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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8:趁机夺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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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欧阳倩一直木喃喃地站着不动,沈氏没好奇地瞥了她一眼,不能帮衬着就罢了,还给她添乱。于是给陈嬷嬷打了眼色,陈嬷嬷服侍沈氏躺下歇着,朝欧阳倩道:“二如果不嫌弃,奴婢与二说会子话。”

    经过昨天的事儿,欧阳倩是彻底反省了自己的行为,韩睿龙也低声下气地一再保证,对沈怀筠没有别的想法,如果有的话,早就与沈氏说了。可即便对沈怀筠没有,在外面沾花惹草的事儿难道就没有么?

    就像许嬷嬷说的,她一直生不出孩子,只这一条就输了阵势,回到娘家也是没理的。韩睿龙果真狠下心肠不理自己,自己又能得到什么?

    虽然已经做好了面对婆婆的脸色,可真正被沈氏这样瞪来的瞪去,心里哪有不难受的。陈嬷嬷示意她去外面说话,她巴不得快些离开。

    到了隔壁抱夏,也不要小丫头进来服侍,陈嬷嬷给欧阳倩倒了茶水,欧阳倩素来知道陈嬷嬷是沈氏身边只得用的人,忙起身叫客气地叫她也坐下。陈嬷嬷也不推辞,只是将安静茹送来的账目拿给欧阳倩看。欧阳倩看下来,惊得半张着嘴,“这是什么帐?本就没做明白,就是从我手底下过的也没有。”

    陈嬷嬷倒已经不惊讶了,脸上挂着笑,道:“二瞧着这账便生气,您想咱们夫人瞧见了就不生气么?”

    欧阳倩知道陈嬷嬷的意思,婆婆要生气的事儿多着,她却不懂事又给沈氏气受。登时讪讪地垂下头,陈嬷嬷微微一笑,“二再想想,咱们府里的大夫人如何就敢明目张胆地拿什么都没有账本来?”

    从沈氏手里经过的账目,欧阳倩不是不知道,祖上的田产地产,韩家老家的两处宅子,京城也有两处,这些收入皆入了官中,只因没有分家,大伙一起过活。沈氏娘家并不如姜氏的娘家,当年两人一前一后嫁来韩国公府,姜氏的嫁妆真正堪称十里红妆,沈氏远远不及。可这些年下来,光庄子就有了五个,南京那边还有两间经营丝绸的布庄,两间做首饰的铺子,生意一直不错。去年欧阳倩帮着沈氏对账,她手里的账本单两间首饰铺子便有近一万两的入账。

    沈氏从官中私取银钱的事儿,欧阳倩早就知道,且帮着料理下来,她自己也学着弄了一些,再说这府里上上下下那个管事的不贪?

    姜氏敢那这样的账目来,也就是说姜氏一直都知道沈氏背地里的动作。可大房无人,她也无可奈何。

    欧阳倩没说话,陈嬷嬷继续道:“二想想,大老爷瘫了那么多年,大夫人照顾大老爷和以前的大爷,无暇顾忌家事,可咱们夫人任旧对她十分客气,您道是为了什么?还不是因为咱们府里的大小姐。当年大小姐还没出嫁,便十分讨太夫人欢心。”

    说着停了停,缓了一口气接着道,“可大小姐福薄一连两胎生了郡主,如果咱们这边能出一个人给王爷生了儿子……咱们是这样想的,可大夫人未必肯用咱们的人。说到底,王妃如今的情形,少不得是要从咱们家里选个姑娘去的,只是要选人,王妃必定是通过大夫人。”

    陈嬷嬷忽然转变,欧阳倩反而有些糊涂,“母亲之前就同我说过,沈姑娘情温和,模样脱俗,视为不二人选。”

    陈嬷嬷高深莫测地一笑道:“奴婢记得,夫人是这样说的,以色事人能得几时好,且沈姑娘身子单薄。”

    欧阳情似乎有些明白了,姜氏便是要从韩家选个姑娘去王府,但也担心去的人生了儿子就威胁到王妃的地位。故此,沈怀筠本来能调养好的身子,才一直没有调养起来,这样即便大房和二房面和心不合,姜氏也放心。因为她的身子未必能生出孩子来,而沈怀筠的姿色也能与王府的徐侧妃媲美。而事实是,沈怀筠的身子只要略略调养就能好起来。

    如果沈怀筠去了王府,又生了儿子,王妃和姜氏未必会善待她,她为了生存只得紧紧依靠二房,而母凭子贵,沈怀筠的地位能不能跃上王妃也未可知。二房便不会因为王妃而忌惮大房。

    欧阳倩一动不动,静静地将脑海里的想法理顺。都说韩家二房三房皆沾了大房的光,三房罢了,原是庶出,以前太老爷在世对三个儿子都较为严厉,三老爷在功名上颇有建树,族里提拔他对宗族有益处。可二房自己的公公的爵位却本该是属于大老爷的。

    沈氏果真这样打算,那自己岂不是一手破坏了她的计划?欧阳倩心头一紧,难怪沈氏对她越来越没好脸色。可她不说,自己又如何知道?更重要的是,丈夫韩睿龙嘴里说对沈怀筠没什么,却由得自己胡来也不提醒……

    欧阳倩心凉了半截,就目前来看,沈怀筠能去王府的机会又减少了。如果她去不了呢?岂不是遂了韩睿龙的心。

    “嬷嬷,都是我糊涂,没想到这些!”

    陈嬷嬷见她明白,轻吐一口气,微笑道:“奴婢今儿告诉二,也不为别的,只是希望二和夫人别离了心。王妃的情况好转了,这一胎是男是女如今还不知道。沈姑娘身子骨羸弱,总要好好调养的,再说她鲜少出来见人,便是夫人给她看了亲事,也要看对方能不能同意。”

    欧阳倩想起陆家来,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沈怀筠小时候还是同容珠她们一同教养,后来有了落水的事儿伤了身子才单独教养。原本身子也不差的,从一年前感染风寒后,才每况愈下。可外人只道她从来就没好过。要寻亲事本来就艰难,欧阳倩决定见机行事。

    丈夫已经有了二心,婆婆果真信任她,又怎么会将一件事说一半隐瞒一半?

    陈嬷嬷哪里知道欧阳倩想什么,只是提到沈怀筠,想到她那标致的模样,温和的情,心里由不得不惋惜。好端端的好孩儿家,就因为没了亲生父母,便要任由旁人主宰她的命运。

    只是身为奴婢的,有些想法只能藏在心里,不能说出口。

    当天下午,安静茹午睡起来,便瞧见品翠领着如意进来。想来定是太夫人找,安静茹忙收拾妥当,一边走一边问如意太夫人找她是不是有要紧的事儿。

    如意微笑道:“咱们太夫人素来心疼二夫人,这些日子二夫人病着,二又一直在调养身子。太夫人说,三稳重大方,倒是能给二夫人分担一些。”

    安静茹惊讶不已,上午她才得罪了沈氏。看来太夫人果真心疼沈氏,见不得她有半点儿劳累。

    “往年二夫人到了夏天不也是如此么?”

    如意知道她想问往年是如何料理过来,笑道:“往年有三夫人呢,不过今年三夫人要忙着四爷娶亲的事儿,还有七姑娘的亲事。咱们七姑娘已经有人上门打听了。”

    刘氏生养的韩睿钦貌似才十八岁,韩睿龙十九快二十娶了欧阳倩过门,韩睿华二十一岁才娶了自己。十八岁成亲是不是太早了些?高中毕业就成家。

    听如意这语气,韩睿钦好事将近,还颇有些急。安静茹在脑袋里寻了一遍韩睿钦的模样,依稀记得是个长相清秀的白面小生,瘦瘦高高的,一股子儒雅气息。和二房那两个庶出的要好很多,算是三房努力培养的人才。

    说到这儿,就提提二房的两位庶子,一位是容兰一母同胞的弟弟。年纪小看起来有些痴痴傻傻,另一个是另外一位姓朱的姨娘生养的,那位朱姨娘深居简出,据说长伴青灯去了,不过这位已经年满十六岁的庶子完全没有继承韩家的优良基因,不但长相猥琐,那双眼珠子在人前总是贼眉鼠眼地乱转悠。

    因此,二房除了韩睿龙和容珠,其它孩子都不得太夫人的心。安静茹就见过两次,一次认亲,再一次就是给太夫人拜寿哪天。

    到了太夫人院子外,就听到里头刘氏爽朗的笑声。也对,儿子成亲她哪里能不高兴。

    “……咱们惠丫头温柔娴静,人品相貌那点儿比旁人差。他们家能瞧得上,可见是有眼光的。”

    安静茹猜想,不知这来打听容蕙的到底是谁家,能让刘氏那么骄傲自得,巴不得全天下的人都知道,连太夫人也这么高兴。万一最后没做成,岂不是丢脸……

    安静茹连忙打断自己的想法,韩家几个女孩儿,容蕙算是比较好的,不突出也不落后,不做枪头鸟也不会埋没了自己。实在不明白,刘氏这么外扬的子,这一双儿女却被教养成内敛的人,实在有些诡异。

    “三来了。”门上的丫头朝里面喊了一声,这才朝安静茹福福身,笑盈盈道,“三快进去吧。”

    刘氏笑得脸都要烂了,一旁的容蕙脸红到耳子底下,窘迫到不行。欧阳倩若有所思地盯着茶盏,眉头微微蹙起不知道想什么。容珠似笑非笑,说不清是嫉妒还是羡慕。

    安静茹朝太夫人和姜氏、刘氏见礼,又与欧阳倩容珠等姊妹打过招呼,便在姜氏旁边的矮凳上落座。

    心里便明白,这一次不是沈氏的主意,而是姜氏和刘氏促成的。安静茹很快就想起姜氏给她的那一千两银子,只怕刘氏也拿了不少。

    刘氏开门见山,说起往年到了夏天她要料理的哪些琐事,安静茹听完,还真正是琐事,只是不明白既然是琐事,怎么也只有到了夏天才会轮到她,沈氏未免太绝了,吃力不见的有好处的,她也不愿分一些出来,莫怪要逼得大房和三房联手了。

    安静茹在姜氏的暗示下,站起身略显为难地道:“我对这些都不了解,且府里各处也十分不清楚,只怕是添乱……”

    太夫人倒不生气,觉得安静茹谦虚踏实,虽然小门小户出身,见了生人,特别是见了王妃和徐侧妃还能做到从容不迫,一点儿也不拘束,实在难得,心里倒有些喜欢这个文文静静的孙媳妇。听她这样说,笑道:“不过平常琐事,你二婶子和你二嫂子忙不过来,叫你帮衬一二罢了。”

    刘氏忙点头附和,“太夫人说的不错,不过每日去各处瞧瞧,再说还有府里的管事们呢,说起来比龙哥媳妇轻松多了。不过龙哥媳妇也能干,换做旁人未必料理得下来。”

    安静茹不好意思地红了脸,就瞧见太夫人眯着眼看着欧阳倩沉思,刘氏和姜氏互打眼色,刘氏又笑道:“华哥媳妇可别生气,婶子没有别的意思。”

    安静茹掂量着笑着摇摇头,“二嫂原就是能干的人,我自愧不如呢。”

    两人一来一去说了几句,太夫人沉吟地叹口气,想着昨儿二房发生的事儿,而他最疼爱的孙子韩瑞龙已经二十五六却还没有一男半女,沈氏那身子焉知不是劳累过度,由此不免担忧,担忧就心疼,再想想沈氏忙得连容珠都顾不上,已经快及笄,亲事却还没提上日程,因此就做了另一番安排。

    “倩丫头要好好调养身子,好给龙哥添个一男半女,那些不要紧的,轻松的就叫她料理着吧。”

    这句话终于唤醒了陷入沉思的欧阳倩,抬起头眼里闪过茫然。

    太夫人朝姜氏道:“其它事儿交给华哥媳妇,你以前也料理过,我瞧着她倒是稳重的,有你提点一二,未必料理不下来。”

    姜氏忙站起身道:“儿媳要照顾大老爷、晨哥儿,分身乏术只怕不成。再说料理府里的事儿,华哥媳妇初来乍到,对诸事不了解,就是最平常的,那些礼尚往来别说她,便是儿媳也不记得了。到时候少不得又要请教弟妹或者龙哥媳妇,同样也要她们心……”

    太夫人目光微沉,已经流露出不喜,刘氏忙道:“大嫂子鲜少出门,那些事儿又历来是二嫂管着,倘或儿媳知道一二还好,可是……”

    刘氏也不知道,且她还在外面走动着呢。太夫人别开脸,欧阳倩松了口气,没想到自己一个失神,差点儿将当家的权利都弄丢了,忙站起身笑道:“祖母心疼我,我心理明白。可祖母也要心疼三弟妹啊。”

    安静茹感激地朝欧阳倩笑了笑,虽不知道姜氏到底要利用自己去争取什么,但姜氏否定的,她就不能接。这是作为一个员工的基本要素。便朝太夫人福福身道:“是祖母错爱了,孙媳……”

    话没说话,太夫人一挥手打断,“罢了,你才来也是事实,我也不为难你。”

    姜氏和刘氏又互打眼色,刘氏笑道:“母亲莫要生气,儿媳瞧着华哥媳妇是本分敦厚的,说话不打诳语,就如这一次接待王妃,咱们府里怕是没有第二个能做的如此顺王妃心意的。”

    这话算是说道太夫人心坎上了,太夫人不喜欢姜氏,觉得她不祥,可王妃却很得她的心,王妃害喜她倒是真正着急。因此面部的表情终于软了软,“这些事儿不行,那就料理一些其他的事儿。”

    众人屏住呼吸,出乎意料的太夫人发了话,叫安静茹接手管她的庄子。

    太夫人的庄子是她的陪嫁,这些年也是沈氏打理着的,不过太夫人上了岁数,身后的财物也不少,因此这几年庄子上的收入也都入了官中。

    安静茹再不敢推辞了,否则太夫人真要生气,又见姜氏低眉垂目,想来要争取的便是这些有进项的。不得不说,姜氏揣摩太夫人心思的能力一点儿也不输于沈氏。换个说话,如果沈氏在场,一定不会这般顺利。

    欧阳倩惊愕了半晌,琢磨着开口说两句,哪知太夫人慈爱地看着她,叮嘱她好好保养身子。本来是好心,但无疑不是触到欧阳倩的痛处,因此反而无法开口,只得讪讪作罢,回头与沈氏商量对策。

    刘氏得了太夫人的话,“卢家以前到底是书香望族,若不是家里时运不顺,也不会这样着急,但咱们却不能失了礼数,好好儿办吧,别委屈了人家姑娘。”

    原来韩睿钦说得这位姑娘,父亲重病卧榻,唯恐时日不多,若是一个不好去了,卢家的姑娘就要守孝三年,且卢家时运不顺,有走下坡路的趋势。韩睿钦虽是庶出的嫡子,可韩家门楣却不错,三老爷也官运畅通,卢家担心韩家等不得这三年。因此派了人赶来京城,与刘氏商议,希望能早些过门。

    这事儿发生在太夫人寿辰前,刘氏拖了这些日子,今儿才说出来罢了。再说,她也得到了姜氏的承诺,分家的时候,不会亏待了三房,想来料理这些琐事也没什么好处,且沈氏那子巴不得什么都拿去她自己兜里攥着,到头来三房什么也捞不着。

    刘氏心满意足地离开,太夫人叫了如意过去给沈氏说一声,回头就将庄子上的事儿交给安静茹。

    沈氏自然气得不轻,从太夫人寿辰开始,短短半个月就被姜氏明里暗里算计了几回。如今连太夫人的庄子都算计过去了,只怕接下来就是府里当家的大权了!

    陈嬷嬷连忙劝道:“不过管管庄子罢了,太夫人那几个庄子,这几年的收益都不错,那是夫人打理的好,换做旁人可就不一定了。”

    最后一句说的意味深长,沈氏明白陈嬷嬷的意思,转念便有了主意。陈嬷嬷见沈氏心思活了,笑道:“只要三打理的不好,还不是只能毕恭毕敬交还回来?”

    沈氏沉吟片刻,任旧叫陈嬷嬷扶她起来,“今儿倒比昨儿好些了,现在外面凉快下来,你陪我去见见太夫人。”

    “夫人何必如此?太夫人瞧见您不好,又该难过了。”

    沈氏道:“我若再不去,就真成了活死人了!”

    陈嬷嬷劝不得,只得叫人进来服侍沈氏梳妆更衣。

    太夫人见她来倒一点儿也不惊讶,但瞧着气色越来越差,难免心疼,直叫陈嬷嬷搀扶她坐下。沈氏依言落座,不说庄子的事儿,问完了太夫人的身体状况,又表示自己不孝,不能在跟前伺候。

    太夫人语重心长地道:“你自己也要保重,这屋里丫头婆子多得去了,倒不必想着我,要紧的赶快给六丫头打算起来。沈丫头岁数也不小了,前儿她来瞧我,身子倒是好了些,虽不是你亲生女儿,好歹抚养了这些年,要紧的好好调理调理她的身子,等好了认真给她寻一门亲事,也算圆了你们之间的情分。”

    沈氏嘴里答应着,转眼脸上的笑容就淡了。

    太夫人瞥了她一眼,不留痕迹地轻叹。她虽多年不管家事,可到底是经历过风霜的人,哪里看不出家里只是表面祥和。而沈氏、姜氏乃至刘氏,她们每个的心思、想法又怎么能瞒过她去?

    “得了,我也乏了,你回去好好养着。”太夫人让如意扶着去里间,沈氏站起往外走,隐隐约约听到从里头传来的叹息声:“……月满则亏,水满则溢。”

    晚间,韩睿华回来就瞧见安静茹独自一人坐在榻上发怔,穿着酒红色褙子,坐在烛台前,被灯光包围自成一副灯下沉思的画卷。韩睿华轻手轻脚走过去,淬不及防抱住安静茹。

    安静茹下了一跳,惊呼一声扭头见是韩睿华,嗔怪地瞪了她一眼,又四下张望没瞧见屋里有人,才笑骂道:“万一我被吓傻了,可怎么办?”

    “想什么竟这么入神?”

    安静茹遂将今儿在太夫人屋里发生的事儿原原本本说了一遍,然后紧张兮兮地道:“我只怕自己打理不好。”还有,这一家子明争暗斗,你来我往的,安静茹总觉得膈应,难道一家子就不能和和气气过日子么?

    好吧,这个想法确实太天真,大家族里就没有和气的。

    “母亲也是被逼急了。”韩睿华沉思片刻,说出这样一句话来。

    他从小在韩国公府长大,这些事儿已经见怪不怪。抬头见安静茹秀眉还蹙着,宽慰笑道:“别担心,后面还有母亲。”

    安静茹撇撇嘴,姜氏自然会帮她,只是心里总觉得事情不会那么简单。不想韩睿华辛苦一日回来后还心这些,安静茹说起韩睿钦成亲,容蕙要议亲的事儿。

    随便感叹了一声,“据说卢家姑娘才满十四,这么小就要嫁做人妇了……”

    “还有女孩儿十三岁便嫁人的。”韩睿华想了想道,“静茹不也才十六岁?”

    十三岁就嫁人,安静茹撇撇嘴道:“那到底是娶妻还是娶个妹妹回去照顾?”

    韩睿华笑道:“幸亏静茹不是。”

    又触在安静茹耳边低声说了一句,安静茹登时红了脸,扭头不理韩睿华。自从两人关系慢慢亲密后,韩睿华这厮就百无禁忌了。彻底颠覆了他原来的形象。

    韩睿华看着妻子娇羞的模样,恨不得搂进怀里好好亲几口。门外却脆生生传来紫苏说话声:“三爷、三,晚饭摆好了。”

    安静茹从榻上起来直望外面走,韩睿华随后跟上。饭桌上,韩睿华才想起一事来:“今儿小舅子来找我。”

    安静茹愣了愣,本能地就想到弟弟安晋松的抱负,气得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道:“他还不死心!”

    韩睿华有些吃味,闷闷地问了一句:“如果换做我,你可会这般担心?”

    旁边服侍的春香和夏香低头用袖子掩住嘴巴好笑,安静茹白了韩睿华一眼,“吃饭的时候别说这么吓人的话,有个叫人不省心的弟弟已经够了,再多一个那我还活不活了?”

    韩睿华很满意安静茹的回答,觉得她这样才说的是真心话,打趣笑道:“小舅子不过比你小一刻不到。”

    “哪怕比他大眨眼的功夫,我也是姐姐。”安静茹抬起膛,“谁叫他从娘胎里出来的时候不加把劲,让我跑在前头呢!”

    韩睿华“噗嗤”一声笑出来。

    安晋松守在韩家门外等了半天才等到韩睿华,不过韩睿华照搬了安静茹的话,叫他好好读书,其他事儿暂且不提。安晋松着实郁闷,韩睿华拿出姐夫的架势,拍拍他的肩膀,又语重心长地教诲了一会儿,最后请小舅子进来吃饭。

    安晋松忙摇头,“倘或被静茹知道了,她又要告诉父亲。”小时候挨打倒没什么,现在这么大的人了,还被父亲举着鞭子教训,就太丢脸了。如果安静茹知道,还要嘲笑他。

    因此,趁着天色赶忙骑马回家去。

    而这一幕,恰好被远远儿路过的夏氏看见,心里激动得不得了,将手里的东西递给身边的小丫头,就朝这边跑来,却只能眼睁睁看着韩睿华从角门进去。

    夏氏站在原地,心头百般不是滋味。亲儿子相见不能相认,再想起安静茹见了她不认得,堵了一膛的火气。回到自个儿家里,又遇上不争气的大儿子韩荣酒气熏天从外面回来,气得浑身发抖。

    却又舍不得打儿子,就拿身边的小丫头撒气,那丫头不过十一二岁,疼的哇哇大哭起来。韩荣从屋里出来,见母亲往死里似地掐那丫头,连忙走过来一把拽开小丫头,趁着酒劲儿怒道:“你做什么?有气往我身上撒就是了,何苦为难旁人?”

    韩荣生得高大魁梧,学着那街上路过的外地商人,留了络腮胡,绯红的眸子一瞪,活像那门上贴着的门神。夏氏被韩荣的模样唬得愣了愣,随后往地上一坐,就哭天抢地地大哭起来。

    这后面二廊住着许多韩家旁支族人,还有一些在府里当差的韩家仆从,一户挨一户紧紧相连,一家有点儿动静,周围四五家都能听见。夏氏这么一闹,立马就有旁近的人跑来看。韩荣委实觉得丢脸,也不管那些人,拽着夏氏进了屋,“啪”一声将门关上。

    夏氏愈发伤心,一边哭一边道:“我好容易将你拉扯大,你就是这样孝顺我的?你这个不孝子,书读不好,营生的本领也没有,娶了老婆连个孙子也没留下就死了。我怎么就这般命苦,在鬼门关走了两遭,生了两个儿子,竟没一个能指望的上……”

    韩荣理也不理她,就着桌上的冷茶咕咕噜噜朝嘴里灌,听到后面夏氏又说后悔的话,且越来越不成体统,气道:“当年可有人硬逼着你把儿子过继?是你听到了一点儿风声,就巴巴地硬凑上去,如今却又说这样的话!”

    韩荣想到自己那死去的老婆,虽不是娇滴滴的美人儿,倒是模样齐全,又十分勤恳。他在家还好些,等他出了趟门回来,却只看到老婆的棺材。他那老婆不过感染风寒,夏氏不舍得花钱请大夫,竟活活给病死了。若不是府里大夫人知道,赏了银子下来,又叫人做了棺木送来,依着夏氏的子,只怕一张草席卷了扔去乱坟岗都做得出来。

    夏氏被韩荣这么一吼,哭声低了下去,可心里确实悔死了,如果没有将另一个儿子过继给姜氏做养子,她哪里就没有盼头?那个儿子小时候虽顽皮,如今的前途那是谁也说不准的。不说远的,这韩家族人里面和他岁数相仿的,还有谁是考上了进士,入了翰林的?

    夏氏是人,再多也不懂,不过倒是常听人说,从翰林出来的大多前途无量,以后给做母亲的挣个浩命也不在话下!

    夏氏越想越难受,本该属于自己的好处,却便宜了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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