祸起（下）——苏唐之约

    苏琳又一次来到了北京这个古老又现代的城市，这一次她才真正看到了这个城市的真实样貌，而不再仅仅是飞机场、高速、宾馆、清华考场。

    前两次都是在考试前一天赶到宾馆，然后做最后一次温习，然后早早休息然后考完试搭乘下一班飞机就回了g城。这一次虽然也许会更加辛苦，但是至少时间很长，她想要先看看这个城市，这个将是自己‘正确的时间’的城市。

    这还是初春的三月，十四年来都成长在南方的苏琳第一次体会到原来初春也会很冷。

    想到十四年，苏琳又想起了从前那个相信宿命之恋的幼稚自己还有陈思淼。

    一直相信自己的宿命之恋会是在十四岁突然降临，可是没有想到其实那个人早就来到她的身边了。而真正自己十四岁的时候，虽然宿命之恋并没有像漫画那般轰轰烈烈地就开始了，但是苏琳却真实地感觉到自己有些焦急，什么时候才是所谓的‘正确的时间’……

    那天，陈思淼送出了那个在盒子里等待了整整一年的可爱手链表、还有他忙活了几个小时的那一地蜡烛拼成的‘生日快乐’。

    在北京的集训生活是辛苦的，每天除了数学还是数学，不仅有很多新知识，而且还涉及到一些很纠结很复杂的问题，苏琳甚至开始怀疑是不是已经把高中的知识都学完了，什么矩阵、柯西定理的、自己看过的辅导书上都是只字未提的啊……

    能参加世界奥赛的一共有14人，其中有一人兼考数学和物理。其他人都光是一科就焦头烂额了。而对于苏琳来说，还受到了时区的影响，g城比北京晚两个时区，虽然用的都是北京时间，但是实际上生物时钟是不一样的。

    比如两边虽然都是七点半上课，但是在g城即使是也是天不亮就要起床了，如果是冬天那么上第一节课的时候都有可能天还只是朦朦亮。而在北京，春天的时候5、6点天就亮了，苏琳是见光醒，所以天一亮就会睡不着，结果睡眠不足一整天都是神恹恹。

    另外就是一些习惯和气候了，这样的初春气候对苏琳来说实在是太冷了，她从t恤七分裤又换上了毛衣秋裤。而这边吃饭的时间普遍比g城早，到了饭点她还不饿，随便吃点，结果过了点以后肚子咕噜咕噜狂叫……

    当然了比起繁重的学习任务，这些都是些小问题了。因为算是国家派出的参赛选手，所以很受到重视，虽然说不给考生们压力大家随意一些，但是说没有压力那才是见鬼了。上课的时候除了他们听课以外，连陪同的老师都在一起学习，回去再各自复习要点。

    这时候更加体现了秦娴英的英明，苏琳因为她之前的魔鬼训练，所以对这样的集训还算适应良好，而且因为之前秦娴英就强迫她学了很多东西，所以她学得也比别人快，还算顺利了。而在饮食休息方面，秦娴英也都尽力帮她适应和调剂了。

    至于稍微空闲下来的时间，除了苏琳睡得像死猪的时候之外，秦娴英也尽量带苏琳去逛逛故、北海什么的，整天闷着学习对身体不好。

    就这样一天天很忙碌也很充实地过着，每天秦娴英都要和苏唐通一次电话，苏琳也偶尔话跟哥哥说几句。每过几天苏琳也会往家打一个电话报个平安，自然说得都是很轻松很开心什么的了。

    苏爸爸和苏妈妈其实也知道肯定不是这么轻松的，但是看苏琳这么懂事也就没有多说什么。而苏唐则是拍着脯说，等她们回来要带她们两个去吃大餐。

    秦娴英还没说什么，苏琳已经叫嚣着要吃海鲜大餐了。而电话那头的苏唐皱着眉头、含泪捂紧了钱包，悲哀地开始盘算伟大忘我的省钱计划了。

    北京的天不像小说里说的那样总是灰蒙蒙的，虽然不像g城总是那样万里无云，但是天仍是蓝云也是白，城市很明媚。

    马上就要到去旧金山考试的日子了，如果获奖比如是对苏琳未来上高中上大学都是有帮助的，如果没获奖她也肯定是被保送到市一中了，一切看上去都像是一步步离梦想越来越近，可是苏琳这些日子忽然觉得不真实起来，就好像有一天会突然醒来发现自己其实还在读小学六年级、什么都没有，这一切不过是南柯一梦。

    不过现实就是现实，已经发生了，即使再没有真实感、再是不肯相信，它仍然是现实。

    苏琳这是第一次出国，从几天前拿到护照开始有些激动雀跃，但是到了出发前一晚却反倒是一直镇静无比的秦娴英比苏琳还激动，一直叽叽喳喳地说着自己这几天查到的资料和做好的逛街购物计划。

    这天苏唐不知道为什么这天没有打电话来，秦娴英就给他打了过去。

    苏琳已经收拾好了东西，换上睡衣坐在床上梳头发，等着苏唐的电话接通和他商量后天大餐的问题。

    苏琳巴巴地等着，可是电话通了，秦娴英脸上却是大惊失色，身子微微地颤抖起来，手机一滑受着地心引力摔到了地上，发出了清脆的一声响。

    电话那头那人还在焦急地说着什么，但是听不大清，苏琳走过去要捡起电话刚要听，可是秦娴英却手疾眼快地先夺过了手机，脸色平静地继续答道：“你不要担心，明天苏琳去美国考完试，后天就会搭飞机回去，都会好的、会好的、一切都会好的。等我回去，我马上就会回去，让他一定要等我回去。”

    电话那头不知道又说了什么，秦娴英的表情一下子柔和起来，声音却有些颤抖：“恩，我明白，放心吧，我会照顾好小琳的。恩，再见。”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苏琳看秦娴英挂了电话焦急地问道。

    秦娴英偷偷轻吸了一口气，微笑着说：“是我和苏唐的婚约，出了点问题。”

    “出了点问题？什么问题？”苏琳不依不饶地追问道。

    “你小孩子家家的管这么多做什么？”秦娴英笑道，脸色还是有些苍白。

    “不行，苏唐是我最重要的哥哥，他的事就是我的事，我认为哥哥和秦老师很般配，所以你们婚约出了什么问题我肯定是要管的。你不告诉我就说明你不承认我这个妹妹，不承认我这个妹妹就说明你不够喜欢我哥哥，所以为了证明你是真的喜欢我哥哥，你要告诉我到底怎么了？”

    秦娴英笑着，眼睛里却有些闪闪的什么似地：“是是是，就你有道理，我终于知道你哥哥怎么老是被你折腾地一愣一愣的了。其实不是什么大事，是我父亲不同意我们结婚，刚刚就是他在和你哥哥打电话，所以你哥哥没有打给我们。”

    “你爸爸不同意你们结婚？他不喜欢我哥哥？”苏琳义愤填膺起来，“我去和他理论，我哥哥多好，哥哥是世界上最好的人了。我们回去你一定要带我去见你爸爸！”

    秦娴英听苏琳这么说有点感动也有点哭笑不得，拍拍她的脑袋说道：“不要担心啦，我回去和父亲好好谈谈肯定就会好了，你别瞎心了。”

    “不行不行，怎么会有人看不上我的苏唐哥哥，太没有眼光了，我一定要和他好好谈谈。”苏琳满脑子开始构思怎么说服秦老师的父亲大人。

    “才不要大家爱都看上他呢，这么多人看上他我可就辛苦了，我一个人看得上就好了。”难得秦娴英会说这么女孩子气的话，连苏琳都不敢相信地看着她。

    秦娴英忽然不好意思起来，“快休息吧，明天好好考试，你要是获奖了，你哥哥跟着沾光啊。”

    “恩，有道理！有这么聪明的妹妹，哥哥肯定也是很聪明的，秦老师你爸爸一定会喜欢我哥哥的。”苏琳赶紧钻进被窝，拉上被子，好好休息才能考个好成绩！

    “以后除了上课的时候，你就叫我姐姐吧，老师老师的叫着生份了。”

    “好啊好啊，我们说好了。”苏琳兴奋地答道，和嫂嫂搞好关系才是王道。

    “你快睡吧，我再检查一遍行李。”秦娴英关上床头的灯，只留下走道上那盏暗黄的还亮着。

    “好。”苏琳闭上眼睛，又在脑中过起各个考点，没多久就睡着了。

    夜深人静，不知道哪里传来若有若无压抑的哭声，苏琳微微醒过来看到秦娴英床上没人，但是她太困了，还没等想清楚就又沉沉睡了过去。

    第二天八点俩人和其他4名参加数学奥赛的同学以及他们的老师，加上领队老师，一行11人先行到了机场。

    考试的安排是第一天考数学、第二天考物理、第三天考化学，除了领队老师以外其他人都是考试前一天才搭飞机过去的。

    而在机场上，秦娴英却发现自己的护照貌似落在宾馆了，没别的办法、只有把苏琳托付给了其他老师，急急忙忙又赶了回去，这样她只能搭乘下一班飞机赶过去。只是离开前，有学生看到她面色凝重地和领队老师说着什么。

    到达旧金山的时候那边的时间是晚上，还要过几个小时才考试，学生们聚集在一起说笑着，放松神经。秦娴英一直没有来，领队老师说是因为买不到机票估计得再晚些了。

    到了当地时间九点，数学比赛开始了，苏琳信心满满地踏进了考场。可是三个小时后她出来的时候，却发现秦娴英还是没有来。

    领队老师解释说是马上他们数学小组马上就要回去了，所以秦老师就在宾馆等了。

    苏琳不得不为秦娴英惋惜一下，飞机是在六个多小时以后，所以大家可以出去逛逛，而秦娴英却因为丢三落四错失了这个机会。苏琳一边教育着自己要吸取教训，一边奋力地拍照片买点小东西，想着回去的时候一定要把她那份也带回去。

    可是回到北京以后，苏琳却得知秦娴英留了字条自己已经回g城了，这次苏琳才开始担心起来，秦娴英是那种很细心很认真的人，不可能随便丢下自己就走的，也就是说肯定是出什么事了，而且说不定是从那晚上就发生了。打电话回家，苏爸爸苏妈妈也是支支吾吾再隐瞒着什么的样子，谁都不告诉她真相。

    苏琳等不及参加化学比赛的另一队师生，老师们也拗不过她，就让她按照原先的预定时间自己独自搭回程的飞机回到了g城。

    下了飞机，g城已经是春末夏初的天气了，阳光明媚、万里无云，苏琳穿着小裙子，拖着旅行箱，提着一个大袋子，一个人站在机场外面四下张望着。

    可是十分种过去了，半小时过去了，一小时过去了，却没有看到有一个人来接她，苏琳觉得从脚心升起了一阵阵冰凉的感觉。

    坚持要在既定的时间回来，除了因为担心秦娴英出了什么事以外，还因为他们那天早约定好了这天他会来接她，如果不准时回来他会担心的吧。

    现在秦娴英丢下她先走了，预定要来接她们的苏唐久久没有出现，陈思淼也完全没有踪迹……

    南方的城市天色善变，先一刻还在晴空万里，后一刻马上可以降下倾盆大雨。现在狂风大作，似是要变天了……

    苏琳抬头看了看天上拢起的乌云，走到路边对着穿梭着的出租抬了抬手。

    ‘小英啊，明天春天因为你的工作我们没法一起去那条樱花大道了，但是我们约定过今后不管是五年、五十年或是更久，只要我们还活着，每年都要一起赏花、走过铺满花垫的大街。因此明年我们绝不能失约，但是却又无法令时间倒流，我唯一能想到的办法就是带你走过铺着红地毯的鲜花大道了，所以请你那时候就嫁给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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