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月下美人

    不请自来。

    慕清眼睁睁地看着李沐楚拿了烤兔腿，一拂下摆，紧挨着她坐下。

    “怎么，不欢迎我吗？”李沐楚轻笑着看了看呆愣住的慕清、苏却二人，伸手取起了苏却刚刚用来分割烤兔的小刀，若无旁人地把兔腿片成片状，刀尖一戳，挑了一片兔于齿间咀嚼，露出一个满意的笑容：“人间美味，倒不知苏大人竟善厨艺。”

    苏却有些受宠若惊：“王爷过奖了，乃因家母喜好美食，常常与家父一起在厨房做菜，所以下官从小耳濡目染惯了，便也能烹饪些食材，让王爷见笑了。”

    相濡以沫，恩爱如初，举案齐眉，和和美美，如此暖人的家庭，慕清望向苏却的眼光中多了一分艳羡。

    慕清眼神的转变，一旁的李沐楚收入眼底，眼中划过一丝微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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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潺潺溪流，叮呤作响，在月色的笼罩下，浮着一层淡淡的银光。

    夜风，有些凉意，吹在慕清的脸上。

    曾经多少个夜晚，她都是如此，一个人沉溺在黑暗里，安静地坐着。

    今夜亦是如此，当然，若不把某个人记在内的话。

    “王爷怎么不去歇着？”慕清有些无奈地看着打扰了这片宁静的人。

    李沐楚微笑：“慕清也没歇着啊。”说罢，便一拂衣摆，坐在了离慕清一步之遥的石上。

    慕清不再言语，手肘架在曲起的膝上，一手支着头，继续无语望青天。

    很长一段时间的安静，两人间只余流水叮呤声，慕清的思绪早已飘到无尽的远处去了，原本对于李沐楚的警惕也慢慢消殆在静溺中，逐渐放松下来。

    “瑞木。”于寂静中，李沐楚轻柔地吐出两字，仿若一缕轻风拂过般的不经意。

    只是两个字，让慕清的神经复又绷紧，放在腿上的一只虚握的手，不由紧了紧。她从来不是一个冲动的人，每说一句话都是经过头脑的反复思量后才说出，未曾有过什么“不经过大脑的话”，若非这个长期养成的习惯，今日又不知她会暴露出什么。

    不过，他说出这两字，是已经洞悉后的试探，还是纯粹的偶然？慕清希望是后者。

    “瑞木？王爷是说红瑞木么？”慕清侧头微笑，不是有种植物就叫瑞木么？

    李沐楚墨色的眼眸锁在慕清的脸上，深沉难测，看了她好一阵，才慢慢轻笑起来：“是啊，今日在路上，我便有见着，血红色的枝桠于一片绿意中如一丛火红的烈焰，让人不想注意都很难。”

    “王爷心细如尘，慕清只一味顾着赶路，并未注意到。”慕清暗道，你口中的瑞木最好指的就是它。

    李沐楚笑着摇摇头，学着慕清也用一手支撑着头，侧着脸看向慕清：“慕清乃使团之主，肩负重任，自然不似我一般悠闲。”顿了顿，嘴角微翘，凤目弯起：“叫我子沐，慕清。”

    月光洒在了他白玉般俊美的面庞上，温柔的笑意，带着些许朦胧感，犹如黑暗里幽然绽放的一支白昙花，洁白得毫无瑕疵，让人无法忽视的璀璨，只是一瞬间却似永恒。

    就如，昙花的别名——月下美人。

    一刹那，慕清的心微微一颤，不自然地别开了眼。

    真妖孽！慕清眼无焦距、面无表情地看着面前的溪流。

    李沐楚见到慕清别开头去，眸中闪过一抹异色，看着慕清的侧脸，开口道：“为何我总觉得，你惧我。”

    慕清转过头来，对着李沐楚笑道：“子沐何出此言？我又不是那畏惧强权之人。”再次将李沐楚的话曲解，但她的笑也有些勉强。

    的确，他说的没错，她惧他。不是惧他的权，而是惧他这个人，以及那仿佛洞悉一切的目光，在李沐楚的眼前，慕清总有一种避无可避之感，什么伪装，什么面具，在那看似温和实则锐利的目光下，都被扯开撕裂，无所遁形。

    鬼知道他李沐楚到底在算计着什么，但每每，慕清的心中都泛起一阵寒意。

    也因此，她保持着与李沐楚的距离，但似乎，事与愿违。

    “慕清当然不是那般的人。”李沐楚点头，目光中流露出一股惋惜之意，“可我总有种错觉，感觉慕清你不愿与我呆在一处呢。”

    “呵，怎会？”慕清放下支着头的手，挺坐直，一脸认真地道：“子沐你也说了是错觉，既然你曾言欲与我成为朋友，成为知己，而我是求之不得，我又怎可能避你？我自然是真心想要与你相交。”当然，前提是你亦真心。

    两人间的对话，完全是李沐楚问一句，慕清应付一句，就像推箱子一样，你推一下，我移一下，你不动，我亦不动。不过李沐楚不愧是出身皇家，涵养之好非一般可企及，至始至终都保持着迷人的微笑。

    许是觉得这样的对话太无趣，李沐楚渐渐也不再言语，慕清也乐得轻松，暗暗松口气。于是两个人就这么安静地看着面前溪水流过。

    “你去过云南？”突然间，李沐楚开口问道。

    面对李沐楚突然的发问，慕清愣了一下方道：“对，差不多是五年前。”

    “嗯”李沐楚微微点头，面上并未带着平日里的笑容，而是一脸正色，“对于南诏你了解多少？”

    慕清沉思了一番，道：“毕竟那是五年前的，变数太多，对于现下其朝廷内部形势，我不甚了解。”

    闻言，李沐楚开始讲解南诏国当下情形：“如今，南诏的清平官共有四名，其中内算官名为丰佑，其父是汉人，其母乃白蛮人。”清平官相当于中原的宰相，而内算管就是宰相中的老大。

    慕清有些惊讶：“那他算是半个汉人？那他……”

    知道慕清的意思，李沐楚说道：“他还未出生之时，其母就被他的汉人父亲所抛弃，所以他并不待见汉人。”

    慕清明了地点点头，继续问：“那南诏王的态度？”

    “凤伽逻到底是如何想的，无人知晓，他一边以愤慨姚州都督廖仲虔及嶲州都督宗钺之行为由杀了他们，一边又递上了一封歉意浓浓且带着些许要挟感的谢罪书于我朝，要说他到底会在吐蕃和大恒间选择哪个，我也不知。他，绝非一般。”说着，李沐楚的眼中划过几丝赞赏。

    慕清皱眉：“也就是说我们前途莫测。”

    李沐楚眼眸一弯：“你说得不错，若诏王凤伽逻更偏向于吐蕃，那么我们就会倒霉了。”

    慕清微微挑眉：“倒霉？若真那样，我看我们的头颅会被当做二者的联盟礼物送去给吐蕃。”

    “哈哈”李沐楚笑起来，“的确，不过慕清你不害怕吗？”

    “怕？怕死么？”慕清嘴角轻勾，“当然不会。”都已经死过了一次，还会再怕吗？

    李沐楚微笑的眼眸中闪烁点点光：“慕清你倒是胆大得很，无谓生死。”

    慕清谦和一笑，看着一身闲适的李沐楚道：“子沐不也还在这谈笑风生吗？”

    连死亡都不怕，那才是最可怕的。

    李沐楚自在坦然地笑着。

    慕清虚与委蛇地回笑。

    比起李沐楚，慕清甘拜下风。毕竟，不是一个级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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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唉，给我点动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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