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三年（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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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慕怔怔地呆在那里，一时间有些恍惚，心中有种莫名的情感使得口的位置闷闷的，有些难受，她很想像其他人走时那样平淡地面对，但心情却怎么也平静不下来，她甚至没有办法冷静地思考自己到底是怎么了。

    她只是下意识地站起身来，走到了笼子的边缘，目光定定地看着七噜的背影。也许是觉察到了她的视线，又或许是想要在离开前再看她一眼，甚至可能仅仅只是一个单纯的回眸，总之七噜突然转回头来，他看向她，眼眸里满是不舍和留恋。

    在看到七噜的眼睛的那一刹那，苏慕觉得自己内心深处有什么东西在叫嚣着，像是要冲破身体，逃出体外。她神情木然地同七噜对视着，心底近乎茫然的苍凉感却让她的眼神有些空洞。

    她觉得自己有点难过，但这种难过从何而来，她却分辨不清。七噜看到她怔忪的样子，明明已经朝外走了一半的路程，却又折返回来，他跑到了苏慕的笼子面前，拉住她的手，轻轻说道，“摩达，别怕，我在外面等你。”

    明明是他在笨拙地安慰着她，但他棕色的眼眸里却不由自主地溢出了泪水，七噜似乎被吓到，他了自己的眼睛，像是不明白为什么会有东西从这里流出。苏慕看到他这幅懵懂无知的样子，只觉得自己心下大痛。

    她轻轻伸手擦干他的眼泪，面上虽丝毫不显，但心底的难过却越发的强烈了起来，连她自己也未曾发觉，原来她对这个孩子，已投注了太多太多的感情。

    这个孩子陪伴了她三年，她不知道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的，也许今日一别，日后再也没有相见之日，也许他会被比阿奇洛当做食物吃掉，也许他就这样当一辈子的宠物，没有独立的意识和思考的能力。

    别的孩子也会面临这样的结局，但她每每想到，只是觉得同情，却从未曾觉得悲伤甚至愤怒。但七噜是不同的，他似乎已经被她当做了亲人般的存在，甚至比起上辈子的弟弟，七噜更像是她的弟弟。

    尽管他照顾她的时间，比她照顾他的时间多得多，但她确实将他当做了在这个世界最重要的存在，她不希望他一直那样活着，甚至面临着随时可能被比阿奇洛吃掉或者杀死的危险。

    一想到等待七噜的是这样的以后，苏慕觉得自己内心的悲伤和愤怒就怎么也忍耐不住，她尽力克制，却还是忍不住浑身颤抖，她紧紧抓住七噜的手，似乎想要通过这种方式将他留下，口中也忍不住叮嘱道，“七噜，活着，等我。”

    她虽然已经能听懂比阿奇洛的语言，但自己要讲却还显得不自然，那种别扭的发音和语言组织的方式让她万分不习惯，也许是因为有了之前三十多年的习惯，她很难像其他孩子一般很快学会讲这种语言。

    她让他活着，等她，不止是等她从这里出去，还是让他等她变得足够强大，找到他，带他一起逃离这里。

    七噜也许并没有完全明白她的意思，但也用力地点了点头，门口的比阿奇洛早已不耐烦，催促了起来，声音里已带上了不悦的情绪，苏慕的手紧了紧，心底涌起的无力感却让她只能慢慢松开了手。

    她还是太弱小了，没有绝对的实力，她甚至都不能保护自己重要的人。变强，她要变强，只有变得足够强大，才能拥有自己想要的生活，只有足够强大，才能保护重要的人。

    然而现在，她只能松开手，任由七噜跟随那个比阿奇洛一同离开。

    苏慕眼睁睁地看着门在眼前缓缓闭合，心底突然有种空空落落的感觉，她呆呆地站在那里，保持一动不动的姿势良久良久，却依然没能理清心底纷繁杂乱的情绪，她慢慢闭上眼，深呼吸了几次，慢慢平静了下来。

    从今往后，就真的只剩下她一个人在这里了，再也没有人会抢回两个盘子，然后递一个给她。没有人会陪着她吃饭，并吃干净她剩下的食物。没人会在单独训练时想尽办法偷偷提醒她。更不会有人，在她崩溃的时候牵着她的手，陪她度过无数个难熬的日日夜夜。

    初来此地时的那种孤独感似乎在一瞬间又笼罩在她的身上，但这一次，她却比之前更快地恢复了过来，因为她知道，在外面的世界，还有一个人在等着她。

    也许是心里还存有这样的念头，所以再黑暗的时刻，似乎也能支撑过去。也许有了想要守护的东西会让一个人变得更加坚强起来，苏慕觉得自己内心里那些恐惧踟蹰和犹豫再也无法困扰自己，她的目标从未有过的清晰和坚定。

    而这样的改变也让她开始改变自己的处事方式，每天训练完毕，她不再像之前的日子，少有同其他的孩子交谈，而是积极地参与到他们的谈话中，一方面是为了让自己能更加流利地讲出比阿奇洛的语言，另一方面，则是有其他的思量。

    如果这些孩子出去是像他们曾经的宠物一样的生活，那么可能有机会彼此能够相互接触，这样一来，跟他们搞好关系就是很有必要的，不但可以更快地找到七噜，更可以搜集很多不同的消息。

    这些孩子从有意识起就是生活在这里的，没有足够的阅历也没有足够的知识，尽管苏慕语言还略显生疏，但也很轻易便讨好了他们，同他们熟稔了很多。

    虽然是相同的环境，但每个孩子都有不同的格，而像七噜那样在这样的环境下生活了那么久依然有着纯净的目光的，却仅仅只有他一个。他们有的刻薄有的贪婪，有的虚荣有的做着幸福的白日梦。

    但他们却有相同的一点，他们都将自己当做宠物，比阿奇洛的所有物，他们没有丝毫的独立意识，也从未想过要逃走，他们只想能在出去以后，遇到一个好的主人，好好地当它们的宠物。

    尽管心中觉得悲哀，苏慕却从未想过改变他们的观念，先不说她有没有这个能力，就算她有，她又怎么肯定比阿奇洛没有监视着他们呢，她又怎么肯定比阿奇洛不会发现她的异常而将她杀死呢。

    她知道自己的自私的，明哲保身的，在没有威胁到自己的时候，她确实愿意去做一些事情来帮助他们，就像在以前要是看到动物被残忍对待，她也会同情也会声援并做一些力所能及的帮助。

    但一旦那些动物危害到了自己，一旦它们危害了人类，她也会毫不犹豫地站在它们的对立面。她就是这样现实的人，所以她一面同他们亲近，一面努力地学习着语言，希望有一天到了外面，能够通过这些关系，尽快地找到七噜。

    也许是因为坚定的信念更能够激发人的潜力，又或许是经常的交流让她有所长进，不管怎么样，苏慕确实进步了很多，她如今已经很能熟练地将比阿奇洛的语言了，如今离七噜离开已又是三年过去，她估着自己大概也快满十岁了。

    也因此，她觉得自己离开这里的日子也快到了，这让她心中的不安也强烈了起来，她已经习惯了不穿衣服的生活，已经习惯了吃那难吃得要死的食物，习惯了在众人面前排泄，习惯了听从命令行动，却还未习惯将自己当成一个宠物。

    幸好她还未习惯！

    幸好有七噜的存在，让她能够甩掉心底剩余的软弱，让她能够从茫然无知的未来里找到自己想要坚持的方向，在他离开的三年里，她不断地重复，不断地让自己记忆得更深刻。

    她一遍遍回忆自己过去的日子，生怕自己忘记了自己的身份，忘记了自己还是一个人，也许是因为这样，苏慕发现自己的记忆力越来越好，甚至连上辈子几岁时发生的一些小事的细节都能记起来，同七噜相处的日子更是一点没忘。

    这对苏慕来说算得上是件好事，不管将来要面对的是什么，这样的记忆力对她来说都是很有用的。日子一天天过去，苏慕对于离开既是期待又是恐惧，不管她是怎样的想法，这一天终究是到来了。

    看着门口的比阿奇洛，还有自己打开的笼子，苏慕回头看了看身后的众人，在心中默默说了声再见，便跟着比阿奇洛离开了房间。她不知自己心里是什么样的感觉，只觉得口干舌燥、心脏的动静激烈得像要从喉咙里跳出来，她抬头仰望着身前的比阿奇洛，沉默地快步跟在它的身后。

    不管前方等待她的是什么，她都必须不停地向前，因为她还有想要寻找并且保护的人，还有想要追求的梦想，所以不能退后，身后一步之遥，便是万丈深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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