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陆氏有了身孕便不可以侍寝，每日只到玉芳面前立规矩。大概吸取了兰草的教训，陆氏在玉芳面前丝毫不敢越轨，连喘口气都要先瞧着玉芳的脸色。玉芳见她如此小心翼翼，也不想大家难受，索就免了她的晨昏定省，让她安心养胎。

    府中另一个格格，他他拉氏平时就是个拙嘴笨舌的人，胤禩只去了她那儿两回就一直睡在书房里，外头看着倒像是他准备修身养，不近女色了。

    玉芳的日子照旧，一天最开心的时候就是抱着弘旺在园子里逛。用雁翎的话说，也就只有小阿哥才能让福晋的面上露出些笑容了。的确是这样，玉芳把全部的心思都用在弘旺身上，别的她也懒得再去管了，左右不过头上顶着嫡福晋的帽子，还要替胤禩四处走动充充场面。

    这日，很难得的，白哥来传话，说胤禩叫她一会儿同去裕亲王府祝贺保泰封了世子，玉芳应下了就让雁翎给自己梳妆打扮。

    坐在马车上，耳里只听到车轱辘滚动的声音。胤禩闭上眼靠着软垫养神，玉芳也没有开口静静地坐在一旁看着车里悬挂的深色穗子跟随车子晃动。

    到了裕王府门口玉芳下车时，只觉得扶着的不像雁翎的手，抬眼看过去，竟是胤禩站在车前伸手握紧了她的，逆光中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玉芳浅浅地笑了笑，没有拒绝扶着他的手下了车。然后两个人像所有相敬如宾的完美夫妻那样，玉芳跟在胤禩身后走进了裕王府大门。

    跟保泰打过招呼，玉芳就去了女眷们坐的屋子。整个屋子亮堂堂的，从南窗照进的太阳在头上的钗环反出金色的光环。玉芳走进去，给坐在正中的裕王福晋行了礼。她很和善地示意玉芳坐到她身旁的凳子上聊起了家常。

    等到要走的时候，裕王福晋的眼睛直直地对上玉芳的，锐利的目光刺得玉芳抖了一下，忍不住别过了视线。

    “老八媳妇，给我拿个苹果。”她突然开口说。

    玉芳顺从地从果盘里拿了一个准备削皮，裕王福晋摆摆手，“不用，我不想吃。给你拿回去，在路上慢慢吃。”

    玉芳愣了一下，感觉喉咙里仿佛被塞了团棉花，双手像被人看穿了那样握紧了苹果。

    回去的马车驶到前门大街，胤禩出声道，“就在这里停下。”回头对玉芳说：“你先回去吧，我还有事要去一趟九弟那儿。”

    一路上心不在焉的玉芳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哦，那就叫个人跟着爷吧，也好有个传话使唤的。”

    胤禩看了看她，点头答应了。

    玉芳看着胤禩下车的背影，忽然觉得他整个人瘦了许多，瞬间没有经过思考的撩起车窗帘子，叫住他，“爷……在九弟那儿少喝些酒，伤身子。”

    胤禩看着她，慢慢的，脸上浮起一个玉芳觉得是她今天所看到的他展示出来的最真实的笑容，“你回去吧，我心里有数。”转脸吩咐车夫：“好好送福晋回府。”

    看着胤禩走近人群慢慢消失不见，玉芳放下帘子，外头喧嚣的集市人声好象都被隔绝了，只觉得放在膝头上的那只苹果似有千斤重。

    冷不丁，车子震了一下，晃荡间，苹果骨碌碌地滚了下去，在表面跌出了一个指头大小的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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