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 章

    凄冷的湖水映着她好似温玉的脸庞，旁人都说红颜薄命，可叹她何止薄命而已。御免呆呆地坐在湖边的青石上，任凭湖水拍打着她的脚踝。好冷——

    老六这里，蝙蝠的吱吱声不绝于耳，老六养的不仅仅是一只两只蝙蝠，而是百只千只。这些东西在神龙教似乎有特殊的作用，御免不能问也不敢问。可她真的是怕了，在她看来蝙蝠就是放大了的耗子，她从小到大连耗子的正眼都不敢瞧，又何况是长着翅膀的蝙蝠。方才老六带着她见识过了，大的蝙蝠足有木盆那么大，小的蝙蝠也好似铜镜大小。皮毛的颜色与脸相也千差万别，不过每只蝙蝠脚趾末端犀利的爪勾都让御免愈加害怕。

    御免在溪边孤处，只为了要冷静一下。她俏目低垂回首往事，往事不堪入目。

    不知何时，溪水对岸立一白衣少侠。

    少年起势、抽剑，剑鞘滚落溪边。剑锋一起，瞬间挽出三朵剑花，少年手一扬抛出一活物，竟是一只手掌大小的蝙蝠。少年手上的剑像是长了眼睛，忽左忽右忽前忽后，剑如流星，分不清哪里是剑，哪里才是少年的身影。他那只蝙蝠瞬间被困在剑风之中，就像被一团看不清的白雾包裹住，蝙蝠并不示弱，而是在反击。这小家伙太过蹊跷，它居然不惧怕这凌厉的剑锋，好似一页漂泊的小舟，荡漾在惊涛骇浪之中。少年一剑紧过一剑，一剑快过一剑。蝙蝠的小身体竟然看不见了，唯有它那吱吱声，还能清晰可辨。

    正当御免看得心神荡漾之时，少年抽身跳开，就此收剑。御免努力想要看清他的脸，可是隔着一条溪水，又不见光亮。她什么都看不清。少年似乎对这次的练武很是满意，收蝙蝠入囊，捡起剑鞘起身要走。

    御免不知从哪里来的胆量，竟然敢对着溪水歌唱。

    今夕何夕兮中搴洲流

    今日何日兮得与王子同舟

    蒙羞被好兮不訾羞耻

    心几烦而不绝兮得知王子

    老六听闻歌声，跌跌撞撞赶紧出门来。

    “唱什么唱，你要死啊你——”

    然后不由分说地把御免赶进屋去。御免连回头看一眼的空隙都不曾有，不知对面的少年可曾听见她的歌声。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

    老六怕御免再生枝节，先让她从喂养蝙蝠开始入手。老六的蝙蝠养在光滑的竹箱之中，这东西喜好攀爬，只有光滑的竹壁才能关得住。它的嘴巴很小，有时候老六会嘱咐御免用小布条沾水给他们喝。蝙蝠吃的食儿都必须在老六的眼皮子底下碾碎，他害怕若是他不盯着，这些蝙蝠说不准哪一天就被毒死。蝙蝠虽吃虫鼠，但也吃一些**蛋和果子，御免渐渐对饲弄它们有了兴趣。

    白天她为它们清洗箱内的布条，准备食物，晚上她可以在一边看一会老六驯养蝙蝠。这日子过得没找没落的，她经常去溪边，却再也不见之前那位白衣少侠。

    御免一直想知道他是什么人，他的剑法为什么会这般神奇，如果他能收她做徒弟的话，那么她的苦难是不是就可以到头了。她猜想他可能是听到了她的歌声，所以才避而不见。那么他每晚还在练功吗，地点会选到哪里？

    御免给大黄狗起了一个名字叫“饭桶”，因为这只傻狗经常像饭桶一般生活，一睡即是大半天。御免认为还是当畜生来得好，早上睁眼就是吃，吃饱了就站着，站傻了可以睡，然后接着再是吃。可怜的她非但要砍柴烧水还得为那些蝙蝠清洗笼舍，一整天都不见停歇。若算上晚上偷偷去看白衣公子的时间，她没几个时辰在休息。御免瘦了，她本弱不禁风，这下子似乎吹口气都可以把她吹走。

    御免、老六和饭桶在一起的生活不能说不惬意，至少老六和饭桶没有被御免的厄运殃及，老六每日养蝙蝠训蝙蝠，吃嘛嘛香。饭桶更是强悍，与御免同吃同睡，非但没有异样，似乎比先前更胖了一些。御免感谢上苍，终于有人可以平安地与她活在同一屋檐下。说不定，再过几日，她就能摆脱扫把星的恶名。

    这一日晌午，老六照例让御免去砍柴，这一回御免多了一个心眼，她不知老六为何总在这个时辰支开她。她假意出门，结果蹑手蹑脚跑到屋子后厢，用指尖点破窗户纸向里看。屋里的阵势果然不同凡响。老六已经拈上香，在菩萨面前喃喃细语，随后把一碗红色的体高高举起，口含一大口，随即喷洒在地。

    只听得老六念叨：“祥瑞御免！祖宗保佑！祥瑞御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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