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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结婚吧。我已经帮你探过老爷子口风，他不会心软的，这次的事，即使他不出手相助，又能如何？他和肖叔没有这个义务，他们不救你会寝食难安，可是不救沈皓却是天经地义。”

    “你说你为了沈皓可以不认他们，你觉得真的可以威胁到他们？没有你的那二十几年，他们照样过得很好。老爷子是枪林弹雨过来的，生死都看淡了，当初儿子早亡女儿失踪，他都能好好的。对搞军政的人，有亲人爱人，固然是好，但是一无所有，也并不是什么不可忍耐的事情。倒是你，真的不救沈皓了吗？”

    武彦哲叹气道：“不过是权宜之计，结婚而已，搞得像是让你去死一样。如果让沈皓来选择，看到你结婚的痛苦难道会比在锒铛入狱从此声名狼藉更强烈吗？你觉得，一段兴之所至的爱情，比得上自由、名誉和颜面吗？你和他不一样，很多东西，远不是他能承受的。”

    陆宸恍然想起多年以前，沈皓出柜被赶出家门，他没有了豪车华服，连屋子都不敢出，只敢在夜里和陆宸在小区周围散散步，一路都魂不守舍，那时候的陆宸，从来没有嫌弃过沈皓游手好闲还爱慕虚荣，他只是一遍遍自我谴责，痛恨自己无能为力，不能给沈皓所有他想要的。

    他不敢想象，这样骄傲一个人，如何能在牢狱的折磨和他人的鄙弃中活得安然无恙。让沈皓坐牢，让他被所有人戳脊梁骨骂成吸毒和拉皮条的人渣，他知道，那远比杀了沈皓还难受，沈皓会活不下去的。

    沈皓不会为了陆宸死，但会为了尊严死。

    陆宸脊背软了下来，他闭了眼，一时之间浑身无力。

    武彦哲看他终于认清事实，叹道：“我还是帮你联系向晚吧。她是最好的人选，知根知底，家世清白，为人也低调，不会给陆肖二家带来任何不好的影响，而且只要你想，随时提亲。你这几年不近人情，现在让你找个人结婚，总不能真的上大马路去拉人吧？你不用担心，沈向晚和沈皓其实关系并不亲密，一年都指不定见不上一面，你娶她和娶别的女人，对沈皓不会有太大区别。”

    第二天沈向晚来的时候，陆宸将一份协议递给她，沉声说道：“沈姑娘，无论你目的如何，在我看来，也毕竟是利用了你，所以条件随便你开，我不会还价。而且我要声明的是，我们的婚姻关系只维持三年，这在婚前就要签好协议，三年期满，离婚以后，我会按协议所说给你两套别墅一家你喜欢的艺术公司两辆房车和不限金额的赡养费。”

    沈向晚签好字，手指停留在陆宸签的名字处，停留了好一会才道：“你可真大方，我艺校的同学离婚的时候和老公分家产，才发现他老公从结婚那天起一直在把公司的盈利往国外户头转，到了离婚的时候，甚至故意把经营不善的公司搞破产，夫妻共同财产成了共同负债，我同学一分赡养费都没拿到，差点还要赔出许多钱。”

    陆宸沉声道：“钱、车、房、事业，这些都不是问题，如果你还有别的想要的，或者什么理想，我都可以帮你实现。但是也仅此而已，我们只是形式上的夫妻，我也没办法给出任何多余的感情。你确定你考虑好了？”

    沈向晚把一份协议往陆宸面前一推，她肤色很白，笑起来有些腼腆，她说道：“我考虑好了，都是我自愿的。你这样好的条件，世上怕是一大半的女孩子都要答应的。”

    陆宸最后望她一眼，看着她神色如常，毫无怨怼或悲伤，陆宸不能理解，甚至为她感到一些不值，最后终于摇头叹道：“希望你不会后悔。”

    陆宸走出办公室，连城和武彦哲都在门口不远处站着，陆宸抬起头看他们，但是眼神又像是透过他们看向遥远的虚空之中，显得有些茫然，陆宸一路杀伐果断，从没像今日一样。

    武彦哲看着陆宸这幅样子，顿觉冷硬如他，也感到一种莫名凄惶，他沉声道：“老爷子和肖叔那边我已经通知了，他们说让你准备一下，后天先订婚，沈皓那里他们已经在想办法解决了。”

    陆宸缓步往前走，点头道：“那就这样吧。就这样吧。”

    陆宸突然觉得眼前发黑，身子晃了一下，一时天旋地转，他直挺挺往前倒，武彦哲和连城赶紧上来把他扶住，连城着急道：“昨天是你该去医院复查的日子，你到底有没有把自己的身体当回事啊？你已经几天没合眼了？”

    陆宸被两人架去医院复查了半天，又输了两瓶液吃了许多药，这才送回了住处。陆宸吃了几颗安眠药，一觉睡了过去。第二天醒来，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冷峻嚣张如常，处理公事雷厉风行，一言一语掷地有声。

    在订婚后那一晚，陆宸回了住处，刘忠的事情解决了，刘天阳和潘景等人已经翻供，没有意外的话，沈皓明天就可以出狱。

    陆宸这晚又梦到了曾经的陆宸，他笑容依旧，善良正直，只是到了最后，凄惶如丧家之犬，笑容不复，背影孤独绝望。

    陆宸从梦中惊醒，四周一片漆黑，他伸手触碰自己的脸，对着一屋子空气笑了笑，温柔明媚一如往昔，可是，他知道，再也不一样了。

    陆宸，你看看你自己，不论你变成什么样子，你最爱的人都会告诉你，这世上总有你做不到的事情。在这份爱情里，你已尝遍了捉襟见肘和世事无常。

    沈皓被释放那天，他好整以暇等在车旁，看见沈皓如同重获新生一样惊喜不已的表情，他将眼神隐于墨镜之后，他日日不成眠，头痛难忍，心中抽疼，但事已至此，现在的陆宸无所不能心狠手辣，应当不会痛，也不会受伤。他收敛神色，阴冷沉默，装作救出沈皓不过是他不费吹灰之力的一次施舍。

    078.和人格分裂患者相处的日子

    沈皓开车回了常青别墅，从陆宸的酒柜里拿了一木框的酒，他高冷地想，就捡最贵的喝，哼，爱咋咋地！

    沈皓把自己锁在房间里，坐在窗前，喝了个昏天暗地，他发誓，这是他活到这么大第一次喝这么多酒，酗酒不好，尤其是对于他这种老胃病患者。但是，沈皓红着脸坐在地毯上，举着酒瓶迷迷糊糊想，他总得干点什么表示表示吧。他曾经一度坚持，陆宸是他的理想，现在理想都破灭了，全当纪念了吧。

    沈皓兑着酒吃了几颗安眠药，一睡睡到了第二天下午，醒过来以后发现自己胃疼出了一身冷汗，整个胃像是被一只手狠狠抓住揉搓一样，疼的他呼一口气都觉得要断两根肋骨。但是沈皓紧闭这眼，觉得这种感觉也未尝不好。总比让他清醒地想起昨日今朝，然后心像被凌迟一遍又一遍要好。生理的疼痛是有限的，也确切的知道原因和疼痛的部位。不像心里的伤，莫名其妙却铺天盖地，四肢百合，无处不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