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女会

    天气渐冷，转眼九月了，从送信的人那里知道了英莲一家自英莲被拐后，又遇到了葫芦庙大火，甄家在隔壁,早已烧成一片瓦砾场了.只有他夫妇并几个家人的命不曾伤了.急得英莲的父亲惟跌足长叹而已.只得与妻子商议,且到田庄 上去安身.偏值近年水旱不收,鼠盗蜂起,无非抢田夺地,鼠窃狗偷,民不安生,因此官 兵剿捕,难以安身.英莲的父亲只得将大部分田庄折变了,便携了妻子与两个丫鬟投他岳丈家去.

    甄夫人自丈夫失踪后，又恨父亲嫌弃怠慢导致丈夫失踪。一气之下搬出娘家，住到了一个还没卖掉的庄子上。所幸那年的天灾过后，便一直风调雨顺，又积了一些薄产。因没了丈夫，又经了那么多事，甄夫人硬着子管家，才震摄住下人们。日子倒比以前好过些。也因为如此，让应天府派去的人很是找了一阵。

    却说封氏原是不信的，她家里只是个富农，封肃也没让她念过书。只后来嫁给甄士隐帮着管家，才有了些见识，又识得几个字。找了那么多年还没找到女儿，早已灰了心。此番得了信，实是意料之外。又怕是骗子，直到送信人那出有应天府的官印的文书才相信。又忙收拾东西，封氏想着自自己搬出娘家，便与父亲断了关系。虽自己这些年日子好过了，实际心中却是苦得很，即然女儿已经有了消息，又在金陵那等繁华之地，便有意定居金陵了。然还是要先看看再说，便只打点了一下就带了几个下人直奔金陵了，饶是如此，到金陵时也临近中秋了。英濂早先还在拐子手里时溜出去留意看过街上的招牌。发现这里是用的繁体字，用法与古时差不多。英濂半猜半估也能识得大部分的文字，然而毕竟用惯了简体字。有时也未能尽如人意，这也是当初英濂的状纸上有错别字的原因。自跟了方夫人学习后。认字能力突飞猛进，加之记忆力好，已经很少有英濂不认识的字了。然而书法却是英濂的一块硬伤，这是只能靠努力才行的。英濂也是不服输的，又怕浪费，每日都用笔蘸水在桌子上习字，写完再擦掉，写满十次。一段时间下来，成果十分可观。却说方灿见英濂如此努力，也不好意思顽皮，每日规规矩矩的去上学。到让方夫人多了些笑脸，待英濂也越发好了。

    封氏到时正是八月十日，英濂正与连翘做女红。英濂以前只会简单的十字绣，然这里的女人无论老人小孩都是要会刺绣的。且大多是苏绣，耳濡目染，加之眼利手快，如今苏绣也有模有样了。先是丹若说是夫人有请。英濂放下针线，带了连翘到方夫人的房子的外间会客室。才进去就看见方夫人对面坐了个四十多岁的妇人，容貌与自己有些相似，心中便已了然。强忍着内心的涌动，先向方夫人行了一礼，才正面看向封氏。方夫人拉了英濂的手道：“这是你的母亲！”英濂虽早有心里准备，在方夫人如此直白的说出时也愣了一下。封氏自英濂进来后便一直盯着她看，待她抬起头看到英濂容貌时已十分肯定了。此时方夫人一说，已按耐不住内心的激动抱着英濂大哭起来，许是血脉相连的关系，英濂也觉得心伤跟着哭起来。方夫人看着她二人也感伤起来，但还记得自己有事与封氏说，这事自是越早谈妥越好。劝说道：“你们母女相会该是高兴呢！怎哭起来了？”拿了帕子给英濂擦眼泪。又对还在啜泣的封氏道：“英濂是个可人的，我也心疼，如今姐姐找到了英，不知以后有何打算？”

    封氏拿帕子擦了擦脸上的泪水道：“我自丈夫去了之后一直住在娘家，几年前与父亲撕破脸搬出来。遇到了苏州的知府的贾大人，这贾大人曾得英莲的父亲资助。知道我家的情况后很是资住了不少。加上这几年收成好，我手里有些余钱，。我也不想回姑苏了，想在这里买房置地定居金陵。”

    方夫人忙道：“这样很好，我也能常常见到英莲了。姐姐在金陵有什么难处，只管告诉我！只是姐姐别怪我多嘴，姑苏那边拾缀好了么？”

    “我想离开姑苏是早想好了的，自英莲她爹失踪后，我爹日益嫌弃于我，我所幸搬了出来，他还要时常来闹我。父女情份早磨没了，这次找到英莲，我便打定主意不回去了。这样没了她外祖父的纠缠，英莲也好找婆家些。”英濂听到最后一句有些不自然，这古人都是十二三岁便定亲，十五六岁结婚的，英濂这般年纪是可以提了。虽然清楚这点英濂还是觉得别扭。想了一个借口出去去了。方夫人没戳穿她的借口，封氏早看出方夫人有话说，也没拦着。待英濂出去后，方夫人才道：“姐姐不要觉得唐突，实是我太喜欢英濂这孩子了。我想与姐姐结成儿女亲家，姐姐觉得如何。”

    封氏不想说的是这件事，一时愣住了。好一会儿反应过来才道：“夫人一家是我与英莲的恩人，英濂出了这样的事，夫人这样做是抬举她了。我也不是不知好歹的。只我才认了女儿，夫人容我考虑几天吧！”

    方夫人心知封氏已经动心了，只一时还舍不得英莲而已，也不逼她。两人又说起其他的事来。却说英濂还不知自己的老公的人选就要定下来了。不过就算知道了也不会说什么吧！毕竟自己养成的总比自己不认识的要可靠吧！英濂在自己房里又绣一回花，一面出神，一不小心针戳到手指，连忙放嘴里含着。也不绣花了。想着方才封氏的话，那贾大人就是贾雨村了吧！算算时间，这两年这贾雨村就要掉到这应天府了。到时方大人不知要迁往哪里？不过，不管这两个到底哪个是应天府知府。定居金陵的自家只要不出什么意外，日子都不会难过。

    一时心安了，英濂也倦了，倒在床上眯上了眼。连翘见姑娘睡了，连忙把薄被子铺开给她盖上，毕竟八月了，着凉就不好了。

    至晚间，方夫人留封氏用饭。言谈之间已经说好让英濂继续在这里住几天，待在金陵的房屋收拾好后再接英濂家去。饭毕，还有用新开的桂花做的桂花红豆沙做甜点。虽不贵，但难得的是桂花的新鲜。方夫人想了想道：“这不是灿儿喜欢的桂花红豆沙么！丹若，去把大少爷叫来吧！”丹若领命而去。英濂只觉得奇怪，平常这时候都是方灿习武的时间，今天封氏来了，晚餐才稍稍提早些。来客人时一惯如此。今日怎么要教方灿来呢？

    一时方灿来了，方夫人介绍了封氏，方灿想到她会接走英莲，不怎高兴。又想起她是英濂的母亲，才施施然行一礼口内称伯母。待封氏虚扶一下才起身，只坐到英濂身边小声与她说着学内的趣事，英濂时不时问一句。封氏一边与方夫人说话，一边留意方灿与英莲的相处。

    封氏对方灿的第一眼还是好的。大家公子，气度举止便比一般人好。虽是读书人，他又练武强身，并不像时下读书人一般瘦弱。又观他与英濂相处，多是他主动迁就英濂。虽年纪小了些，也对他满意了八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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