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谋生（2）

    我和虫八小子正式成了汤家衣铺的员工，我负责售货，虫八小子则负责搬搬东西，送送货什么的，大婶在一旁看着，久而久之倒也放了心，有时候干脆就不过来了，把一个偌大的店铺交给两个八岁的小孩子打理，我恐怕是历史上最早最小的售货员。日子一日复一日过下去，我发现这里的生意其实不咋地，方圆几十里，像这样的铺子本就没有几家，只有一些杂货商顺带卖衣物的，样式和质量相较这里都差很远。

    趁不忙的时候我去做了些市场调查，不是价格的原因，也不是地段的原因，难道是服务质量差了些么？有可能，大婶人是很好，可是很没有技巧，没有给客人留下好的印象，那么这一切从我做起，我要开启衣铺店的新纪元新篇章。

    客人上门要微笑，不管笑得多难看都要笑，只要能让客人感受到我的心意就行，其次据不同类型的客人制定不同的营销方案，主动出击，再就是动手做点广告传单，贴满大街小巷，我就不信没客人上门，我苏琪儿既然已经接了这家店，又得大婶如此信任，我索就牛刀小试，正式成为了濠州城内的一名生意人。

    在我的妥善的经营下，店铺日渐红火，可也引起了一些地坏流氓的注意，时不时来勒索，不给就在店门口耍无赖，这也不算啥，动用点人力物力总能解决，可逃不掉的是那些繁重的苛捐杂税，一家店铺各路人马都来关顾，收到最后赚头所剩无己。这样一来，我也不好意思按原提成拿了，虽然这是商家的事，但一来汤大婶人好，二来跟汤和也是铁哥们，我也不能那么不仗义，虽然他们家也不差这点钱，但该讲的道义还得讲，我便主动提出降了提成。

    就这样过了两年，我除了进一步熟悉了古人的贸易市场，也进一步扩大了店面，说实话抛开那些外在压力和飞来的横祸等等阻力，这古代的生意倒也没那么难做，我的肚子也攒了不少生意经，那可是中国商人累积了上千年的宝贵经验，对于这濠州城同样是适用的，眼看着店里客似云来，汤大婶也笑得合不拢嘴，直夸我是个福星，我也就当仁不让地接受了她的谬赞，被叫了几年赔钱货，也该叫叫福星福娃什么转转运了。

    我十岁生日，秀才爹帮我庆生。看他的眼里尽是疼爱，我竟然有点感动，这一世亲情于我而言太过于陌生，我也不去计较太多，苏家就剩他一个人，老爷子和娘相继过世，多亏了我的那些好伙伴和好心人合力安葬，丧事办得倒也没丢脸，秀才爹为此对我刮目相看，甚至说是有几分依赖，他恐怕也没想到，有朝一日他靠的不是他的宝贝儿子苏小龙，而是我这个赔钱货女儿。

    我十岁了，回首一看，竟然有种苍海桑田的感觉，长这么大不容易啊。对着铜镜看自己，及腰的长发，还算白皙的面孔，闪烁如寒星般的眸子有几分狡黠，高挺的鼻梁略现几分高傲，一张樱桃小嘴或是笑得过多的缘故，每次开口说话笑意立现，这是一种良好的职业素养，而眉心那颗一向被我忽略的红痣适时地发挥出它的功力，成了一颗名副其实的美人痣。我不再是一个臭烘烘的丫头，成功转型成了一个含羞带娇的女子，村子里和街上的那些小子丫头们依旧叫我琪姐，村里人或是认识我的都会叫我一声“琪姑娘”，我听见很多大人对着他们的小孩说，要向琪姑娘学习，她可能干了。我习惯微笑，因为我是在别人的嘲笑中微笑着长大的，微笑就是属于我苏琪儿的表情。

    我比谁都明白，女人必须对自己好，经过了前世今生，我算是明白了，没有人会爱你超过你自己爱你自己，爱情之于女人也该作为一个附属品存在，现代女人要独立自强，作为一个古代女人更是要自尊自爱自立更生，赢得世人最基本的尊重。

    钟离村到底是受到了时局限制，大多人都过得不富裕，穷我苏琪儿一人之力再怎么折腾也翻不了身，所以我在等一个时机，转战濠州城，只是我万万没有想到，就连机会也来得那么残酷，钟离经历了一场历史上最大的瘟疫加蝗灾，庄稼颗粒无收，民众死伤无数，虫八小子一家只留他一个活口，秀才爹也随大众而去，留下我一个人。我一直以为自己很坚强，当我看到村民们怨恨绝望的眼神，小孩子们哭得声嘶力竭最终奄奄一息的模样，我流泪了。我第一次觉得命运不是掌握在自己手里，它掌握在老天爷手里任风雨飘摇。自始至终朝廷没有拔一颗粮食没有派一个医生给这个受到无妄之灾的村子，大多村民被活生生地饿死了，或是被病痛折磨死了。

    汤家的衣铺店关门了，我费了三年的心血就这样付诸东流了，我心里除了痛更多的是悲。痛的是老天爷如此作弄人，可我却无能为力，虽然捡了一条命活在人间，心里却淌着沉重的气息。悲的是朝廷的残忍将会引发的巨大暴乱，民不聊生，哀鸿遍野的惨景仿若在我眼前。我没有办法阻止，这是历史所趋，我是谁？历史裂缝里的漏网之鱼，空留一世繁华记忆，我能改变什么？

    小翠一家虽说没有遭到灭绝之灾，却亦是受到了不少打击，小勇子八岁了，我看到了他眸子里的坚韧，我依稀看到了我六七岁时的模样，那个时候的我也有着这样倔强不服输的眼神，我感到欣慰，我明白这样的时节里绝对不需要感伤，所以我一直笑着，笑着告诉他，我要离开这个地方。小勇子眼里最终还是闪出了泪花，那是一种依恋的眼神，而我却并不会因此留下来。汤和一家据说是被一郭姓亲戚接走了，甚至都没来得及与伙伴们告别，而虫八小子却因为父命去了皇觉寺做了一位带发修行的僧人，我去看过他，他的眼里没有太多忧伤，甚至都不跟我讲话，直至我走出寺门，他追到门口冲我喊了一句：“苏琪儿，你要保重！”我笑着冲他挥挥手，离开了。至于六子，二呆子，我已经不知道他们的踪迹，不知道流落到了何方。

    安葬了父亲，看着并排四个坟墓，我深深地鞠了一躬，别了，那些我曾错失的家人。带着破碎的心情和残存的银两我辗转南下，开启了我人生的另一段旅行。我已不如当初的自信，因为这个动荡和时局，我知道明教将会如雨后春笋般冒出来，重振以前的雄风，光明顶将再次飘着代表光明的旗帜，还可能会有一个叫作张无忌的少年振臂一呼，保家卫国，我还知道各路起义军将会有所动静，而我的路将会更加艰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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