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潜入修道院（二）

    令我意想不到的是，在拉格·西恩叩响了贝丽塔布利修道院的大门后，前来应门的竟是那个名叫萨妮的女孩。我下意识地别过了头去，以防被她认出自己，并暗想在她面前说话时一定要将声音压低。

    而站在我身旁的拉格·西恩，虽然看不到，但也能料想到是一副扭扭捏捏，生怕被对方识破身份的样子。

    面对对方的询问，拉格·西恩用断断续续的声音说出了事先想好的解释，连带着身份和目的。不过兴许是因为过度紧张的缘故差一点露了马脚。

    但对方却并没有猜疑的意思，只是感叹着说道：“哎呀，真了不得！和我年级差不多大的孩子，居然在悠达卡四处朝拜，这是多么了不起啊……”

    拉格·西恩带着尴尬的低笑声说道：“事实上，这位是我的姐姐，多亏了她的照顾我才能做这么了不起的事情啊。”

    “那么，两位，快请进吧！”大门发出“吱呀”一声敞开，“我们好好聊聊。”

    “啊……非常感谢……”拉格·西恩一边说着，一边拉了拉我的衣袖示意我赶快跟着他进去，我便只好微低着头默不作声地走了进去。

    穿过做祷告的地方时，萨妮开口询问道：“我叫萨妮，你们呢？”

    “拉……那个……拉……拉！小拉拉！”

    “……多洛莉丝。”我半带着犹豫说出了脑海中浮现出的第一个名字。

    多洛莉丝。

    那是我母亲的姓名。

    萨妮两手合在前，带着歉意说道：“对不起……接下来是重要的祷告时刻，能不能在此处稍等片刻呢？”

    “啊……好的……”拉格·西恩顺应着，我则继续默不作声。

    “等我回来就一起去找找空着的房间吧！”萨妮说完便急匆匆地跑开了。

    远望着萨妮渐行渐远的背影的拉格·西恩，有些出神，不知道在思考着什么。

    我至少用手肘轻轻地碰了碰他，提醒道：“不要忘了我们的目的。”

    拉格·西恩收回目光，略带歉意地说道：“抱歉，克莱拉小姐。那么……接下来就……”

    我接过他的话说道：“祭坛不应该在那个方向，我们就跟上她吧。”

    “……嗯。”拉格·西恩点着头迈开了脚步，而我则与他保持着同速小心翼翼地跟在萨妮后头。

    出乎意料的是，萨妮竟然一路前往了地下，不，真正出乎意料的是，在这个贝丽塔布利修道院之下竟然会有着如此硕大的空间，使人不由生疑。

    事实上通往地下的楼梯尽头的两个看守，也足以引人怀疑了。

    同拉格·西恩躲在同一圆柱后，清晰地看到了那里发生的一切。

    一个白发少女在最前方的高台上凯凯而谈，神情肃穆不已。我能清楚感受到身边的拉格·西恩在看到她时，身子突然剧烈地颤抖了一下。

    “最后的『信件』也已经运到镇里来了，在这拉缅特小镇的『牺牲』若是成功的话，即便是政府或是『bee』也再也无法阻止我们『reverse』的计划了吧！”

    确实听到『reverse』的那一刻，我皱紧了眉头。事情真的如预期那样进行着，但却不知道如何去阻止，这种感觉真是太糟糕了。一想到这里，我下意识地攥起了拳头。

    那边的话语仍在继续着——

    “『牺牲』是拯救世界的基础……可以拯救因首都政府正慢慢失去的世界的『心』。”

    “就靠你们『牺牲』来拯救……”

    “让安帕格兰多『重生』吧，我们是『reverse』！”

    『重生』、『牺牲』、『你们』。

    这些字眼在我的脑海里串联成了一句话，言简意赅，再清楚不过了。

    这明明是最容易猜想到的，我却到此时才猛然想起这种可能——

    『reverse』是要将这些名义上的信徒，尽数献给铠虫卡贝尔涅，以达到控它去摧毁首都晓的目的。

    耳边是震耳欲聋的响声，那些聚集在一起的信徒们，也即是将成为人柱的人们，从喉间发出整齐划一的呐喊声：“我们是『reverse』！”

    我拍了拍拉格·西恩的肩膀，带着沉重的脸色低声说道：“拉格，跟我离开这里。”说完便不由分说地拉着他快步离开了。

    “克莱拉小姐，究竟是怎么回事啊？”拉格·西恩一边拉着裙角，一边瞥瞥我压低嗓音问道，“不是说要潜入这里了解事情的真相吗？”

    “正是因为了解到了，才要赶着离开啊。”我已经顾不得其它了，只能一个劲地往前走，再走了几步后我便倏地停了下来，一旁的拉格·西恩困惑地看了看我，出口问道：“克莱拉小姐，怎么了？”

    我拉长了脸，颦着眉看向他，“拉格·西恩，抱歉，我似乎带错路了。”

    “咦？！”拉格·西恩说完便捂住了嘴，重新压低嗓音后，带着无奈的神情说道，“……那好，克莱拉小姐，这次就由我来带路吧。”

    我有种恨不得打个地洞钻进去的冲动，按理说，身为信蜂记忆力和方向感都是非常出色的，我自认在这方面也不错，可偏偏自进入修道院起我就一直低着头，本没能好好打量周围，更别说记路了。

    可是在之后的道路上，依旧出现了障碍。

    “那边的两个，这条道路正在维修中，现在禁止通行。”我和拉格·西恩不约而同地回过头去，那个在方才凯凯而谈的少女，正站在我们身后。

    “第一次看到的生面孔呢。”对方这样说道。

    “我……我和姐姐都是旅行者，今天在这里投宿，但是和萨妮小姐走散了！”拉格·西恩的声音稍显紧张，“我们想到那边去找找……”

    对方的手掠过拉格·西恩的脸颊，捋起几束头发，弯着身说道：“看……好漂亮……这头发是银色的？”

    拉格·西恩此刻一定既惊讶又紧张，“是……是的。”

    对方继续开口道：“眼睛……这是琥珀色吗？”

    拉格·西恩继续应着，我警惕地看着对方，右手渐渐接近腰间放枪的地方。

    对方凑得更近了，“真是可爱呢……不准……反抗”

    下一秒她的手中便多出了一把短刀，剑刃离拉格的颈部只有寸距。

    “信蜂什么都无法拯救，拉格·西恩！”

    我以最快的速度掏出了枪，将枪口对准对方的头部，并用冰冷的语气说道：“快离开他，否则我就开枪了。”

    “哼，心弹枪吗？”对方只是淡淡地瞄了眼，便随口道。

    “你错了。”我笑了笑说道，“这是真枪实弹。”

    “你觉得是你的枪快……”对方手里的短刀威胁似的动了动，“还是我手里的刀快呢？”

    “我对自己更有信心。”我厉声说道，“快离开他！”

    “你就是克莱拉·洛佩兹？”对方以凌厉的眼神盯着我，“斯蒂尔·洛佩兹的女儿？”

    “没想到你在『reverse』的地位这么高……”我加重了手里的力道，“毕竟这种机密只能告诉组织中的干部吧。”

    “『reverse』不像你们政府，一切都循照着自己的想法去做，从不过问国家公民的看法。”对方似乎对我的话嗤之以鼻，“『reverse』会将一切告诉我们，包括隐藏在黑暗下的真实！”

    “黑暗下的真实……”我沉了沉脸色，“难道说……你们所谓的拯救世界就是牺牲同伴的生命吗？！”

    “你是个聪明人。”对方说道，“『无法成为灵的人』似乎也有意愿将你收纳入『reverse』，毕竟你是斯蒂尔·洛佩兹的女儿……”

    “现在似乎不是说这些的时候吧？”

    我笑了笑，就在这时，拉格·西恩乘着她分神的时候一把推开她，跳出几步拉开了距离。我连忙拉过他的手，继续往前方跑去，一边小声地问他方向是否正确。而拉格·西恩则很无奈地告诉我这次总算对了。

    可身后追赶的人却仍未停下步子，“不会让你们，过来碍事的！”

    这么说来，在我们起争执的时候，行动就已经开始了吗？

    这样想着的我不由地加快了脚步，可是不知怎的，那个少女跑得异常得快，不久后与我们间的距离便已相差无几。

    我咬了咬牙，侧过身子，扳下了叩击。

    枪声贯彻了整个长长了通道，久久萦绕于耳际。、

    我对『reverse』的人开枪了……

    我看着那个少女的左臂被子弹中，从伤口处流淌出鲜红的体，但她只是面无表情地远望着我，渐渐放慢脚步直至完全停下步子。

    忽然想起了一个声音，浩大而恐怖。

    “这是……”我在口中喃喃自语着。

    在沉默了一会儿后，拉格·西恩接道：“这是铠虫……在吞噬人『心』时发出的声音！”

    绝望之音，回荡在耳边，持久不停地，一波接着一波。

    在我们犹豫、恐惧，抑或是感到懊恼等情绪时，已经开始了。

    不，已经快结束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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