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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远，你们这个讲近代史的老师长得好抽象哦，古色古香的，他为什么每说完一句都要加个，晓得不啦，你晓得不啦~好奇怪......”白墨趴在讲桌上，晃荡着腿专心致志的研究着这位近代史老师的长相，然后张远看到的画面就是，干净漂亮的白墨一次又一次的被长得像纪念碑一样的老师翻书的手穿过，然后白墨回过头带着点懊恼的看着自己别扭的说“被他穿过身体的感觉真奇怪。”

    张远觉得自己不太好。

    白墨总会在张远上课的教室里游荡，记得第一次看到他出现在教室里的时候张远还受了不小的惊吓，当时张远因为不堪忍受老师几欲催眠的语调而陷入昏睡，迷蒙中突然感到有什么东西轻轻的扫过脸颊，结果睁开眼就看到白墨猫一样蹲在自己邻座的桌子上，依旧是笑眯眯的表情看着自己，然后邻座的同学就专注的看着白墨胸口的位置，也不知道是出于一种什么心理，张远就冲着白墨的方向喊了一句“你到底想干嘛？”

    被老师威胁的瞪了一眼之后就看到邻座同学梦游般的转过头对自己说“听课啊……”

    然后白墨就故意很震惊的瞪大了眼睛说“听课啊……”

    张远无奈的冲邻座同学一笑就不再理白墨，得不到关注的白墨就在教室里各种添麻烦，当然，能感受到这种麻烦的人只有张远一个。

    白墨会在张远前面的每一个同学头上表演凌波微步还会冲着每一个专心学习的同学扭屁股，甚至跑到讲台上故意跟老师来个撞肩，被穿过身体后就捂着自己的胸，装作小媳妇儿的样子跺脚，然后不停的冲自己抛媚眼，其实张远每次都有被他逗笑，可是每当这种笑意蔓延到嘴角的时候都会被扼杀，那种“白墨是鬼”的认知逼得吴凡不得不一次又一次的提醒自己，不能靠近他，你们不是同类。

    两人关系的转机在傍晚一次意外的地下通道学生斗殴，早在一开始张远就猜测过，或许那幅画就是白墨寄生的地方，就像人的身体，所以当张远看到白墨绝望的在疯狂的人群中拼命的想要保护那幅画的时候张远一点都没有意外。

    而让张远意外的是白墨在发现自己之后那一瞬间变亮的眼神，和那一句脱口而出的“张远，救我！”仿佛在绝望的海底抓到了救命的蜘蛛丝那般小心翼翼。

    可是张远选择了转身，留给白墨无限绝望的背影。那一刻，张远仿佛听到了自己心脏跳动的声音，和那一声浅浅的让一切归于原点的叹息……这一切，本就该如此……

    白墨，我并不欠你，走好。

    张远转身的那一刻白墨失去了反应，从没想过的结果，那一刻，白墨是恨的。

    恨容易让人失去自我，更容易让鬼变得丑恶，可是当越来越多的戾气聚集在白墨周身时，张远回来了，带着学校的保安。

    张远只看了半黑化的白墨一眼就转身冲向了那幅画，然后死死挡在那幅画前，踹开数个又不小心靠过来的学生后张远扭头朝白墨歉意一笑“对不起，我来迟了。”

    来迟个屁！白墨愤恨的想，你明明就是想让我自生自灭！可是还是好感动，刚刚返回来的身影简直不能更帅！

    张远看着白墨咬着下嘴唇抖着下巴的白痴样子心里愧疚的无以复加，自己真的太混蛋了！

    闹事学生被保安带到警务室后地下通道安静了下来，渐渐亮起的灯光让张远在地面投下一个个影子，可是，白墨没有。靠着墙的白墨看着站在自己对面的张远不想说话，沉默了良久张远才开口道，“对不起。”

    白墨笑了，带着嘲弄，“都走了，为什么还回来？”

    张远无法解释，因为根本没有理由，于是他只好说“对不起。”

    白墨叹口气不再追问，转头望向地下通道口外漆黑的世界，“如果你不回来，我真的会把整个地下通道的人都杀掉，包括跑掉的你。”

    张远说不出话来，于是只好低声回应。白墨望向张远，幽黑的眸子仿佛泼了墨一般。

    “被困在这里的五年，我无数次都差点因为寂寞而黑化，可是每一次我都安慰自己，再等等，再等等，总会有希望的……”

    这一瞬间，仿佛有什么片段借着这句话还魂，“活着！活下去！只要坚持总是会有希望的！”喊出这句话的白墨声嘶力竭，恍惚间张远看到自己不断踢向白墨的腿还有白墨不断在水中挣扎的焦急劝慰自己的脸…

    “张远，见到你的时候，我以为是你，可以交心，可以依靠，可以倾诉……可是……”

    “依靠我吧，白墨，没关系。”张远走到白墨面前，努力把脑中奇怪的画面赶走，然后笑着“以后，我陪你。”

    白墨低头，笑容苦涩，回应了一句“嗯”之后就没了声音。

    可是张远，为什么是你，我的容器，为什么是你……

    ☆、第五章

    在人的一生中，或许总会有这么一个人。他出现在你最失意的时候，带给你力量，带给你勇气，随后又消失不见，或许随着年龄的渐渐增加，你会忘记他的容颜忘记他的声音，可是他带给你的感动却会在越积越厚的人生沉淀里闪现出金子一般耀眼的光。提醒你，你的生命，他曾经参与.。

    张远从没想过自己能再见到他，而且以这种方式。

    五年前的张远，不羁，浪荡，桀骜不驯，可是在这些的背后却是一颗遍体鳞伤的心，回家面对父母无止境的争吵，家暴，冷战，还有父亲看向自己时越来越暴戾的眼神。

    最终不安的父亲偷了自己的牙刷做了亲子鉴定，那天，回家之后的张远看到的就是母亲躺在地板上冰冷僵硬的尸体，瞳孔扩张，带着无止境的悔恨。

    当张远去看守所见到自己的父亲时，父亲用满是恶毒的眼神看向自己，咬着牙对自己说“我的好儿子跟你妈一起去死吧！是你们！毁了我的人生！”

    张远，在一夜之间变得一无所有，所有的亲戚都不想收留这个讨厌的孩子。人的承受力有多少，张远不知道，只是在那时他体会到的绝对不是一句绝望可以概括的。

    晚上在家躺在母亲曾经躺过的地方，张远想，还在坚持什么呢？没有人需要自己的生活到底还有什么意义呢？

    在父亲终于行刑后，他来到了江边，天空灰蒙蒙，让人窒息，看着翻滚着浪花的江面，张远想，其实死亡也没有很可怕。

    一步一步走向江心的时候张远感受到的是自己越来越平静的内心，多年来从未有过的安宁平静。

    “结束吧，我这让人恶心的生命。”

    “你特么在干嘛！？”

    张远不知道自己的生命居然还会有人在意，下意识的回头，看到的就是对当时的自己来说完全陌生的白墨的脸，真实的有血有肉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