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云王急着要将云王妃的尸首运回府中，所以仵作验完尸，周显声和孙立文就忙着将云王妃的尸首抬回云王府了，本来围的满满当当的山头现在只剩下单既明带着他的几个手下，还有刚刚赶到的仵作。

    殷城的仵作是位留着山羊胡子、瘦高个子、经验丰富的老仵作，他一边捋着胡子一边慢条斯理地说：“王妃的致命伤在头部，是被硬石反复击打而死，脑中出血过多，眉骨也断了，左眼被打开裂，嘴角全部肿起，门牙掉了两颗。”又看了看那块带血的大石头，断定道：“应该凶器就是这块石头了。”

    “此外，手腕处有多处拉伤和瘀青，衣裳也被撕破，想必死前与人发生激烈搏斗。腰带虽然是松的，但是下身衣物完好，应该没有遭到侵犯。”

    “按尸体的僵硬程度大致判断，死亡时间约莫在今日丑时到卯时之间。在没有进一步的检验之前，没法再确了。还有，王妃有三个月的身孕，但是胎儿已然没有心跳了。”老仵作声音冷静地讲完上述言论，显是对不能将尸体搬回衙门进行更加详细的检查而感到非常不满。

    “三个月？”小王爷大笑了一声，“皇叔成亲不过三个月，没想到皇叔他老人家还真是龙马神呢。”听语气丝毫不为少了个堂弟或堂妹而感到难过。

    单既明咳嗽了一声，他的手下也在掩面嗤笑。慕晨风问道：“听说王妃身边那边团扇是小王妃送的，王妃喜欢的不得了，天天带在身边。不知能不能劳烦小王妃帮忙鉴定一下，是不是这把。”说着示意单既明将那团扇的扇面递给小王爷看。

    小王爷鄙夷地看了一眼那扇面，冷笑道：“倒是做工细致，图案也好，鸳鸯戏水、凤凰双飞的，果真是爱惜的很，私奔的时候也不忘了带着它。”

    单既明更大声地咳嗽了两下，慕晨风和老仵作权当是没听见，只见那些普通捕快们暗自交换了个诧异的眼神也不敢支声。

    “她现在怕是去了皇叔府上了，慕先生要找她还是要与我同回一趟云王府的。”小王爷将团扇还给单既明，一转身下山去了。

    单既明跟带着手下跟在他身后，慕晨风边走边观察这荒山的地形，只见这荒山坐落在殷城外的官道旁边，离殷城骑马不过半个时程的路程，周围没什么人家，山上稀稀拉拉长了些矮树，倒是个抢劫杀人的好地方。

    边走边看也就落在了最后面，只见前面两个年轻捕快偷偷地交头接耳，慕晨风无心偷听，无奈耳力太好，两个人的对话一字不漏地传到了他耳中。

    “你说是立州的姑娘太过奔放了，还是殷城这地方风水不好，我调来殷城当值不过三个月，已经碰着三起黄花大姑娘与人私奔的事儿了。若是刚刚小王爷说的是真的……”

    “嘘。你小心点，不想要命了是不。跟你说，小王爷是天家人，他怎么讲都可以，你若是在外面乱讲话，当心掉脑袋。”

    “我不过是随便说说。不过还真是邪，我刚来不过三天，就有家财主哭哭啼啼跑来报案说他女儿不见了，后来发现原来是和那教书先生跑了，找到的时候肚子都大了；过了两个月一个老婆婆过来说她家的媳妇跟个打铁的跑了，这个是怎么也找不到的，不过也不能怪那个媳妇儿，都守寡好多年了，她婆婆硬是不许她改嫁，要是我也跑了；今个儿早上，豆腐坊的李大妈又来哭诉说她女儿跟着个货郎私奔了，让我给追去。那时候我正要出发去找王妃哪有空帮她追女儿啊，就对她说安心在家等着抱外孙吧。”

    两个捕快笑成一团，慕晨风也觉得好笑，早就听说立州女子落落大方，行事大胆，没想到竟然大胆到如此地步。单既明听不下去了，回头狠狠瞪了他们一眼，两个人吓得住了嘴。

    慕晨风超过他们，对小王爷说道：“小王爷，慕某有事要先回客栈找小徒，待会儿再到王府中拜会王爷。”

    小王爷讪笑道：“慕先生可要快些过来，我皇叔可指着你抓住凶手呢。”说着有意地看了单既明一眼，他果然对小王爷的后半句表现的很不受用。

    慕晨风却不介意，告辞后施展轻功不一会儿就回到城中的会贤客栈。

    小六在客栈中等了一天，终于又见着了他师傅的，激动地无以复加，缠着慕晨风问这问那。慕晨风换了一身新衣服，简要地与小六说了说情况，末了交代道：“你去帮我查几个事情。”小六两眼放了光。

    自归言走后，木舒影就心神不宁地等在家中，许元也觉得烦躁不安，一天之中事情变化起伏太大，忍不住怀疑是那个方子业将云王妃给杀了，又记起姜美兮对她的描述，说方子业不过是个柔弱的小白脸，应该没有胆量随意杀人才是，但是又觉得人心险恶，方子业也很有可能为了钱财铤而走险。左思右想没有结论，觉得苦恼的很。

    两个人正在七想八想之时，唐零回来了，他恭敬对木舒影说道：“姐姐，云王已经回府了，小王爷让您过去帮着劝着些，怕云王悲痛过度做出什么过激的行为来。”

    木舒影点点头，嘱咐许元道：“你在家好生看门等着阿暖，晚上也别等我了。”说罢与唐零一起上了马车。

    这是一架小型马车，车子里不过能坐一两个人，唐零驾着马车走的十分平稳，木舒影坐在车厢里也不觉得颠。她看着唐零的背影，忍不住问道：“零零，云王妃可是真……真……去了？”

    唐零一边控制着缰绳，一边说道：“是真的。脸都被大石头砸开了花，流了一地的血。”

    木舒影皱了皱眉，只想象了一下那血腥的场景就觉得十分地不舒服。唐零依然背对着她，声音幽幽的，“姐姐，自从你那晚从王府中跑了之后，我就一直很担心你，害怕你遭遇到什么不测。王爷虽然从来不说我也瞧的出来，他是在意姐姐的，否则他为何一直把我带在身边。”

    “那日你不见了，他没有去追，是因为当晚就收到急报，西洲蛮族叛乱，王爷带着先锋部队连夜就赶过去平乱了，一待就是六七年。”

    “姐姐你身在立州一片太平，不知道西洲那边的惨象。蛮族是逢人便杀、见东西就抢的，他们是只有欲望不懂克制的。人人都说王爷心狠手辣，屠杀蛮族一十三万，朝中大臣为此还弹劾王爷，说他没有仁爱之心。可是他们哪里知道蛮人凶残又力气无穷，人数众多，为了点蝇头小利，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妇孺儿童他们杀的也不少了，若是斩草不除，会留下大祸害的。就连王爷自己，在战场上被个蛮人首领的狼头击中背部，那狼头帮上全是又又硬的铁刺，还淬了毒，王爷背上好几个大洞，血流不止。”

    “几个大夫忙活了好几夜，怎么问都说情况危险，若不是王爷福大命大、意志力强，怕是早过了鬼门关了。纵是这样还是在床上养了几个月才能下地。烧得迷迷糊糊的时候与我说，跑了也好，免得刚嫁进来就成了寡妇，还连累着别人说她克夫，名声本来就够差的了。”

    木舒影一句话也没有说，只静静地听着，唐零挥着马鞭，喋喋不休地诉说，似乎想把这些年的所有事情都讲上一遍。待到了云王府门口，周敏管家听见通传急忙出来迎接。木舒影从马车上下来，深深地看着唐零，终于露出个暖如春风般的微笑，才跟着周管家进了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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