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5 章

    瘫软在地的小厮，被几个人架下去，不必再提，单说这曲神医，笑声刚到人就飘落屋中。好几个教众都往屋顶瞧看，好似他是从天而降相仿。

    老神医瘦得只剩下三两，弓着腰哈着背活像是一只铁秤砣。他身披麻布破皮，补丁落着补丁，这身布原本是什么色儿完全看不见了，只剩下灰黑灰黑泛着油光的薄薄一层。老头儿坦，口的泥灰足可以搓成十来颗大力丸，腰上用草绳系了十七八道，挂着小瓶小罐子小破袋子。再往脸上看，他长了一张方脸，两绺眉毛稀稀拉拉，脸上的泥遮住了皮肤的颜色，三两短胡须支在外头，一双眼睛倍儿亮，老头所有的气神都在这双眸子上，没有个几十年的内力修为，恐怕练不成这双皓目。老头两手空空，身后鼓鼓囊囊背着家伙，同样用破布包着的，不知是什么兵刃，看着还挺长。

    老头儿一开口，房顶都颤三颤：“哈哈哈哈，泥鳅教主，别来无恙乎——”

    好好的神龙教到了老头子嘴里成了泥鳅教，教众们自然不服气都用眼白瞟他，心里头不免腹诽，这老东西算什么玩意儿。孙教主却难得好脾气，挤出牙缝里一丝笑：“老曲头，你的内力又进了不少。”

    老神医拍桌子：“孙泥鳅见了我，也不给葫芦好酒，这是何道理？”

    边上教主的心腹可站着不少，拿刀的拿棍的，提着软家伙的还真不少。有几个都要掏家伙了，心想这老不死的，没轻没重说话好没分寸。年纪稍长的教众暗暗使眼色，他们可是知道这老头子的厉害，别看岛上这许多人，加在一起未必是老头的对手，再说教主每次对他和颜悦色敬若上宾，老头要什么教主从来不说一个不字，他们这些跟班的犯不着惹了麻烦还不讨教主欢喜。

    孙教主淡淡地吩咐：“来，领五坛子好酒来。”

    一个应答的小厮缩着脖子：“是教主！不不不，教主您是说…五…是五小坛？”

    老头儿不乐意，一脚跺碎一块方砖：“孙子的，去整五大坛来。”

    孙杨皱眉，这砖还是西域运来的上好品，听说皇帝老儿那边也不过是铺这个，这老神医较之年前，更少了几分分寸。“哟，我这可是新铺的砖儿。”

    老头儿撇嘴：“孙泥鳅你也有心疼砖的时候，老夫以为除了武林第一盟主的名号，哪怕你那九百九十九几号夫人都死了你也不会皱一下眉头…”

    孙教主向来对女人和钱看得很淡，一来是多一些少一些也就是一时的玩儿，女人他就图个新鲜，过一阵子多半他都会腻的，所以才有九百多位夫人这许多。钱更是了，神龙教啥都不缺，黑道白道哪一路不是他敛财的好买卖。但是话虽这么说，这砖少了一块就得全部换掉，他还是有些心疼。

    “神医取笑了。”

    “我听说你新娶的小妾快断气了？断了就断了吧，扔海里喂鱼呗，再找个新的顶上。免得老头子费事。”

    孙教主抬眼：微微扬了扬下巴：“话不能这么说，能救总要救的。”

    “莫非是你小子还没得手？”

    老神医一语中的，孙教主暗暗牙痒，姜还是老的辣，果然是瞒不过这老家伙。若不是还没有行好事，他才懒得管她死活。这不是心有不甘嘛，这才疾风似地召唤神医，他沉了沉脸，略显不悦。

    老头儿眼珠子一转，也不多说。这时候酒上来了，老头儿拍手称妙。

    “妙哉妙哉，你这里的赤蚁酒，我好久没喝到了，甚是想….念。”

    念字含在嘴里，老头已经拍掉一坛酒的封口，单手提起往嘴里倒下。

    “咕咚咕咚咕咚…”

    这哪里是喝酒，倒水差不离，一坛子很快就见地。老头儿舔了舔嘴唇直摇头。

    “孙泥鳅你不够意思，这么点点酒就装一坛子，不仗义啊不仗义！再来五十坛。”

    “五十坛哪够？来人，送一百坛酒到神医的庙祝里头去。”

    老头儿点头称是：“这敢情好，不过记得派人守着等我回去，免得那群要饭的王八羔子先我一步偷喝了去。”

    孙杨眯眼，话语之间透着一股子霸气：“老神医说笑了，在这方圆千顷内，还有人敢偷我送去的东西？”

    “呀呀呀，孙小儿张狂起来还真有气势，随你都随你。”

    孙杨说的可真不是大话，若说别的地方还则罢了，神龙教地界内，买卖商户教众百姓没有几条街还真数不过来，凡是带着神龙教封条的东西，若无教主或者护法的授意，谁敢私自动一动，都是掉脑袋的活儿。哪怕是做得再隐秘，教中的惩戒护法总有方法知晓，知道之后，不是毒打就是酷刑。平常的百姓人家再有私欲，也不敢动神龙教一头发丝儿。除非有人吃了雄心吞了豹子胆，找死也不能在阎王脑壳上拉屎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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