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小凤 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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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换上了熏过香的干净新衣，我照着丫鬟的意思抬手，看着她蹲下身帮我系好腰带。然后她又把我带到了梳妆镜面前，我没有见过这么奇怪的镜子，是铜一样的黄色，里面的东西看上去带着扭曲，要不是自己在井里长年只能对着自己的倒影，她还真以为自己是个五官扭曲的丑八怪了，抬头见她正拿着木梳子梳着有些凌乱的头发，一路到底，在卡住的地方她熟练的先沾些头油再继续，把握着力道没有弄痛我。

    我想起了姐姐用手被我扒拉头发的时候，井里没有梳子，但是姐姐会用手沾水一点点的给自己整理头发。在她不出去的时候，每天如此，姐姐似乎很喜欢自己颜色怪异的发，有几回头发打结实在厉害，姐姐在帮我梳理的时候我还痛的哇哇叫呢。

    眼里泛起笑意，我对上镜子里脸向左边弯的自己，撅撅嘴，镜子里面的自己也撅撅嘴，好丑。

    装作郁闷的鼓嘴眯起了眼睛，镜子里的人亦是如此，从中我看到身后的人已经疏通我的乱发，正在一点点熟稔的将它们盘起来，左右在耳边稍后处各成一个小髻，髻呈花状的小髻，垂螺拂黛。多余的散发特意被留在了脸颊边上，经过梳理后伏贴许多，衬得脸颊愈发娇小。

    没有过多的装饰，只有两把嵌着豆粒大小珍珠的玉质地的致小发梳双环发髻上方，固定。

    我对此啧啧称奇，梳得光洁又抹上了梅香头油的黄发，一时间说不出话来，我以前虽然会整理头发，但是还真的没有梳过发髻，一是没有出去的机会，二是我特别的发色，似乎很不适合端庄或俏皮的发髻，说也奇怪，姐姐梳髻的样子端庄灵秀，可是我却觉得自己要是梳那样的发髻一定看着极为可笑。

    这次梳的发髻看上去意外适合。虽然在镜子里看的不是很清楚，但是我还是可以清楚的感觉到身后小丫鬟那股油然而生的自豪感，想来她的手应是很巧。

    遵照西门吹雪的吩咐，她在打扮完后就准备将我带去书房。

    在廊上我稍稍观察了这里的环境，这么说呢？好像本就没有环境一样，周围一片白，这个庄子大概是孤立的，所以比起城镇热闹，这里有的只是孤寂与萧瑟。树木极少，有的也只剩下了光秃秃的枝干，虽然名字叫做万梅山庄，但是一枝梅花都没有，倒是那些丫环仆人的身上都带着梅香，想来这里的主人该是喜欢梅花的，可是为什么不种呢？

    万梅即作完美，谐音的字却莫名的符合这个地方，孤高冷傲，不可一世，那一份孤寂完美的无懈可击。

    这里与花满楼住的江南建筑又是极不相同，房屋低矮占地匡阔，全是平楼设计，并无双层，乍一眼，看着更像是日本江户时代的大名府，带着古韵。

    耳边仿佛有姐姐吹笛子的声音传来，悦耳动听，衬着萧瑟更显意境。但是转神再细听，笛声却又不见了。痴痴的望着远处云雾缭绕的大山，我暗暗的想：若是这里种上几株樱花，会不会和以前我和姐姐的住处更像一些呢？

    虽然记不得以前我和姐姐是生活在哪里，但是我认为，我们以前应该就是住在这么美丽的地方。

    书房的门倒是推拉式的，那丫鬟在外说了一声得到允许后就让我走了进去，关上了门。

    走进去，那个人正端坐在桌边擦剑，样子很虔诚，那双专注的眼睛更像是看着情人，我被自己这种诡异的想法吓得抖抖，忙道：“你把我弄来到底想做什么？”

    他连个眼神都没有分给我，自顾自的由上而下摩擦剑身，那条褐色疮痂细细的布在他的脸上倒也无伤俊雅，反有一种倒不出的野和危险的意味。“我想知道你的眼泪到底和传说中的神铁有什么关系。”

    自始至终，他的眼皮子都不抬一下，我也懒得和这个剑人计较，翻了个白眼坐下，“我说了，我不知道。”

    他停下了擦剑的手，麾下，剑叮的被拍在了桌子上，隐隐间那叮的回声响彻耳际。

    “你看。”

    只见剑上那几点白色早已不是小小的远点，而是从点扩散开，由剑尖到剑柄绘出了三条奇怪弯曲的线，三条线唯一的共同点就是他们从不曾相交，各不侵犯的吞噬越来越多的领地。

    “这是什么？”我指指上面像水草一样的花纹。

    “不知道。前几天刚刚出现，这几天线条越来越，如果我没有猜错，再过不久这把剑应该会完全变成神铁。”他提起剑身，向前一刺，在我的角度只能看到那几条发着银光的曲线快速游走在空气里划出几道光线，蓦地，那几条线在竟随着他此间的力道向前有去慢慢汇聚到剑尖上的一点，顿下，一道刺眼的光芒直击紧闭的大门，叮的一声，那扇大门竟在眼前慢慢消失变成一点点像灰尘一样的东西软软的掉在地上。

    张大了嘴巴，我肯定我的后脑勺挂着黑线，这，这也太夸张了吧……⊙﹏⊙b

    我觉得这几十年肯定没有干什么好事，所以一出门才会遇到这样的人，看到这样的事情，不行，中二子一定要快点离开这个诡异的世界！

    西门吹雪倒是很冷静，可见他不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场景了，他把剑收进剑鞘，慢慢道：“这把剑变成这样能隔空灭物，还是昨天晚上的事。”说着，他意味十足的低下头与冷汗层层的我对视，“我很想知道，你的眼泪里面到底有什么东西可以将剑变成神器。”

    这个家伙赤果果想解剖我看看里面构造的眼神让我倒吸了一口冷气，摇头退却，“我，我什么都不知道啊！你的剑变厉害了也不是什么坏事，我偷看你洗澡，我送你一把神剑，咱们就功过折合一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让我回家去吧。”

    他想都没有想就直接给出了答案：“不行。”

    “……”(╰_╯)#那张带伤的脸瞧着怎么就这么欠揍呢？！

    就在僵持的档口，一个佩剑的侍从出现在门口，直直的对上我看出去的实现，显然，他以为大门还在刚想要敲门，结果手落了空。他就这么看着半空中的手愣在了那里。

    “什么事？”西门吹雪负手而立，冷声问。

    侍从回神，忙道：“庄主，陆小凤来访。”

    “嗯，让他等着。”

    “是。”

    侍从离开后西门吹雪也不急着出去见客，依然兴致勃勃的看着自己的剑，研究着。

    而我正坐在一边有些走神，陆小凤，怎么好像在哪里听过呢？

    隐隐的，空气里弥漫出一股潮湿带腥的水草味道，我长大了眼，细细的嗅了几下，大喜，姐姐来了，这是姐姐的味道！！

    开心的跳起来，我甚至忘记了自己的身边还有一个人，嘴巴里大嚷着“姐姐~”就飞奔了出去。后面的人也没有干涉，只是默默的跟在身后。

    我循着熟悉的味道跑，很快就看到了散发气味的源头，“姐姐！”

    真的是姐姐，我展开了笑脸，开心的笑出声银来。

    向她跑进，我才发现她有些狼狈。那身沾着灰尘的素白长衣和那变得脏兮兮的头发都显示了姐姐来到这里是多么的不易，想起自己还淘气的离家出走，我顿时百感交集，撅嘴收起笑脸，我抽抽酸酸的鼻子，叫：“姐姐~”

    她对着我露出了一个僵硬的微笑，我这才放心，看来姐姐没有责怪我。于是便加快了步子向她走去。

    这厮的人是很感动，但是那厮的看到的可不是这么一回事情。

    一群群的仆人趴在墙边，露出一个脑袋，只看到庄主带回来的波斯小姐奔着刚刚来的陆大侠飞奔过去，嘴巴里还嚷着姐姐？？！！什么！！

    难道——江湖上大名鼎鼎的陆小凤——这个风流种，事实上是个女子？？那么——那些个风流韵事是怎么回事？？

    不约而同的，那些人齐齐看向陆小凤的下半身，眼神里透露出诡异的向往。像是真的想扑过去拔下来看看是男是女。

    西门吹雪表情纹丝不变，很冷静，如果不是他闻言后猛地倒退了几步警惕的看着陆小凤的话，他看上去会更冷静。在他看来，看跑过去的人欣喜纯真的样子，完全没有作假的迹象，西门吹雪在脑海里也开始盘算陆小凤男女的可能。

    陆小凤本人就不用说了，本来就很悲催了，麻烦缠身，一进门还被人叫成是姐姐，他死的心都有了，怎么看他也不会是女的啊，老子有胡子的（虽然即将不保）！

    认出叫着姐姐的小丫头就是在花满楼那边见过的小美人，西门吹雪站在那边摆明不管，他想欺负下小丫头缓解心情总行吧。可是刚想出言反驳，陆小凤就觉得自己听到了【不准动，不准说话。】的声音——冷冷的。

    长大了眼睛嘴巴半张发现自己没有办法控制自己的身体，陆小凤只能看着对面一跳一跳叫着姐姐的人跑来。他觉得自己的身后好像有只冰冰的手掐着后颈，那纤细的手指还在不断的上下拨弄着，让人毛骨悚然，冷汗从额头大滴大滴的下来。

    我跑到了姐姐的面前，瞧见她是趴在一个人的身上的，侧首一看，乐了，我想我知道那个陆小凤到底是谁了。

    “原来是你啊。胡子怪人，怎么样，我姐姐是不是很厉害，难不难受啊？”

    陆小凤的眼球动了动，嘴唇里面冒出呜呜的声音，他发誓，他这辈子都没有这么后悔过，这丫头的姐姐到底是谁啊？本事这么大？！

    “中……二……子。”

    (⊙o⊙)…啪嗒——陆小凤的冷汗掉到了眼睛上，眼球沾上汗水刺痛感传到神经，但是他不敢眨眼，老天啊，他刚刚是不是听到了什么声音呢？虽然古古怪怪不知道说的是什么，但是他的的确确是听到了一个女人的身音，还是从他脖子后面发出来的。

    陆小凤在脑里回顾自己快三十年的人生经历，有些后悔为什么自己不去庙里多烧几柱香积积德。

    “乖~”姐姐还是趴在胡子怪人的身上，右手搭着他的脖子，左手伸过来，想我的脑袋。

    我乖乖的把脑袋凑上去，唔……凉凉的，好舒服。粘着灰尘和血迹的手着梳的光滑油亮的金发，那一片深红进入金色，好似和纯金混在一起一般，天生的契合。

    眯起眼笑笑，我像以前那样蹭蹭她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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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群快墙后探首探脑的丫鬟侍从全部睁大了眼睛看着眼前的灵异现象，不知道是哪个脚上打滑，近十人“澎-”的掉成一团。呜呜咿咿的几人捂着自己的嘴巴，狼狈的撤退。

    原来陆大侠不是那位小姑娘的“姐姐”，因为她跑到陆小凤身边的时候突然掉头，蹦到了陆小凤的左边站定，对着他上方的空气甜甜的呼唤。

    而且，看陆大侠现在脸憋得发紫，冷汗直下的样子，仆人们都联想到了某个诡异的词。

    之后发生的事情更是验证了他们的猜想，隔空的甜笑的姑娘眯起眼睛，蹭蹭上方。像是在小孩子享受亲人的爱抚那般，而她的左边金发也确实隔空变成了金红色的。就好像是某只带血的手抚过一样，纹路大小很有规则的呈现出手掌状。而且小姑娘还很享受的样子，嘴巴里说出的奇奇怪怪听不懂的话。

    (@﹏@)~静悄悄的，他们对视一眼，又捂住嘴开始做同一件事情——扒着墙快点逃啊！！

    ——娘啊！！儿子/女儿大白天的见鬼了！！/(ㄒo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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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管家得到“庄主把鬼妹子带回庄子”的消息没有像大家一样逃跑，而是咬着白帕子站在柱子后面，老眼含泪的看着临风而立的西门吹雪，默默祈祷：庄主啊，虽然你是剑神，但是你不具备收妖这项功能啊！！咱们以后安分点行不？

    西门吹雪自然知道老管家在身后，也之道那群逃走的仆人，只是他真的没有心情去管他们，因为他现在身体也不能动弹，耳边冷冷带有命令质的【自我了断】四个字像是潜入了他的思维一样，手不受控制的想要去把剑，然后……不对！

    闭上眼，西门吹雪抵抗着那个盘旋在耳边的声音，握剑的手不断上下颤抖。

    如果收到命令的不是武林剑身，而是一个普通的江湖人的话，他现在应该已经把剑刺进自己的下劲，然后划下，皮开肚绽。

    就算是武林剑神，从此刻的情形来看，他也不一定能逃过一劫。

    我站在原地感觉不到头上的触感，睁开眼，见姐姐从胡子怪人的身上下来，慢慢一步步走到我眼前，眼睛里的身影慢慢扩大。

    姐姐一直是我心目中的神砥，看到想念的人近在眼前，我激动的弯下腰紧抱住她，比往常的任何一次都紧的抱住，中二子好想你……呜……这里的人都欺负我…想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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