他不知道为什么会是这样，出卖他们的人，怎么会是赵建飞。一直以来这个人都是他的老师，他的兄长。这种变化像是在林锐身上扎了一刀般的痛苦。
    他不知道最后为什么会这样选择。也许是单纯的下不了手，也许因为感觉到，如果杀了赵建飞，自己的余生都会感到不安。他承认这个选择很难，但是他并不后悔这个选择。
    林锐走上了楼顶，将岸把准备好的滑翔翼递给他，“解决了吗？”
    林锐摇摇头，“他逃了，我没打中他。”
    将岸沉默了一下，“这样也好。刚才我一直在想，如果我面临这样的选择该怎么办？我得承认，如果是我，可能也会这样做。走吧，弟兄们在等着。”
    林锐沉默地点点头，“白手套呢？”
    “柯本正在解决，通过那些巴西军警。”将岸低声道。
    远处白手套等人设伏的地方一阵剧烈的枪声传来，隐隐还有轮式装甲车的轰鸣，和火箭弹爆炸的响声。爆炸的烟雾几乎弥漫了这片天空。
    两架孤独的滑翔翼在空中展开，向着山下飞掠，安静而优雅。像是和贫民窟里正在发生的一切，都了无关系。
    远处里约热内卢那尊举世闻名的救赎之主雕像张开双臂，像是能够拥抱整个世界。但林锐知道这世界上有些人永远无法得到救赎，佣兵就是其一。也许是高空的风太大，他觉得自己的眼睛像是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