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色

    那个时候，柔柔不过是年幼的小神兽，法力低微，甚至连位列仙班也不够资格，认识那个男人则是纯属巧合。

    身为神兽偷溜下凡，只要不要影响到人类的命数，虽是大错但也不是什么不可饶恕的罪过。小小的柔柔本是凤后的唯一传人，又是个美人胚子，深得众星君的宠爱，所以从来便无视这条上界的规则，没事就喜欢来到这凡间，看看那些灯红酒绿，买些上面吃不到的瓜果点心。

    那一次柔柔偷偷溜下来参加凡间的七夕庙会，却在拥挤的人群中不小心迷失了方向。好不容易挤到一个偏僻的空地，刚松下一口气，却听见了一阵优美的琴声。

    柔柔她转过头，然后看到了她大概一辈子也忘不了的一幕。

    月光之下，树影被风吹拂着，晃动着，那里有个漂亮的男人，一副温文尔雅的样子，穿着青色长衫，很随意地坐在河边，嘴角微微翘起，拨弄着手中的九弦琴，弹奏着天籁之音。男人的笑容太温柔，男人的眼眸太明亮，男人的琴声太过优美，让柔柔几乎移步开眼睛，在这月夜之下，柔柔甚至有种自己遇到了会吸人魂魄的妖怪的错觉。

    他的面前是一个红衣少女，闭着眼，随乐而舞。少女的脸蛋小小的，齐眉的刘海柔柔地垂下来，闭着眼睛，长长地黑色直发随意地扎成了一个马尾，一身红衣上系着两个银色的铃铛，随着她身体起伏的节奏在月色之中发出“叮叮当当”的铃声。那是柔柔从来没有见过的舞，却也是她平生见过最美的舞。生于上界长于上界的她一直以为自己早已见识过天下间所有的绝色，鉴赏过天下间最美的歌舞，可直到今天，她却发现原来自己曾经见过的美人不过如此，曾经见过的歌舞也不及此舞的万一。看着那少女，看着那舞，柔柔第一次产生了自惭形秽的感觉，她甚至找不出世间任何的形容词来形容眼前的一切，只是，恍如梦幻。

    站在这里，柔柔突然觉得庙会的吵闹安静了下来，她听得到浪涛的声音，也听得到树叶晃动的沙沙声，然后就是男人拨动琴弦的声音，反而是琴声她听不太清晰，只觉得这温柔的琴声带着她飘到了另外一个很美很幸福的世界。这个世界之中，除了这抚琴的青衣男子和那舞动的红衣少女，竟是再也容不下其他。

    那一日，柔柔只是傻傻地站在那里，听琴看舞，很久很久，男人弹了多少曲子，柔柔记不清了，少女调了多少舞，柔柔也记不清了。柔柔只记得，当琴止舞息之时，自己泪流满面。那个男人缓缓转头，看着自己，微微挑眉，似乎并没有想到有人会在听琴。然后，他轻轻地笑了，向柔柔点头致意，在柔柔还没有回过神之时，收起了古琴，站了起来。红衣少女小跑来到男子的身边，转头看了看柔柔所站的立方，露出了一个很单纯的灿烂笑容。

    柔柔似乎觉得自己被那个笑容给闪花了眼，但眼神却一直留连在那少女的眼中，即使此时此刻，少女依旧闭着眼。

    莫非，这个绝色的少女竟然目盲？

    柔柔微微心惊，回过神，却见两人已经并肩向前走去。疾走两步，柔柔想要追上去，却在眨眼间失去了两人的踪迹。

    ——

    “说起来，你和他们两人的外貌看来没有一点相似的地方，她那样的美貌，本来就不该出现在这世间。”黑暗中的莫小云听到一声轻轻地叹息，那个声音里带着一点点忧伤，却又充满了怀念：“只是，每次看到她对着那人露出灿烂微笑的时候，总会觉得她从缥缈无踪的仙人变成了真真正正实实在在看得见得着的存在，而你，美貌不及她万一，却偏偏拥有和她一样的笑容。”

    身处黑暗之中，莫小云不知自己身在何处，看不到，不着，甚至感觉不到自己身体的存在，可是她却异常清楚地相信，自己听到的声音来自于那个柔柔皇后。

    “你不像他们，无论格还是外貌，没有一处相似。可是你却拿着他的针，拥有和他一脉相承的内力，带着和她相似的笑容，破了那个本应只有他们两人才能破解的绝阵，来到我的面前。”柔柔皇后沉默了，似乎在思索着什么，又或者，她猜想到一些答案，却不知对不对，不敢相信，不愿相信，也不愿说：“你，到底是谁？”

    【我，到底是谁？】

    莫小云心里默默地想着，这个问题问得她心里有些发麻，有些开始不自主地胡思乱想，从自己的穿越，想到师傅的态度，想到自己一路上那无数的巧合。

    【我只是莫小云啊，以前也好，现在也好，都是莫小云啊。拜托不要乱猜些奇怪的事情啊，那会让我有种被算计了的感觉。】

    【更何况……】莫小云默默自嘲，【算计我的，还有可能是……师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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