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许元刚刚挤出茶楼，就见着木舒影拎着个大红盒子走到了茶楼前，她将红盒子往许元手里一塞，问了句：“扇子可完好？”

    许元接过红盒子，又指了指怀里的匣子，表示完好无损。木舒影点点头，只说：“快些走，好回去给阿暖做晚饭。”

    许元跟在她身后，与她说了刚刚茶馆里听来的事，木舒影也微微皱皱眉，问道：“竟说是息海上的海盗做的？”稍稍想了想又说：“也不是不无可能。”转脸看看许元一脸迷茫的神情，又解释道：“通州临的那片海叫做息海。那片海域上有不少大大小小的岛屿，我刚刚与你提的宝灵岛也在那片海域之上，经常有商船往来于通州与各个岛屿之间做生意。海上还有一群海盗盘踞，轻易不上岸，只打劫商船，不过也不大杀生，不过是让他们花钱买个平安罢了，这些年一直都是如此。这海盗闹内乱上岸劫财倒真是奇了。”

    深秋寒风阵阵，竟是吹来了一大片乌云，没多久就噼里啪啦下起了大雨。许元和木舒影虽是已经离春台很近了，又一路快跑，回到藕花小馆还是淋得浑身湿透。

    姜美兮刚跑进客栈一楼大厅，外面雨势就大了起来。她拍了拍衣裳，又整了整头发，心道了声“还好我跑的快”，转身瞧见慕晨风大大方方地坐在一张桌子前神情放松地品着酒。瞧见姜美兮回来，揶揄道：“我一向不喜下雨天，不过今日这雨下的巧，竟迫得我们大小姐这么早回来。”

    姜美兮讪讪地看他一眼，径自走过去在他身边坐下。忽然瞧见他手边摆着的莲花模样的酒瓶子，一把抢了过来，斥道：“你又偷喝少卿哥哥的酒！”

    慕晨风悠然看着她紧紧抓住酒瓶的模样，不禁笑道：“他只放着欣赏又不品尝，哪里是对待美酒的态度。如此浪费，还不如便宜了我了。”

    姜美兮听罢，不依不饶道：“那也不成，想喝你自己买去！”

    慕晨风无可奈何地苦笑一笑，“大小姐，我的银子不是全被你抢了去嘛。”

    姜美兮闻言了自己的荷包，口气缓和道：“你又不似少卿哥哥那般东奔西跑辛苦的很，只是天天闲坐在客栈里，要那么多银子做什么？还不如给我，我帮你花。”说道这，又讨好般地对着慕晨风灿然一笑，好似一朵朝着太阳盛开的向日葵一般。

    “各有所长嘛，我嫌四处走动太辛苦，若是闲坐着也能解决事情，不是更好。而且，少卿嘛……忙一点也好。”慕晨风将目光从美兮脸上移开，伸出左手轻轻一拂就将姜美兮紧握在手中的酒瓶给拿了过来，倒上了一杯酒，举到鼻下一闻道：“芳香扑鼻，果然好酒。”又瞧瞧刚刚反应过来酒瓶被抢走开始变的脸色不善的姜美兮，安抚道：“这酒味甘又清淡，不适合少卿，少卿偏爱辛辣刺激的烈酒，比如桑余。所以还是给我喝吧。”说罢一口饮尽杯中酒。

    姜美兮突然换上了一脸忧虑的表情，黯然道：“少卿哥哥……这些年……似乎特别偏爱饮酒。”

    慕晨风脸色一怔，旋即又安慰她道：“莫要担心，少卿自有分寸，绝不会因酒勿事。何况少卿是海量，我从未见他醉过。”

    姜美兮慢慢放下心来，想到茶楼中所听之事，立刻说与慕晨风听，又追问他是否属实。

    慕晨风听罢笑笑，“这莲花童子还是这么消息灵通又口无遮拦。不错，谢家灭门一案确是息海上海盗所为。有人亲见他们从港口登陆上了岸，夜里搬运谢家财产的时候也被打更的撞见过，只是那打更的胆小谨慎没敢凑上前去才没被发现躲过被灭口的厄运。”

    “他们在海上待的好好的，为何突然上了岸呐？”

    “那正是如莲花童子所说，海盗内部闹内乱，其中一派被另外一派逼的无路可走只好上了岸。我估计他们是打算干票大的然后找个地方安顿下来，谁知背了那么多条人命，开始还不在意，只想着找个地方躲躲等风头过去了再出来，没成想惹上了云王，被追的无处可躲，这会儿怕是只好又回了海上了罢。”

    “听说息海上的海盗头子武功高强、凶霸无比，怎么会有人敢闹内乱？你可知他们为何闹内乱？”姜美兮好奇地问。

    “海上之事，我身在内陆，如何能知。”慕晨风高深莫测地笑笑。姜美兮不服气地瞪了他一眼，暗想，看他那个样子就知道一定是知道的，不说便不说吧，我问舅舅去。

    入夜之后，这雨渐渐小了，不过依然没停，嘀嘀嗒嗒地敲在房檐上，若是有人怀着心事，听见这声音怕是更会烦燥地睡不着。

    会贤客栈辛辰号房中的灯早就熄了，只是靠左的里间窗户半开着，一个清瘦的身影倚在窗边，手中拿着一坛酒，不时举起喝上一大口。透过窗户望出去，大街上失了白天里热闹繁荣的景象，夜里落雨，不见月亮与星光，只有一片漆黑萧索，也许远远能望见一点点灯火，不知是哪户人家还在辛苦地支着夜宵摊子。

    隔壁房间的窗户轻轻地“吱”了一声，慕晨风探头出来，笑道：“怎么？少卿也被这雨吵得难以安睡？”

    卫少卿轻轻一笑，打趣道：“我与慕先生相识多年，还不知先生是个如此细致的人，竟会因雨声而无法入眠。”

    慕晨风哈哈一笑，忽的就从旁边的房间蹿了过来，身形轻松的撑着窗户，卫少卿往旁边一让，赞道：“慕先生好俊的功夫。”

    慕晨风脸上带着一丝得意，并不接话，在他身边站定，也望着窗外，问道：“又是桑余？”皱了皱眉，又说道：“此酒用桑余叶酿造而成，虽是酒香十足，可却是又辣又苦，少卿你这么清淡的子为何偏偏会喜好此种烈酒？”

    卫少卿举起酒坛子又喝了一口，才说道：“人人都说桑余太过烈，却不知道酒在舌尖回甘的时候别有一种滋味。少卿口拙，却是形容不来，还请慕先生亲自尝尝吧。”说着将酒坛子往慕晨风手中一送。

    慕晨风顺势一接，举过酒坛也喝了一口，半响才开口说道：“确实辛辣爽口，不过我还是偏爱芬芳清淡的味道。”说着又将酒坛递了回去，又笑道：“桑余又被称作‘三步倒’，传闻普通人喝下一杯走不了三步必要醉倒，倒是少卿喝了快要一坛，依然面不改色，果然好酒量，让人佩服。”

    卫少卿不禁笑道：“不过是酒家老板为了生意的夸大言辞罢了。世上若是真有这么容易就让人醉倒的酒，那可真是无价之宝了。”说着原本明亮的双眼竟有些迷离起来。

    慕晨风瞧他变了神色，立刻转换了话题，问道：“少卿入夜才回来，这两日探查可有什么成果？”

    一听此话，卫少卿立刻眼睛一亮，又神采奕奕起来，放下酒坛，反问道：“原来慕先生尚未休息不是因为雨声吵人，而是为了等少卿不成？”

    慕晨风也一乐，答道：“都有都有，既等少卿，也等旁的。”说着又望了望窗外。

    “我去了邓云天在登州的老家，那里已经没有邓家之人，也无人在这几年内见过邓翩翩，看来这些年她并非藏身于登州。”

    “少卿果然细致，来回登州只用了两天，实在辛苦了。”

    “先生过奖，少卿不在，还劳烦你照顾美兮，这才是真的辛苦。”说罢两人很有默契地相视一笑。

    夜空中划过一道白色的灵巧的身影，急匆匆地向着会贤客栈飞来。慕晨风心中大喜，伸出手握住飞来之物，卫少卿一看，果然是只白色的传信翁，也喜道：“小六有消息来了？”

    慕晨风了传信翁身上被雨淋湿的毛，又将它腿上绑着的竹筒取了下来，边从中拿出卷好的信边说道：“算着时间今天傍晚时分就该到了，怕是傍晚突然下的这一场雨打乱了它的行程。”

    卫少卿点燃一盏灯，在旁高举着，慕晨风迎着灯光读信，面上表情高深莫测。卫少卿也不催他，也不凑过去看，只举着灯，一副很有耐心的模样。

    终于慕晨风放下手中的信，轻松笑道：“果然与你我想的一样，薄言族的驯兽师被人买通了，有人在迎神会前去到南源，以一千两银子为饵，收买驯养岩奇的驯兽师，让他将雄岩奇换成雌的，待官兵来到之时，再安排邓翩翩假冒薄言族的驯兽师随车跟着。”说到这他目光灼灼地看了看卫少卿，继续说道：“只是那被买通的驯兽师几天前竟然离奇失踪了，不知去向。小六是在他妻子那里塞了大把银子才得到的消息。”

    卫少卿皱起了眉头，问道：“可有打听出那个前来买通驯兽师的是什么人？”

    慕晨风摇摇头，“小六说驯兽师的妻子并未亲见此人。”

    “那邓翩翩可是一直藏身南源？”

    慕晨风又摇摇头，“非也。她是跟那收买之人一同前来，后来就住在驯兽师家中，在南源总共不过待了几天。驯兽师的妻子说邓翩翩平日里总一个人待着，也没跟她们说过什么。”

    “慕先生以为……那驯兽师的失踪与买通岩奇之人可有关系？”

    慕晨风僵硬地笑道：“我认为大有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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