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不是天国

    阿兰蒂斯离去后，6希看了看两个如同雕像般立正在那里的卫士，有些意兴阑珊地摇了摇头。他倚靠在马车上，盘算着自己该如何打这段时间。

    这时，从旁边的一座富丽堂皇的大院中走出来一个臃肿的身影。那是一个大约四十岁上下的男人，他披着绣满纹章和金丝花边的华丽长袍，手中拿着一柄镶着红宝石的象牙手杖。

    这样极致奢华的装扮倒是并没有给那个男子多少气场，却让6希不由自主地联想到了游乐园五彩缤纷的气球，无论是多么的臃肿也都是一扎进就破似地。

    男人走到了一辆马车旁，车夫赶紧拉开了车门。就在他们准备上车的时候，一个衣衫褴褛的中年女人不知道从哪里窜了出来，她骨瘦如柴，满脸的菜色，但却不知道哪来的力量，生生地攥住了那金边的长袍。昏黄的双目此时露出了祈求的光芒。

    “那是什么情况啊？”6希指着那个明显是乞丐的妇人，冲着卫兵説道。

    “这当然是乞丐啊！”卫士虽然站立地仿佛是座雕像，但还是礼貌地回答了6希的问题。

    “不，我是説，乞丐为什么会在这里？”

    “大人説笑了。”卫士道：“乞丐为什么不能到这里呢？”

    你丫的是卫兵还是説相声的？6希顿时怒了，刚想再説什么，那个乞丐妇人已经出了哀求声：“大人，求您行行好……”

    “滚开，这你下贱的老乞婆！弄脏我的衣服，一百个你也赔不起！”身着高贵的男人却出了恶毒的尖叫，他用力地扯着自己的长袍，现拉不动后，又拿起手杖，劈头盖脸地敲了过去。

    女人用一只手护住头脸，一只手却仍然紧紧抓着袍子。她跪在地上，默默地承受着男人的毒打，一边哀求着：“老爷，请您行行好，我怎么都无所谓，可是我的女儿……”

    “女儿？”穿长袍的男人停顿了一下，视线很快停留在了角落里的一个xiǎo女孩身上。

    那是一个最多不过七八岁，但面黄肌瘦的xiǎo女孩，她畏缩地躲在街边的角落里，看着母亲受到毒打，虽説双眼噘满了泪水，却不敢过来。不过，她虽説骨瘦如柴，面色苍白，但却拥有一双清澈的大眼睛和秀气的口鼻，看得出应该是个美人胚子。

    “大人，求您买下我的女儿吧。只要给她口饭吃，让她做什么都可以……”

    “哦，是要卖女儿啊？”男人diǎn着头，看着xiǎo女孩双目一亮，“多少钱？”

    妇人战战兢兢地看了看男人，又犹犹豫豫地看了看自己的女儿，她牙齿艰难地抽搐了一下，然后微微颤颤地伸出了五个指头：“五，五十个银卡拉。只要您能给给她一口饱饭，五，五十将他领走吧……”

    “妈，妈妈，我不要走，我要和妈妈在一起，妈妈！”xiǎo女孩紧紧地拽着母亲的衣角，嚎啕大哭地出了哀嚎。

    妇人仿佛是不为所动，有意不回头和女儿的视线接触，但在那一刻，浑浊的泪水已经不受控制地从昏黄的眼中淌了出来。

    也许是看多了这样的场景，衣着富贵的男人完全没有一diǎn触动，他舔了舔嘴角：“太贵了，一头角鹰也就值一百，而且现在这个xiǎo东西什么活都不能做。我至少得白养她几年，这样吧，就三十个吧。”

    “三，三十？”妇人听得摇摇欲坠，差diǎn昏了过去。

    “就三十！你卖不卖？”

    “一百五十卡拉！也就是十个金米拉，我买了！”6希一边这么説，一边走了过来。

    “十个金米拉？”妇人看着6希，仿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xiǎo子，你不要多事！”男人狠狠地盯着走过来的6希。

    “怎么了，她准备卖，我也想买。如果你也想买，就出的比我多啊？”

    男人上下打量了对方一下，确定自己并没有在任何一个社交场合见过这个少年。一定是哪个乡下xiǎo贵族的子弟跑来都玩，也不知道天高地厚。

    “我姐夫是参议员，你是混哪里的？”

    “嗯，”6希歪着头思忖了一下，“勉强算是娜蒂亚女神姐姐的跟班吧。”

    “无知的乡巴佬，你敢玩我……”男人暴跳如雷，他张开嘴巴刚刚准备开骂却不由得停了下来，因为6希已经把法杖塞进了对方的嘴里。

    “你説，我这个时候应该是放个酸箭，还是来个火球呢？”6希笑眯眯地问道，但双目中的阴寒已经完全被对方看到了。

    “呜呜呜……”男人嘟囔着出口齿不清的声音，双腿开始打起了摆子。至于那个车夫，早已经吓地瘫在了一边。他只是个下人，魔法师和权贵纨绔之间的斗争对于他来説简直就是传説中的“神仙打架”，只求别把自己拖累进去就是了。

    对面军务部的大门口，两个卫士仿佛视而不见，仍然像个雕像般立着。这时，大门开了，阿兰蒂斯正好走了出来，一眼便看到了这里的情况。

    “露西？你这是在做什么？”

    “没有啊，只是在和别人认真地讨论一下商品的所有权罢了。”

    阿兰蒂斯打量了一下那个抖的男人，脸上顿时露出了轻蔑的笑容：“托鲁，又是你这个家伙？”

    “哦，你认识他？他可是个参议员的xiǎo舅子呢，真是个高贵的大人物呢。”6希笑了笑，终于收回了法杖。

    叫托鲁的男人跪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吸着气，满脸都是冷汗。他抬起头，看了看阿兰蒂斯，露出了哀求的神色。

    “阿兰蒂斯大人……”

    “还不快滚！还嫌给你姐姐姐夫丢的脸不够啊！”

    托鲁如释重负，连滚带爬地上了马车，一溜烟便不见了。6希看了看旁边目瞪口呆的母女，突然向阿兰蒂斯伸出了手。

    “借我十个金币。”

    “啊？”

    “我肯定会还的。”

    阿兰蒂斯看了看那对母女，似乎有些了然了。他从怀里掏出一个钱袋，放在6希手里。

    “这里怕不只十个金币吧？”

    “其余的你就去买diǎn什么吧。相对的，你的生日礼物我就不送了。”

    “呃？”

    “你不是説过吗，你刚刚才过了十七岁生日。按理作为朋友的应该表示表示，但我实在没来得及准备，只好用钱凑合一下了，你可别见怪。”

    6希耸了耸肩，从钱袋里掏出十个金币，硬塞到妇人的手里。

    “拿着这些，到乡下去买几亩田，或者做diǎnxiǎo生意吧。别再卖女儿了。”

    “谢谢，谢谢……”妇人拉着xiǎo女孩，跪在地上不断地磕头，“谢谢少爷，您真是个大好人。谢谢xiǎo姐，您又善良又美丽，真是个天使。女神一定会保佑你们的。”

    感谢的话説到后半句，6希的脸已经变得青一阵红一阵，但又实在不好去分辨，只好当没听见了。

    6希走到阿兰蒂斯身边，又将钱包丢了回去。

    “刚才的十个金币我会还你的，生日礼物找时间也一定得给我补上。”

    阿兰蒂斯不由得笑了起来，他接过钱袋，看见6希正站着原地，表情复杂目送着那对母女的背影微微颤颤地消失在街道的尽头。

    “别想了。这种事情在联邦的每一个城市都有可能生。你能帮得了一个人，但也帮不了所有人。”

    “时局如此，我可没有自大到以为能帮得了所有人。只是有些纳闷……这周围的房屋，一看就知道是富人区吧？”

    “嗯，的确如此。不过还算不上最dǐng级的居住区。”阿兰蒂斯指了指远处的一座被郁郁葱葱的树林覆盖的山坡，在那绿色的缝隙中，华美的房屋隐约可见，“高官们，议员们，财阀掌门们都住在那里。他们才是联邦真正的统治者。不过，那里的整片区域都处于警卫的重重保护之下，可就不是刚才那对母女能进得去的地方了。”

    説到这里，阿兰蒂斯不由得冷笑一声：“人为将自己和人民划出了区域，人为制造上等人们的高高在上的俯瞰，这就是所谓天上之国，联邦民主政治的真实哦。”

    “那拉瑟尔大师为什么没住到那里？他可是高得不能再高的高官了。”

    阿兰摊手道：“住在那里的都是老师的敌人。老师自己説，他的脸皮还没厚到和一群敌人做邻居，天天还带着假惺惺的微笑互道‘早上好’。”

    6希眺望了一下远处的山峰，又看了看旁边这栋毫不起眼的，联邦军务大臣的官邸，不由得“噗呲”一笑：“果然，还是这栋房子比较顺眼。”

    阿兰也笑了起来：“老师听到你这么説，一定会很开心的，请跟我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