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那晚胤禩并没顺势在玉芳房里过夜仍回了书房，但两个人的关系已经有所缓和，起码见面时的气氛不再是尴尬冰冷的了。

    兰草被调走，身边又安上了玉芳的人，陆氏彻底老实了。再也不敢再挑剔，安安分分地躲在屋子里保胎，玉芳的耳顿时清静不少。

    胤禩的十四弟，胤祯在四十一年的八月初一大婚了。看到才满14岁的少年三箭向喜轿，周围人欢呼叫好时，玉芳心底生出一种自己变老了的感觉。她忽然清楚地意识到自己已经融为了历史的一份子，而不是作一个旁观者。这种感觉让她心慌，看着喜宴上铺天盖地的红，异常的刺目，就像是流动的鲜血。

    黑漆漆的天被四处悬挂的灯笼都衬得泛出点暗红色，平地吹起了一阵夜风让玉芳打了个哆嗦，猛然记起今天是她和胤禩冷战的第248天。

    喝完了喜酒回到府里，胤禩没有去书房，而是和玉芳一起进了她的屋子。雁翎打了盆水给玉芳擦脸，白哥伺候胤禩换了身衣服就福身出去了。

    屋子里只剩下玉芳和胤禩大眼瞪小眼，安静地能听到对方的呼吸声。

    “你就这么准备和我坐一宿？”打破了沉默，胤禩斜靠在床头似笑非笑的看着玉芳的背影。

    “爷不去看看陆格格？今儿一整天了爷都没去看过她。”玉芳面对着镜子说到，镜中胤禩的倒影正望着她。可玉芳觉得自己还没做好准备和胤禩和好。或者说，她需要一个台阶。

    “你倒是贤惠得很，就这么不想我留下来？今天可是初一。”胤禩朝她淡淡的笑了笑。

    “这不是十四弟大婚忙了一天嘛，奴婢想着您怪累的，加上奴婢满脑袋的东西还没摘呢，怕又要花不少功夫，哪敢让您等？”玉芳转过身斜睨着他。

    “那你慢慢摘，我等着。”胤禩存心和她抬杠，手肘撑在枕头悠闲地等着她。

    玉芳卸下了珠翠钗环，坐在镜前有一下没一下地梳着长发想干耗着等胤禩自己出去。可胤禩的耐彷佛总也磨不完，就这么在床上斜躺着看她，就好像在等着她演不下去了主动停下来。

    玉芳是不擅长演戏的，她更习惯用逃避和冷淡来解决问题。然而这一次胤禩显然不准备继续给她机会。

    玉芳觉得再这么下去自己头发都快要梳秃了，索放下梳子直直地看向胤禩。这一看让玉芳的心里像是被人突然砸了块大石头那样疼。

    她有多久没这么近距离地看他了？胤禩的脸颊瘦了许多，棱骨分明，面色带着不自然的潮红，眼眶下方还有着淡淡的黑眼圈。玉芳想起他刚才在宴席上喝了很多酒，跟那些观礼的阿哥大臣们谈笑风生的样子。心一酸，忍不住眼泪流了下来。

    胤禩看见她哭了，大概印象里玉芳一直是冷静淡薄的人，第一次在他面前流泪，有些手足无措：“哭什么？我又没怪你。”胤禩忙拉过她抱在怀里，把下巴搁在她的肩窝上：“你以后能不能别这么嘴硬，跟爷说两句好听的有这么难吗？”

    玉芳听了，眼泪流得更凶了，忍不住发泄似的连续用力捶了好几下他的后背：“是我天生就说不来好听的行了吧，要不爱听，你去找会说那些东西的人去！”

    只觉得他的怀抱收紧了些，耳边传来胤禩低低的笑声：“以后我都听福晋的就是，我还偏爱听你跟我顶两句。”

    “少说这些甜言蜜语了，谁爱听？”玉芳轻啐他，弯了弯双眼，将头歪在胤禩的肩膀上，长长的黑发散落到他前，整个人放松地由他抱着……

    次日清晨，玉芳醒来枕边只剩下她一人，屋外的雁翎听到动静走进来，脸上带着止不住的笑意，“主子，天还早呢，再睡会儿吧。”

    玉芳坐起身，横了她一眼：“你笑什么？越来越没规矩了。”

    雁翎上前服侍她穿衣，直到替她梳妆时还合不上嘴，“早上贝勒爷走时还吩咐我们别惊动主子呢，说您累着了，得好——好——休息。”雁翎故意拉长了音调。

    玉芳脸上臊得慌，没好气地说：“多嘴烂舌的丫头，再说昏话仔细我撕了你的嘴！”

    雁翎哪会不知玉芳是害羞了，嬉笑过也就放下不再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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