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我惴惴不安的看着韩卫，打架？！难道是刚才看了首里城，激起了他的民族仇恨情绪，现在想拉着我去哪里跟小日本火拼？我心里胡乱的想着。

    出租车猛地停住，他转头看看我，“走了！傻愣着做什么？”说罢付了钱，推门下车。我狐疑的跟出来，抬头见一高大建筑四平八稳的立在那，日文英文两种牌匾字样，我一种也看不懂，哎！怎么就没有个中国字呢？郁闷！

    “韩卫，这鬼地方是哪啊？”楼爷我一向‘不耻下问’。

    “琉球空手道馆。”韩卫头也不回，轻松地走上台阶，留下我惊讶的站在原地。亲哥!他说的打架…不是要打我吧！？

    好奇心占了上风，我随他走进去。格致的榻榻米，极少摆设的正堂，清淡悠然。被带着锁了随身物品，我从服务人员手里恭敬地接过空手道服。破地方，到哪都鞠躬，脖子好疼！到换衣间换好衣服，站在镜子前端详着自己，白色短袖道服，白色的腰带，摆摆pose，还不错。

    韩卫也穿好走了过来，嘿，他穿上这空手道服真是神，跟专业的似的。我的眼光像x线一样自上而下扫视着他，宽阔的肩膀，淡淡泛着麦色的肌，在道服宽大领口里忽隐忽现，慢着！韩卫的腰带是…黑的!

    “靠！你是空手道黑带？！不会吧？”我吃惊的指指他的腰带，再看看自己的，完了！今天我指定是人沙包了！

    韩卫正了正腰带，看我一副世界末日到来的样子，不禁乐了。“呵呵，冲绳的空手道有很多流派，学点以后总会用得着。”

    “切！崇洋媚外。”我也学他的样子正了正自己的腰带，白带就白带，楼爷我青出于蓝胜于蓝。

    “崇洋媚外？空手道是早年少林功夫传到琉球半岛演变过来的，算算也不是外家功夫，怎么能说我崇洋媚外呢？我这是传承中华五千年文明！”韩卫义正言辞的驳我。

    切！狡辩鬼。我偷偷撇撇嘴，丢下韩卫脱了鞋子赤脚踏在榻榻米上，打开通往武道场的门。哇！人还真多！一个猛男正骑马蹲裆式站立，单手破掉向自己击打过来的木棍。一招一式，可挡雷霆万钧之势，不由得让我想起中国的硬功夫。另一位师傅一掌推出，跟着一掌，双手回拢定在腰间，掌心相对向外，这个动作不禁让我想起小时候格斗游戏里面的气功波发。

    旁边有些人在练拳，奇怪的是，他们并不像武侠小说里写的那样，对着沙袋木桩之类的出拳，而是对着一张很薄很薄、悬在半空中的纸！旁边还有套间，我隔着大门玻璃往里一望，哇！一大帮孩子，五六岁模样，一人一身小道服，像模像样的在那伸胳膊撂腿，还挺逗。

    “别看了，亲身体会一下去！”韩卫过来揽过我的肩，带我像里面走去。

    他估计是这里的熟客，空手道师傅见了他都很热情的鞠躬。韩卫礼貌的还礼，带我站在一群学员的后面，开始做准备活动。所谓的准备活动，就像一种抻拉体。练习空手道之前都要做这样一套准备动作。可能是想把四肢活动开，以免一会抻筋闪腰就不好了。

    准备完毕，开始对打！m的！还不如说开始挨揍比较贴切。我毫无悬念的与韩卫分在一组，

    俩人对面一亮相，大吼一声“嘿！”不管行不行，先要摆好姿势吓唬吓唬对方。就这一嗓子，我的‘造型分’应该不低。

    面对这么强悍的对手，楼爷不可以坐以待毙。以动制动，以攻为守方是良策！打定主意，我突然发力近身，起脚就踹他的要害。哈哈！断子绝孙腿…

    韩卫也不含糊，利落的一个撤身顺势抓我的脚背，不等我有挣脱的机会，跟进摁住我的膝盖，猛地下压！我重力不稳，噗通一声摔倒。失误！再来！

    我不死心，抡起双拳又攻了过去，韩卫！沙包大的拳头见没见过？楼爷来啦！双拳一左一右，抡圆了打过去，却被他闪身猛地拉我双手交叠，拧成一个很不可思议的角度，我吃痛的身体跟着他180度翻转躺在地上。失误！再来！

    我再接再厉踢腿攻击他大腿外侧，双拳攻上方。却被他以腕制腕，一手扣住我右手的手心，用力下压。瞬间刷利的抬腿，一脚正踢中我的脑门！m的！他的腿怎么能抬这么高？！失误！再来！！

    韩卫这一脚把我打急了，心想tm的！老子不舍得打你你还蹬鼻子上脸了！？想到这里我爆发似的蹦过去一顿胡乱的拳打脚踢，章法全无，还带着很多拉扯动作。旁边的一帮子日本学员都傻了，停止对攻，排排站看我刁妇撒泼一样的追着韩卫打。

    “范海楼，你tm是娘们儿么？怎么发招带这么多零碎？！”韩卫左右的防着我的进攻，一面笑着应付。他瞅准我动作的一个漏洞，突然揪住我宽大道服的腰带，往自己身上一带，马上反手推出去，我听话的咚咚咚退几步坐在地上。

    “m的！不玩了！竟剩下挨揍了！”我脸上有些挂不住，一骨碌爬起来，扑拉扑拉身上的尘土转身就走。

    韩卫见我烦了，笑着摇摇头追了过来，“保持平静的心态很重要。”他一双凤眼弯弯，看着就想抠出来当儿踩!他是一直上风，平静的很，老子竟挨揍了，静得下来么我！？

    “空手道不单单追求武学的平和心，也可以延伸到人的处世之道，平和的去面对你的对手，认真的去完成你的一招一式。楼子，慢慢你就体会到了。”韩卫拍拍我的肩头，语气中肯。

    我听的一愣一愣的，回头看着他。嘿！这小子还真不是个简简单单的文盲加流氓，楼爷有点看走眼！韩卫，老子有点开始崇拜你了…

    韩卫见我对空手道完全失望，带我去了武道馆的另一个屋子，说这里比较适合我。我抬头看看牌匾，恩，这回我认识了~~合气道。合气道是什么？我疑惑的求助于他，韩卫一笑，告诉我那就是一种比较柔和的武道修行门类，对身体素质的要求不高。

    m的！什么叫对身体素质的要求不高…楼爷我彻底被他鄙视了。

    合气道与空手道比起来柔了很多，但技巧也很高。说白了就是一些抓对手破绽取胜的技法。偌大的合气道道场里，女人明显多于男人。这帮子小妞，可能是把它当女子防身术来练的。

    为了突出‘防狼术’的‘可行’和‘有用’，我被多次叫到前面扮演‘色狼’。这个破教练，什么眼神，见过楼爷这么帅的色狼么？切！不识货！那放着一个标准色狼~~韩卫，他却视而不见。

    刚才与韩卫对打，是因打不过他而被摔。现在与娇滴滴的日本小妞对打，是舍不得不被摔！我舍不得摔她们，她们却挺舍得摔我。噼里啪啦把我当真色狼那么对付，韩卫也不帮忙，在旁边眯着眼睛偷笑，良心大大滴坏了！

    从武道馆回来，天气变得很糟，大风呼啸着吹得树木摇曳，昏天黑地。傍晚的天空，太阳被提前赶下天去，取而代之的是过早来临的黑夜。恩，这样正配合楼爷现在的心情！浑身酸疼的厉害，出租车里，我一路无力的靠在韩卫身上，望着车窗外世界末日一样的景色。

    到了宾馆，晚饭也懒得吃了。我们各自回房间，用温水冲澡，感觉原来酸疼的地方更加肆虐起来，便钻上床铺，一会就睡的不省人事。

    …

    转天一早醒来，竟然下起了淅淅沥沥的雨，我不禁觉得有些扫兴。这样的天去哪里逛逛都觉得不是很完美，何况我跟韩卫商量好，今天要去海滩！吃了早饭，我们坐在咖啡厅里商量着行程。

    “要不改明天吧。”他端起一杯暖暖的红茶，小口啄着。

    “不行啊，今天晚些时候，晓航哥就从东京回来了，明天咱们要去他家的。”我垂头丧气的斜靠在沙发上，阳光、海滩、蓝天白云、比基尼美女们…永别了！

    突然，韩卫叹口气起身，拉着我就往外走。

    “啊？干嘛去？”我一时有些无所适从。

    “雨天的海我还真没见过，走！”韩卫丢下一句话，不容我有任何异议。就这样两人出了宾馆，风雨无阻的朝海滩进发。

    30分钟的车程，刚一从出租车上走下来，我就哆嗦的不成样子，好冷啊！零碎的雨星夹在风里，无孔不入的席卷着，海面上深沉的底色，泛着白茫茫的波涛，少了往日的静谧舒缓，多了磅礴浩荡。他不知从哪里弄来两把透明的雨伞，撑起来蛮时髦的。我俩就跟小情侣一样，肩并肩踩沙滩。

    岸边的石头被刻成错落的形状，看上去艺术感十足。天实在太冷的关系吧，幅员辽阔的沙滩上，一个穿泳衣的女人都没有！只有几个古铜色皮肤的外籍帅哥在深海里驰骋。我不禁一阵失望，“我的比基尼少女！为什么会这样？”

    “呵呵呵…”韩卫低头笑着。哼！幸灾乐祸！

    雨天的海，少了我幻想里的碧蓝温柔，而是黑绿色的一汪深邃。远远地海面，波涛被风卷的层层叠叠，像潜伏了巨大的怪物，瞪着凶恶的眼睛，随时会把靠近的人吞没殆尽。正当我瑟缩着望向辽阔海面的时候，突然肩头一阵温暖。

    “喂，你干什么？”我拉下他披在我肩头的外套，得了便宜卖乖的回头说道。

    “穿着吧，我不冷。”韩卫不理睬我，单手在牛仔裤的后口袋里，收了雨伞，转身迎着风吹来的方向走着。风撩起他脑后的发，很飘很迷人。切！又把我当娘们！不过话又说回来，这衣服还真暖和…

    “诶！楼子，我们去玩那个吧！”韩卫突然指着远处一座高高耸立的白色铁塔说道。

    “什么啊？”我随着他的指示向那白塔望去，正好看见一个小小的人影在半空中忽上忽下的狂喊着。天哪！蹦极？！

    “怎么，怕成这样?”韩卫看着我惊讶的表情，脸上满是戏谑。

    “胡说什么！谁怕了！去就去！”我最大的缺点就是受不住激将法，韩卫却深谙此道，所以激我屡试不爽。我迷迷糊糊的就上了高塔，几个工作人员为我们量血压，询问是否有心脑病史，是否近视等等，还拿过一张表让我填写。

    “嘛玩意？还签‘生死状’？！”我举着表格左右晃着。

    “什么生死状，这是保险合同！”韩卫笑着拿起笔认真的开始填写。

    在谁先跳的问题上，我们产生了严重的分歧，韩卫让我先跳，我让韩卫先跳。我有点恐高，如果我先跳，跳完可能就休克了，韩卫跳不跳我怎么知道？！那我岂不是赔了。韩卫却说他料定我不敢跳，所以必须我先他后。两人互不相让，他最后想出一个两全其美的计划，双人跳！所谓一条绳上的蚂蚱，谁也逃不掉。万一橡皮绳断了，掉下去也是俩饼，楼爷我黄泉路上也不孤单，哎！呸呸呸！

    商量好之后，工作人员把一端固定的一长长的橡皮条绑在我们的踝关节处，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步一步走向塔上伸出去的跳台。越来越近，越来越近，往下一瞄，靠！迷糊！腿肚子有点软，但是还怕韩卫那厮看扁了我，死也得挺着！

    “双臂还用展开么？我怎么感觉咱俩像泰坦尼克呢？呵呵…”韩卫笑着问我。亏他现在还有心情开玩笑，楼爷我都要吓死了！

    “m的！你怎么光找些殉情的人打比喻啊？！”

    “一会害怕了，可以搂着我，我不介意！”韩卫继续挑衅。

    “哼！跳下去指不定谁搂谁呢！”

    随着一声响亮的“good luck!!”，我俩被工作人员一脚踹出了跳台。m的！谁喊的好运？楼爷有命活着回来，第一个揍的就是他！

    我俩脱离跳台，双腿并拢，头朝下栽了下去！随着绳索的急速下降，几秒钟的瞬间失重，我的心忽一下提到嗓子眼，脑袋充血，一个头两个大！就听见耳边上呼呼的风声，完全不敢睁眼，想喊却发不出声音，那感觉，比真死了还难受！这时候，哪还顾得上什么面子里子，我双手紧紧的搂住韩卫的身体，狠命的抱着。

    绳索拉伸到极限，绷紧着开始反弹，我终于忍不住，啊的大叫起来。绳索的反弹力，使我们两个人的身体紧紧扣在一起，这时候不抱着也分不开了。随着绳索余力的伸缩，我俩随波逐流的上下弹跳着。喊了半天，貌似真的发泄出一些恐惧的情绪，我慢慢睁开眼睛，却对上韩卫一双灼热的视线。

    m的!虽然我吓得够呛，思维还算清醒，从跳下来到现在，他确实，连一声都没喊！他…就这么一直在看着我么？那我刚才闭着眼睛、双手搂着他狂喊的狼狈相…岂不是都被他看见了！天哪…橡皮绳….你现在断了吧！

    我突然感觉脸上好热，被他这么直接的望着，还是大头朝下的奇怪姿势。韩卫从我的怀抱里突然抽出双臂，反抱住我说：“呵呵，楼子，我觉得自己喜欢上你了！”

    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脑袋眩晕，我心里像被掏空了一样难受。他是在向我…告白？橡皮绳伸缩的弹力犹在，我任命的被他抱着，跟随橡皮条的反弹余力上下的跃动。

    世界变得很静，很虚幻，像是在做梦。韩卫眼神坚定而炙热，我望着他，不知道如何回答。

    也许这就是命运吧，他选择这样一个时刻对我表白，在相依为命的坠落间，这是否注定了，我们的感情最终会向一个万劫不复的方向坠落、坠落，谁都无力挽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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