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父女谈心（一）

    行舟数天还未到，眼见着这一天天过去，心里总是不安，吩咐王妈妈去跟船夫说让行快点，奈何船速已是最快，再加速也是不可能了。

    好不容易登了岸，只见家里的管家林顺带着仆从在岸上等着，见我们上了岸急急的迎上来，让我们进了车，便送我们先行过去，他留下来料理我们带回来的行李。

    走入林府，四处都是静悄悄的，听不见半点声气。

    “姑娘可回来了，老爷见天的念叨着姑娘，如今回来了快去看看吧。”来到厅上就看到珠儿姐姐，霞儿姐姐都等着，见我们进来又走了过来说道。再看到贾琏也在，又说道，“老爷说琏二爷到了，本应让人接待，可如今老爷身子病着，请恕我们招待不周，若是有什么事要做只管吩咐就是。”

    “不劳不劳，我来也是代老太太来看看姑父身子可好，尽尽亲戚的本分。”

    “多劳惦记，姑娘，老爷在房里等着，让姑娘回来了就过去。”珠儿姐姐说道。

    “珠儿姐姐快快带路，我要去见父亲。”想着也不能就这么将贾琏一人搁在这不好，便又说道，“琏二哥哥在这坐坐，妹妹先去见过父亲再来招呼哥哥。来人上茶，好好伺候哥哥，管家，收拾个院子出来让哥哥休息，霞儿姐姐，到后院去告诉那些姨娘，如今府里来了外客，无事就待在房里，免得冲撞了。”

    “是，老奴马上让人去安排。”回话的是在家管事的四个管家中的张管家。

    “是，奴婢这就去。”霞儿姐姐领命后就退下了。

    “不用，我来也要见见姑父，不如就一同过去。”贾琏说他也要跟去，一时倒不好拒绝，也就依了他。

    来到林如海的房中，只看到一人头发斑白仰躺在床上，面容枯黄无，就像是一层皮包着骨头似的，呼吸绵长，若有似无。

    “父亲。”走近后就见林如海已然张开眼，我轻声叫道。

    “玉儿回来啦。”声音沙哑，就这一句话说完也显得很吃力了。

    “侄儿贾琏见过姑父，老太太让我送林妹妹回来看看姑父，再说贾林两家本是亲戚，常日里听老太太念叨着姑姑嫁了好人家，那时侄儿还未出世，今日才算是见着了。若是府中有什么林妹妹不好处理的事侄儿也可代劳，说是让姑父安心养病，早日好了再派人去回话。”贾琏走了过来见礼。

    “咳咳，既来了林府只管住下，府中倒也没有他事，咳咳如今你妹妹大了，也正好让她学学理家的本事。周管家，咳咳，院子可备下了，莫失了礼数。”我坐在床边扶着林如海，轻轻的拍打他的后背，想让他顺口气。

    “老爷放心，姑娘已经吩咐下去了，下人们正在收拾呢。”周管家是家中管钱银账册的管事，算得上是林如海的最信得过的亲信了。

    “那就好，咳咳，你们带着琏侄儿下去好生招待着，咳咳，贤侄，我与你妹妹父女多年不见，有些话要谈，招呼不周请见谅。咳咳。”

    “侄儿明白，姑父和林妹妹聊着就是，我那自有下人招呼，不碍事的，侄儿这就告辞了。”贾琏也不推脱，见到了人就算是完成了老太太交托的任务。不过，算了，到时再说吧。

    等到贾琏走了出去，房里也就剩下全是林府的人了。屏退了下人，我们才聊起了话语。

    “父亲身体怎么病下了，上次信中也没见你写明，只知道父亲病了，这都过了多久，怎不见父亲好呢？”慢慢地拍打着，只愿一会儿说话别太劳累了，到时引得病更重了。

    “玉儿，这几年，咳咳，过得可好？”

    “父亲放心，玉儿心里自有成算，日子过得还好。”

    “那就好，你的来信为父都看过了，也咳咳，也明白你的意思，如今你回来了，这家里咳，上上下下就都得让你先照看着，等为父去了，你又如何是好啊。”

    “父亲莫要说丧气话，等过几日，父亲就会好转，到时家里还要父亲来主持大局。”

    “玉儿，为父的身体我自个明白，今儿有些话还是都对你说说，日后你一人，为父也帮不了你了，可得好走好算啊。”

    “父亲莫想这些劳心事，只管放宽了心养病就是。”

    林如海拍了拍我扶着他的手，动了动，身上实在是无力，才对我指了指，又指向枕头。我探身过去索了下，倒出个紫檀木的小盒子。

    “打开它。”林如海见我将盒子拿在手上后，说道。

    “嗯。”打开盒盖，只见里面放着一叠的纸张。

    “这些都是我将那些物件处理后置换的银票，不过，那换的可不是银子，是黄金，你可得收好了。”林如海说道。

    “嗯？黄金，这么多，难道将家里的那些都卖了，如今就剩下这宅子了不成？”我吃惊的问道。

    “虽不算对，咳咳，倒也不远了。如今明帐上剩下的也就扬州地面上的那些，少虽少，可也值个千万两的银子。”

    “好了，父亲这些我都知道了，现在我回来了，父亲只管养病就是，其他事都等父亲好了再说。”

    “不，趁着这会儿我神好，我就把话说完。咳咳，我原想着就算我随你母亲去后，还有你外祖母家可以让你依靠，如今我真后悔让你去了那样的地方。咳咳，那位琏二爷……咳咳。”

    “父亲。”

    “嘿嘿，她们倒是打的好算计，若是我一去，咳咳，咱们林府也就剩你这个孤女，那些个外面的事理你一女子是不便管理，到时一切事宜都得由着他们做。”

    “父亲，女儿知道你忧心这些，可现在你……唉，说句放肆的话，若真是到了那一日，女儿可不会任人欺凌，虽说诗书门第，一切都要规规矩矩才不会让人看了笑话。可女儿并不这么想，若是太平时日自当如此，但要是欺上门来也该奋起。女儿虽是弱女子，也知道哪些事可为哪些事不可为，可要真遇上了，女儿也不介意当起那个家，做回情人。”

    “嘿嘿，难得见我儿说的如此豪气。为父也就放心了。”

    “父亲不怪罪，女儿说的话若是在其他人家可算的是笑话啊。”

    “为父从你写回来的信中就窥的一二，你的格不像我们想像的那样柔弱，只这些年忍着难为我儿了。”

    “何来难为，出门一趟总能涨些见识，若不是见过，日后遇上了也能够知道怎么回事，不至于被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呢。”

    “听你这么说，为父也就放心了。咳咳，也罢，那些话为父不说就是了，想必你心里也明白，只一句我要你答应我。”

    “父亲说就是了。”

    “等为父去了，你就按着你想的去做，为父只要你一辈子过的快快乐乐。”

    “这个自然。”

    “去吧，为父乏了，你刚回来，也下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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