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敌意（1）

    “他说琪儿一定在城墙外，危险……”徐达的眼里尽是哀伤。

    我的心一颤，却听得他又道：“我快马赶回家，你真的不在。”

    “你当时为什么没有说？”

    “怪只怪他太了解你。”

    “是么？”我从来没有发现，这个历史还有这么多人了解我。

    “刘祺曾说你是个晶莹剔透的女子……”徐达欲言又止。

    可是我不属于这个朝代不是么？我所关心的只有锦锈坊而已，从剩女到赔钱货，我有了今天，无论是老天庇佑也好，得人刻意保护也罢，在如此乱世中我不照样活得异样妖娆么？

    “锦锈坊的生意现在不怎么好，如果可以，达哥哥可以帮忙介绍点生意。”我笑得一脸灿烂。

    “赚钱于你而言，真的就那么重要？”徐达见我把话题又绕到锦锈坊，无奈地摇了摇头。

    “我要活下去。”我抬起头，定定地看着他。

    “你让人捉不透，静若处子，动如脱兔。”

    “达哥哥，你应该把你的想法告诉郭子兴。”

    他点了点头道：“红巾军正在大规模整编，很多遭受过元朝压迫的青年都参加了义军，人数正在大规模壮大，郭公有大爱，定会以百姓为先，选得明主。”

    我嗯了一声，又道：“达哥哥，军中事多，你早点回去吧。”

    他望了望我，道：“你保重。”

    我看着他走出门，跨上马，绝尘而去，心里有一丝涟漪，无奈却激不起任何波浪，那潭水，是一潭死水。

    连着几天，店里都只有三三两两的生意，城里不时可见红巾军列队整齐走过。战乱刚过，经济要复苏需要时间，郭子兴必须得到乡坤豪绅的大力支持，给农民减租减息，为商人免除繁杂的苛捐杂税，修养生息，方可得到民间认可，壮其声势，利其发展。

    期间有一些消息传来，城里大财主吴申达一夜暴毙，其所有家产充公，连着解员外被毒死，其手下归附义军。一时间城里有钱的或是有势地主或是乡坤皆惶恐起来，前段时间对郭子兴不理不睬的态度立马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转弯，主动要求将名下的土地便宜租种给农民，有些更是直接将金银送到郭府给以经济上的援助。

    今天下午，我接到一笔订单，这是自义军进城以后接到的最大一笔单子，我有些激动，找来温雅，动员整个濠州城锦锈坊旗下的加盟店一起赶工，衣服皆是按买家要求的式样设计，裁剪。我有些纳闷，是谁那么大手笔，一掷千金，忽地瞥见门口那抹亮黑色的身影，忽然明白了，听徐达说义军正在进行整编，服装统一也是个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事儿，再说前段时间也缴得不少银子，犒赏手下一套新衣服也不为过。

    郭菁菁一脸的明艳动人，见到我笑道：“我来付那笔单子的订金。”我算了算具体金额，又递回去给她一些道：“郭公仗义出手，体恤商家，全濠州城的商铺才得以税金减半，既是郭公军需之物，小女子收个成本费就行了。”

    她一脸惊奇地道：“你明白我的身份？”

    “郭小姐大智大勇，巾帼无双，这城内谁人不知，无人不晓？”我低着头道。

    她一双大黑眼睛，明亮得如夏花，高兴得一拍我的肩膀道：“锦锈坊的琪姑娘果然会招揽生意，生得这样一张巧嘴，行事做人皆会看人脸色，难怪在这濠州城内左右逢源，小小弱女子把生意做得有声有色。”

    我的肋骨险没被她拍断，咬着牙齿笑着道：“郭大小姐过奖了，小女子一介商民，做的不过是糊口生意罢了。”

    “可是，我还是不喜欢你。”她语气依然平淡，那双眸子看起来依然清澈，却多了一股邪魅。

    我听得一惊，刚不还你来我往夸得好好的嘛，怎么一转眼就晴转，暗道不好，她定是知道我就是那个苏琪儿。这本也在情理之中，这濠州城就一个锦锈坊，只需稍打听就知道了，不过她倒也真会演戏，小小年纪不简单呐。就因为朱重八救了我，她耿耿于怀？又一想，自郭子兴进得这城来，我跟那朱重八一句话都没讲过，我平时自有生意要忙，哪来的闲功夫搭理他，她凭什么就找上我，也太霸道了点吧。

    “哦？郭大小姐对我有哪些不满的不妨直说。”我笑道，问得云淡风清。

    “我最讨厌像你这样瑟手瑟脚的女人，那天跟重八哥哥把我当猴耍半天是吧？”

    “我开店是为了做生意，其他的跟我没多大关系。”

    “是么？所以刘祺把这批货交给你做？”

    “锦锈坊可以做到全濠州城最好。”

    “你果真是一个厉害的女人。”

    “我只是做本分罢了。”

    我不知道这批货的单子怎地到了我的手上，但既然人家信任我，我自会尽力做到最好，公归公，私归私，郭子兴于濠州城民有恩，我作为城内普通一员，自会本着良心只收了他成本费和小额手工费，至于其他，有如郭菁菁这般强加附会，我管不着，也不想管。

    “苏琪儿，重八哥哥那天进城果真是为了救你么？”她的语气忽地变得柔软。

    “不管是不是，他现在是你爹的得力部下，你实在不须担心什么。”

    “他把我当小孩子，却说你是个能干的女人，明明我们差不多的年纪。”她有一丝的委屈。

    我笑了，笑得有些沧桑，他只不过夸了我一句能干，而我要是不能干又如何生存下去。

    “你爱朱重八？”我知道我不该这样问她，爱字对于一个十三岁的女子来说或许太过沉重，但我若不对她挑明，她不会罢休，我不想牵扯到那些情愫之中。

    她低下头，沉默不语，耳子通红。

    “你若爱他，便只跟他有关，跟其他女子没有任何关系。”我淡淡道。

    “不，有关系。”她抬起头轻轻地吐出几个字，我看到了她眼底的泪。

    我忽然醒过来，这是古代，古代的男人是可以三妻四妾的，难怪她不放心，其实她堤妨的又何止是一个我？

    正自踌躇间，却见一个人影远远地过来了，却是那朱重八，便神色一敛，把郭菁菁丢一边，开始丈量布匹，可不能便宜了那小子，省得他以为两个女的闲着没事为他争风吃醋呢。我已经表明了我的立场，至于那郭菁菁听不听得懂，就完全看她的造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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