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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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乔老师！今年十一，县里会举行“儿童歌手”大奖赛，你们班级有没有好苗子给我推荐一下。

    我刚到教研室门口，就听到音乐老师李敏和乔老师的对话。

    哦，这个我还真不知道，这方面是你的专业，得由你去挖掘了，呵呵。乔老师一改平时上课的严肃。

    我到是看好一个孩子，长相和声音都不错，我就是怕到时候借出来，影响你乔老师的功课。

    噢？那你还和我卖什么关子，如果获得奖项是会给学校争光的事情，我怎么会阻拦，况且他们都是小孩子，功课没有必要那么累，我平时对他们严厉也是逼不得已，功课次要，但是孩子的习性是从小养出来的，这就是小学老师的重要性。传道授业，我们先来传道，授业交给初中以后的老师。

    恩，乔老师说的没错，你班里一个小男孩，叫叶铭辛，平时都穿的干干净净的，说话举止也很斯文，一点没有农村孩子的淘野，给人一种很清爽的感觉，他的音质很不错，特别有潜质。

    噢，他啊，那当然，他的父母可是重点大学的高材生，父母原在城里高校教书，说来还是我们的同行，后来因为他母亲身体不好，回乡下来养病，叶铭辛也跟着转学到这里，听说他父亲很疼妻子，即使这里离省城这么远，他基本天天往返，很是辛苦。

    真是太难得了，可以看得出这个孩子的家教不错，那乔老师，就这样说定了，这阵子他的自习课我给借走了。

    好，没问题。我作为班主任大力支持。

    柳湾湾！在门外鬼鬼祟祟干什么呢？

    乔老师刚才的温和突然转成厉喝，把我沉睡的小心脏立刻吓醒。

    哦，呵呵，乔老师，我没事，就是想你了，来看看。我抚摸着我的小心脏，嗓眼儿里一遍遍嘀咕着，吓死我了，吓死我了。

    我刚上完课，你就想我了？乔老师斜眼看到我不停拍着胸脯，唯唯诺诺，嘴里嘀咕的样儿，嘴角有一秒钟的上挑。

    说吧，来找我什么事？

    乔，乔老师，我说了，你可不要骂我。我悄悄抬眼皮看了他一眼，又急忙收回。

    恩，说吧。

    就是，刚才你在黑板上写的题太多了，我和同学们还没有抄完，就被值日生给擦掉了，所以，我就代表，代表班里同学，想来抄一下后面的题……声音，越来越低。

    噢，倒是老师的不是，留了那么多题给你们。

    不是！不是！是我们太笨，写的太慢。老师，可不可以？我嘴里含笑地说，心里腹黑自己刚才为什么在班级里逞强，一副拯救人间的气势，雄赳赳气昂昂地来这里看我们的黑脸乔，现在真是骑虎难下。

    恩，拿回去吧，中午放学给我送来。乔老师把他的教案册拿起来递给我，温和地说。

    我就在这里抄就行，我怕拿回去给老师弄坏了。我善解人意满脸含笑地说。

    你这节课不上了？上课铃都响了，没听到？！

    突来的训斥让我满脸的笑花瞬间凝成委屈的残露，我小心翼翼接过教案，低着头悻悻地走出去，刚出教研室，我就提速向教室奔去，暗自决定，这个地方我再也不来了，乔老师变幻莫测太恐怖。

    这阵子一到自习课，叶铭辛就不在，让我有一种莫名的孤独感，就像奶奶家的那个座钟，调皮的钟摆每天都左摆右摆，就是为了气那优雅如斯的钟框，它摆过去，捣乱钟框的安静后再跑开，跑的时候满脸笑颜。可是如果钟框被撤掉，独留一个钟架下的钟摆，它用早已习惯的幅度继续摇摆，却失去了往日的乐趣，生活很是枯燥。

    诸葛亮和周瑜斗智斗谋，巧争巧战，恨不得对方立即在世上消失，周瑜死后，诸葛亮闻言，执意要亲往柴桑吊孝，一是为了缓和蜀吴两国的关系，收买吴国的人心，二是要亲往江南一趟，替刘备招揽贤士，可孰料真正到那里后，却是假戏真做，悲痛至极，因为三国中周瑜才是诸葛亮的真正对手，周瑜死后，他就缺少一个真正的对手与他较量，人生难得一对手，失去了这个对手，生活也就失色了。

    我和叶铭辛没有达到三国的恢弘之势，但小打小闹也已然成为生活中不可缺少的部分，为此，我意识到这个对手对我很重要，我平时不能操之过甚，我可不想失去之后再去惋惜。

    哇！同学们，你们知道吗，叶铭辛获得镇上的“校园小歌手一等奖”啊！一个女同学突然跑进来惊呼着。

    你怎么知道，你怎么知道的？同学纷纷跑到跟前。

    我听到别的同学刚从老师的教研室得知的，听说李老师很高兴，要从我们的女同学里选几个编排舞蹈，等叶铭辛去县里比赛时，给他伴舞呢。

    真的吗？真的吗！

    女孩儿们都激动万分，就像电视剧里演的那些刚进宫的秀娥，突然接到宫中要设什么盛宴，选拔新人参赛一样，每个人心下好不欢乐，都希望自己被选中，一夜成宠。

    我也想被选中，到不为了出名出风头，只为了能把我的钟框找回，继续在他面前挑衅，那样的生活很有挑战性，很充实。

    所言不假，音乐课上，李老师直接让女同学站起来，她很认真地选了八个女生，可是，没有我。

    李老师！刚下课，我就又跑到那个已发过誓不再踏入的教研室。

    噢？柳湾湾，你有什么事？

    老师，我，我也想参加舞蹈。我满脸期望，声音很羞涩。

    哦，这……李老师刚才还微笑的脸上，变成一脸为难。

    李老师，你的舞蹈里有人数限制吗？乔老师走了过来。

    这到不是，只是，柳湾湾身高比其他女孩儿高一头，在里面有点太突兀。

    噢，你先让她学学看，要是可以，在舞蹈上做出改进，或者再挑一个高个子的女孩儿搭个伴儿，我们班里林丽身高好像和她差不多，难得孩子想主动做什么事。

    我从来不知道乔老师竟会这样开明，感情之情溢于言表。

    那好吧，我排练看看吧。李老师碍着乔老师的面子答应着，脸上的为难仍然没有褪去。

    ★★★★★★

    柳湾湾，下腰，下腰，再往下弯一下！

    柳湾湾，提臀，要自然，不是让你提肩膀！

    柳湾湾，你的手太硬，柔软一些，不用绷得太紧！

    哎！柳湾湾，甩腿的时候要自然，不是抬出去，是自然的甩出……

    ……

    乔老师，对不起，不是我不收，柳湾湾同学舞蹈资质太差，我这边很为难，这孩子腰太硬……

    李老师，农村的孩子，舞蹈基础本身就太欠缺，不像城里，两三岁就开始了，你不能给她直接下判断。

    乔老师，我是真的尽力了，而且比赛也快开始了，其他孩子最多提点两遍就过了，孟倩一般都不用提点就直接通过，可是柳湾湾需要我改正**遍，**遍还达不到要求，我……

    李老师，我退出，对不起……

    李老师对我的突然出现，明显尴尬，目光有些闪烁。

    湾湾啊，你不要多想，只是因为时间太紧，等这个比赛过去，老师专门教你跳舞好不好。

    不用了，李老师，我来这里也是想跟老师提这个事情的，我跳舞后，落下了作业，导致作业做不完，其实我还是喜欢语文，虽然我活泼爱动，可是却喜欢读故事，喜欢编故事，李老师，这一段时间给你添麻烦了。我说完，开心地对她笑，满脸的无暇。

    湾湾，你真是个好孩子，怪不得乔老师那么喜欢你。

    那谢谢啦，乔老师、李老师我先回去了。

    我走出教研室，摊开刚才攥地紧紧的手心，一颗颗大大的泪珠掉落在那皱巴巴的钞票里。

    昨天李老师让参加舞蹈的同学每人准备八十元钱，买舞蹈鞋和舞蹈服装，但是今天早上睡的有点迷糊，上午音乐课收钱的时候，才想起来没有带，中午回家饭还没有吃完，我就从奶奶兜里拿完钱急匆匆地跑到学校。

    而今，小小的自尊心，严重的受伤，从来没有发现自己这么差劲，我擦了擦眼泪，回头再看了十步之遥的教研室，发现这个地方真的不好进，那里面和我的世界太不符，不是让人紧张就是让人心酸，柳湾湾的世界，不要有这样的情感。

    我眨巴眨巴眼睛，抬头看了看太阳公公，笑了。

    从此我对于音乐有了一种本能的恐惧，不敢唱歌，每次音乐课上，和同学们一起唱歌的我，只是张着嘴巴配合着口型，根本发不出声音，怕走调影响效果；不会跳舞，动作越来越硬，这种自身资质的缺乏让我对于能歌善舞的人充满崇拜之感。

    真的如乔老师所说，小学的时候学习不重要，重要的是根基，有做人方面，也有其他内在的潜质方面，一旦受挫，一辈子都不会恢复。

    叶铭辛很轻易地拿了县里校园童歌比赛冠军，因此，得到了全校师生的褒奖和羡慕，我捂住两耳，不去听这些容易影响心情的事情，只是对一个人，我表示很愧疚，那就是林丽，她因为我突然被选中，又因为我突然被刷掉，一上一下的巨大落差，她也需要时间去适应。

    因为，这个感觉，我懂。

    我的生活没有变，学习没有变，我依旧我行我素，身边还有那些哥们，身后还有那个被我时而气得发疯的“钟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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