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起过年4

    渐渐的人多了起来，后面的推嚷着前面的，呼声一声高过一声，小孩的尖叫声，大人的喊叫声，立马一阵接一阵的响起。

    “阿莫，人好多，有没有什么嘉宾席什么的？”祈西抓住肖莫的袖子，被后面的推的一颤，差点站不住了。肖莫见状，向后使劲一靠，攮的后面人一阵阵后退才没让祈西跌倒。“抓紧我，别倒在地上了，被人踩真会死的。”这会子肖莫难得的别着个严肃的小黑脸，也不忌讳什么死不死的了，一本正经的说着，“东子哥的一个兄弟就是这么被踩死的。”

    祈西小心脏颤抖了一下，抿了抿嘴巴，手又加了几分力道。

    等到后台的都准备好了，也是一个小时后的事情了。人越发的多了起来，祈西后脑袋一转，发现后面人山人海的，一眼望去全是人脑袋，大冷天的人人脑门冒汗。小孩子被大人顶在肩膀脖子上，后面的骂声阵阵，还有些古灵怪的小子们像泥鳅一样在大人的腿间穿来穿去。果然就有两个也是黑小脸的穿着红袄子背心的小子就钻到祈西脚边了，当场吓的他一跳。

    “滚一边去！”肖莫赶紧拉住祈西的手，推开了他胯间的脑袋。“死胖子，别以为你减肥了就能追上老子！老子照样打的你没辙！”没想到其中一个小脑袋大声嚷嚷着，凶狠的模样让祈西很不知所措，“你个小孩子怎么这么没礼貌？”祈西有些生气的说了句，什么是“死胖子”？小屁孩，真不知事！怎么敢这么说自己的莫莫？

    肖莫脸色忽的一变，凶着个脸，狠狠说：“东子哥不在，你们这些个混混要翻天，滚你妈的蛋！”说完一个抬腿踹向那小子，旁边的小子更硬气，也是一个脚一踹，踹完拉起那骂人的小子就跑开了。“卧槽……”肖莫刚想去追，又忽然想起自己手里面还拉着个人咧，抬眼望向祈西，神色复杂的放开了手。

    自己就是这么个没教养的孩子啊，就像高中贵族学校里面那些老师们说的一样，怎么憋都能憋出自己的子来。肖莫有些恼，要不是这俩王 八小子，自己能这么失态么？要是以后让自己看见了，非揍一顿不可！

    祈西确实有些惊讶，没想到啊，这么个沉默的少年，自己以为他是害羞类型的啊，原来是有着，剽悍的本啊……

    想到刚才肖莫那个放开手的动作，祈西好像明白了点什么，他别过脸，手还是拉起了肖莫那带有薄茧的手，轻轻捏了下，问：“要不我们去把那俩小子揍一顿？”这么说，明显就是消除尴尬的意思了。俩人都是成人了，难不成还跟那两个没教养的教孩子计较？说说就只是说说而已。

    肖莫一楞，摇摇头，嘴角难得的带起了一点点笑意。只是祈西那个别过脸的白痴没有看到而已。于是两个人就这么拉着手看完了整场戏剧。

    回到家，俩人都没有多说话，只是放开了交缠在一起的手指头。过了一会，爷爷也就回来了。

    “怎么样啊？爹爹列滴个功夫还是蛮过的克撒？”爷爷举起手中的唢呐，神情满是骄傲，祈西见状，翘起大拇指赞着：“爷爷好厉害撒！”“老头子你找不到害臊！”推了爷爷一把，又继续说道：“还是我的佘老太君演滴好，没见到大家都喊好么？！”那也是骄傲的样子了，祈西连忙跟了句：“也是厉害的！”惹得大家一阵阵的笑。

    下午，俩老人家非得拉着肖莫祈西去茶馆去打牌，肖莫笑着闹他俩老人家：“俩们不把祈西黑到了！”说完就拉着祈西跑出去了。

    “我们去找蚯蚓哥的墓去，你别去茶馆，那儿全是票友，一群……”接下来的话就没说了，想来也不是什么好词儿，说了不吉利。

    祈西问：“蚯蚓是哪个？也是你哥哥？”祈西慢了脚步，说：“蚯蚓是东子哥的好朋友，帮东子哥逃跑后被警察给打死了。”“哦，那总得祭拜祭拜。”可是去哪里找呢？就只是说说想必是容易的，但是问哪个能找到蚯蚓的墓？12个人的死，塌方还惊动了国务院，警察不是抓东子就是抓蚯蚓，可能蚯蚓的尸体都不在这里。

    祈西只是这么想着，也不跟肖莫说，这么绝望的话，等到找不到的时候再说吧。

    左拐过一条街，右穿过一条巷，怎么走的祈西是糊涂了，只是让肖莫拉着他的手，一步步的跟着。过了会，找到了一个庙一样的地方。

    “这里是供地菩萨的地方，很小的一个庙，当时混混们过年都是要拜神的，意思是祈求来年平安。”肖莫和祈西站在庙门外，门外一个人也没有，可细细的听，门里面却是溢满了热闹的叫喊声。打开门，面前立马呈现出一片热闹之景。混混们都在打扫庙里面的陈设。

    “死胖子，你来干什么？”还是那个骂人的小黑脸，一下子就窜了上来，那个踹人的小孩儿也拿着扫把跑了过来。“橙子，你越来越没规矩了！”没等肖莫开口，后面的一青年男子就发话了，“把肖哥迎进门！”一声一凶，那个叫橙子的小黑脸让开了道，只是凶巴巴的瞪着肖莫俩人。

    “对不住了肖哥，我们在清庙门，这儿灰大，我们进去说话怎么样？”那青年一个请的手势，肖莫不让的上前，只是祈西被橙子拦了下来，“他不是我们这儿的人，不能进里屋！”

    死小孩，凶什么凶！祈西看着肖莫有些为难的样子，轻点了下头，说：“你进去吧，我总不好意思的破这儿的规矩。”说完就走到庙一侧门那的椅子旁坐下了。

    肖莫跟着这年轻人缓步走进去。

    “肖哥，东子哥跑去找你了，你看到了没？”肖莫心一沉，说了声：“没有。”“啊？那怎么办？东子哥是不是遇到什么……”肖莫没说话，只是抬眼看了看那年轻人。“狼狗，蚯蚓哥的墓呢？你们把他葬哪儿了？”肖莫开口不客气的问。狼狗哭丧着脸说：“警察把蚯蚓哥给打死了啊！”

    “老子问你蚯蚓哥葬在哪儿！没***问你他是怎么死的！”肖莫凶着脸，上前揪住狼狗的衣服，吼着。“肖哥，警察他们打死人了就给送火葬场了啊，灰我们都没收到！”狼狗连忙解释，“我们派橙子和狗娃子去要，可是人家火葬场的说要先给钱才能要灰啊，结果我们凑钱凑晚了，他们就把灰给……给倒别地儿了……”声音越说越小，最后的话梗着脖子说出口，让肖莫起了拳头，“我***打死你！”没等说完，直接一个右勾拳过去。

    里屋的隔音不好，一会了俩人打架的声音果然传出来了。拳拳碰的捶打声，还有听不出是哪个人的惨叫声，让祈西的心都揪起来了。

    祈西一个步子向前，刚想进去，橙子就挡在他面前，说：“狗娃子，他要敢动，你拿扫把hang（音译，是打的意思）死他！”祈西眉毛一拧，嘿，这俩屁孩，还以为我不敢动他们？刚准备卷起袖口的时候，“吱呀”一声，里屋的门开了，肖莫提着狼狗的后领子扯着他出来了，他红着眼睛，脸上还带着一些淤青：“蚯蚓哥的墓呢？骨灰呢？”那声音低的很，像是在质问正在打扫的大家，一霎那间，庙里面忽然变的好静。

    祈西有些不懂，这就是肖莫难以在世人面前展现的面目？怎么这么陌生？

    肖莫这时候心都要碎了，想到刚才狼狗问自己的“肖哥，东子哥跑去找你了，你看到了没？”，还想到刚才他说的“他们就把灰给……给倒别地儿了……”，心就一阵阵的疼，这就是东子哥以前的兄弟，蚯蚓哥以前的兄弟……

    想到这里，肖莫默然的放开了狼狗的衣服，固执的拉起祈西的手，径直走了过去。橙子胆子大的还想留住他们，后面的几个小混混一个没拉住，还让他上前了，肖莫心一横，一个腿鞭抽开橙子，打的橙子直后退，狗娃子抄起扫把想打，被后面的混混给拦住了。大家想来，在蚯蚓哥骨灰这件事上，是狼狗对不住肖哥，所以一个扶起倒地的橙子，一个拉住正在动作的狗娃子，就这么让肖莫俩人出庙门了。

    祈西有点不知所措，只是呆呆的跟着肖莫走。走着走着，转脸看去，才发现，原来，肖莫在哭。

    这么一个沉默的人，这么一个安静的人，连哭的时候都是没声音的，只是泪水一下子淌下了，后来的泪就按着制定的地道，一一的奔流而下，源源不绝。

    双方都停住了步子，祈西觉得，就算肖莫再怎么变的陌生，但是此时面对这么寂寞难过的他，自己应该做点什么。想到这儿，祈西上前一个拥抱，让肖莫流泪的脸庞埋进了自己的颈窝里，接下来，就听见了他泪水决堤的声音。

    真的是仔仔细细的听见了，像失去什么重要东西的小兽，“呜呜”的叫唤个不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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