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三百五十四章 其实这也是成长嘛

    从陆希一开始跳到了嗜血之王的神国之中，在完成了推倒帕肯斯，干掉了包括“百年不遇之雄主”的一大票奥格瑞玛氏族联盟高层，外加上给自己弄了一块大大的“领地”等等伟业之后，已经过去了好几个小时。

    既然是在战场上，联军将士们自然并不会太在意陆希的“失踪”——或者说绝大多数士兵根本不知道陆希“失踪了”，更不知道他顺便灭了一尊魔神。

    几个小时的鏖战，坚不可摧的雷霆崖要塞，其三面城墙都相继被突破，所有的堡垒、碉楼和高塔也都被一一地拿下。我们都知道，要塞内部的主体其实是掏空了几乎一座山建在里面的，其地形复杂得仿佛是一座矮人实的迷宫城市。内部的隔间就像是陆希家乡那些现代船只的水密舱似的。

    兽人也真不愧是“永不为奴”的战斗种族，亦或者是在雷霆崖要塞中的本来也都是氏族联盟中的死硬分子。总之，在明明已经失去了最高指挥的，再加上几乎所有的险要地点都失守的情况下，还多持续抵抗了数个小时。

    不过，这也就只是毫无意义的垂死挣扎而已了。

    现在，出现在联军士兵面前的，便是最后的抵抗了——要塞城内的一个大型石室仓库。兽人们在狭窄的通路上筑起了临时壁垒，大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所以我们就是要顽抗到底的意思。当然，事实上也是这样的。这种建在山体内的通道非常狭窄，只能容纳三五个人并排通行。几个兽人架着巨盾便当场把必经之路给堵死了。半人马射手们开始射击，一时间竟然完全封死了所有的前进之路。

    米兰王国的巨盾弩手们开始试着和半人马射手们对射，但收效甚微。步行骑士们持盾冲锋，但除了损兵折将也毫无建树。等到数次进攻都被打退之后，出现在这要塞内部唯一还在抵抗中战场外的，已经换成了精锐的诺德重装武士们。

    “所以，他们不准备投降？”阿尔托莉娅?潘德拉贡?诺德?亚诺尔沉声问道。

    她依然披着那身海蓝色的翻毛斗篷战袍，白银色镶嵌金色花边和珐琅彩纹章的华丽板甲，双手杵着金光灿烂的誓约胜利之剑。她的剑是辉煌神器，就算是砍上一万人也很难沾血。然而，那么长时间的战斗下来，那一身华丽之极的铠甲上也确实是不可避免地黏上了一点点污渍和血迹，甚至骨骼肉沫碎片什么的。然而，这样的风尘仆仆却分毫不影响她的美丽和威仪。或者说，和普通士兵与骑士浴血奋战在第一线的英姿，才是阿尔托莉娅受到民众的崇拜和敬仰，不受质疑地坐上皇储之位的最有利原因。

    可是，此时此刻，周围的骑士们面面相觑，一时间竟然大气都不敢出。不知道为什么，剑还是那柄剑，人应该还是那个人，连行头都没有什么太大改变。可是，骑士公主杵剑矗立在那里，面无表情，声音低沉，大家却总觉得似乎有什么可怕的不明物质在慢慢地聚集凝结，然后就这样形成了如有实质的威压。

    如果说以前的骑士公主是大家都热爱的偶像，现在便真的是一位王者了。既有王者的威严，同样的，或许也有王者的决断……呃，这应该是错觉吧？

    一名看上去有些身份的中年诺德武士小心翼翼地看了看公主殿下那毫无瑕疵的美丽侧脸，这才道：“如果强攻的话，损失很有可能会大到让人动容的地步呢。然而，他们还是拒绝了我们的劝降！”

    “是吗？那就不用再考虑劝降了。”阿尔托莉娅停顿了一下，看了看面前只能容纳三五个人通行的通道，回头吩咐：“请矮人师傅们把这条通道封死，可以做到吗？”

    “这不算什么了不起的工程。最多只要三五分钟就行了。”在场的矮人战士打了个包票。

    “可是，您这是准备什么……”

    “再请联邦的法师施展一些可用的魔法。譬如毒气之类的。”阿尔托莉娅的下半句不用说大家也明白了——既然封死了所有的通道，那类似酸雾术毒气术啊雷云术啊火云术啊之类的范围魔法，杀伤力就会达到最高。

    诺德骑士们有些懵逼，倒不是说这种做法有什么新意，而是这种做法是由阿尔托莉娅提出来的，让大家着实感觉有些颠覆。

    “……殿下，这石室内除了死硬的兽人士兵，还有数量不少的平民和妇孺幼童什么的。”

    “然后呢？”

    “不，没什么……”骑士刚刚来得及微微地张了一下嘴巴，接着便迅速地闭了口。他回过了头，满脸都是狂热的表情，用洪亮的声音呼喝着身后的士兵们：“你们在等什么呢？没有听到殿下的命令吗？”

    两分半钟后，通道便被矮人们封死了，兽人们绝望的怒吼声，以及妇孺的哭喊声，随即便再也听不真切了。然后，数名联邦第四军团的战斗法师，在一位年轻的准将率领下，迅速地抵达了战场。

    “乐意为您效劳，尊敬的殿下。”准将的脸上挂着谦恭却又不失矜持的笑容，礼节和仪态也显得完美无缺，极有贵族范儿。然而，阿尔托莉娅却总觉得对方是惺惺作态，所谓完美的仪态也更像是从某个礼仪速成班里强行培养出来的。

    阿尔托莉娅知道这个叫做鲁道夫?盖泽特的年轻将领，他是联邦第四军团的参谋长，军衔在目前的联邦军队中可能会排到十名以后（尤其是在第四军团和帕斯卡少将的第十三军团会合后），但重要性和军令序列却至少是前五位的大人物。

    不过，骑士公主之所以知道这个人，倒不是因为对方出名，也不是因为公主殿下已经开窍到会特意去记忆盟友高层人员的名字和长相。阿尔托莉娅只是知道对方是陆希的部下，但是陆希还并不是太待见他。

    “事情已经清楚了吧？”阿尔托莉娅的口吻有些漫不经心，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似乎压根就不想和对方闲谈上几句促进感情。

    “明白了，尊敬的殿下！”盖泽特微笑着道：“在室内环境中使用火云术和雷云术有可能动静过大，或许会引发小范围的塌方。我的建议是使用风眼术，只要保证通道密闭，便能将石室的空气全部吸走，再顽固的敌人都会窒息而死。”

    “就这么办吧。”阿尔托莉娅马上道，似乎没有任何犹豫。

    都是死，被火烧死被雷劈死，同失去空气而苦不堪言的窒息而死却不一样。诺德人从不吝于用剑斩杀自己的敌人，但却从来没有折磨敌人的恶习，如果是在平时，他们一定会发表不同的意见吧。可这个时候，他们目视着已经下达了命令的骑士公主，却一句话都不敢说。

    风眼术并不是什么非常高难度的高环魔法，很快便在石室内展开了。阿尔托莉娅就站在原地，纹丝不动，面若霜寒。以她的听觉，就算是隔着墙，也能听到石室内空气的剧烈流动，就像是骤然刮起了飙风。室内的抵抗者们很快意识到将要发生什么，顿时一个个发出了惊慌失措的惨叫声。有的试图盖住那个风眼，但很显然，里面没有什么能破坏魔法运转的高位实力者；有的则干脆冲向了已经封闭的通道，撞击着矮人们修好的墙壁，却毫无意义。

    阿尔托莉娅板着脸站在原地，听着里面人的声音从惊惶到疯狂，从恐慌到绝望。她从来就不是什么残忍的杀戮者，但却依然强迫自己听到最后。她在告诉自己，这是让自己学会“王者的决断”和“王者的无情”。

    “所以……你这到底是在玩什么啦。”一个再熟悉不过的声音在阿尔托莉娅的身后响起。骑士公主微微一怔，一时间觉得腿都有些软了。她甚至不敢回头，生怕那是幻觉。

    “正常地回头，不是幻觉。另外，想说什么干什么都可以的，我开了隔音立场和视觉引导立场，完全不用担心形象受到影响的。”

    “不，就算是这样，在众人面前，也不能太放肆。这是我应该担当的义务。”阿尔托莉娅回过身，看着走出了次元门的陆希，脸上闪过了一丝喜色。但她随即意识到了什么，又赶忙将脸绷住了，瞬间便切换了一张漠然到冷酷的表情：“父皇说过，诺德皇家的姑娘可不是叽叽歪歪的小女人，但我现在真的很想冲着你的脸来上一拳。”

    ……赛希琉没说错啊！这哪里是阿尔托莉娅的台词，确实是有点精神分裂了。陆希认真地打量了一下这样的阿尔托莉娅，确定头顶上的那根呆毛确实是耷拉下去了，干脆走上前去，不由分说地握住了骑士公主的柔夷——包着铁手套也算是柔夷吧，大概——捏成了拳敲在了自己的脸上。

    “你看，你已经打了。”陆希道。

    “……诶，怎么可以这样啊！”阿尔托莉娅露出了“居然你还可以这么操作”的无奈表情，那一戳呆毛便再一次翘了起来。

    “……我明明都已经和妮可小姐还有赛希琉小姐她们商量好了，就这么板着脸至少要一个月不理你呢。”骑士公主终于露出了陆希熟悉的，温柔而明朗，仿佛春日阳光一般的笑容。然后，她又板着脸，一本正经地道：“我虽然知道陆希是不想让我们遇到危险啦，也不想拖累我们啦！可是，随你并肩作战，原本也就是我们的选择了。将我们抛下，让我们像普通的弱女子一样只能躲在家里祈祷你平安。这种无力感，你能明白吗？”

    “呃，所以我也有像你们跪地求饶的觉悟了。”陆希耸了耸肩：“只是，你得明白，阿尔托莉娅，这一次的敌人毕竟是魔神咧。”

    “也就是说，我现在还没有强大到随你一起面对魔神的地步，是这样吗？但是疾风小姐却可以，是吗？”她问道。

    呃，这的确是事实，虽然妹纸您现在已经金10了但差传奇一步就是一步。在面对魔神的时候，跨过道之大门的传奇强者理解并且把握到了一丝根源的力量，于是便能使用一定程度上能硬抗魔神的规则能力而金10 就不行，这就是质一般的差距。然而我要是真这么说了阿尔托莉娅好感度一定会刷刷刷地掉啊……话说，她是什么时候知道疾风那一茬的？

    “当然是我说的啦。”疾风的声音在心头响起。

    “……真是好手段。我说你到这个时候才开始展示宫斗技能是非要给自己加戏加二设吗？”

    “我毕竟也是女人嘛。”疾风的声音依然是那么地理所当然。

    “我理解陆希的担忧。可依然还是很不开心呢。”阿尔托莉娅垂下了头：“抱歉。”

    “怎么反而是你开始道歉了，你越这么低眉顺眼我就越觉得无地自容啊！”

    “当然是因为我的任性而道歉咯。”她的声音似乎显得有些闷闷的：“其实我很早以前就明白的，单纯的骑士绝不是合格的王。只是，只是我真的不想要去考虑那么多复杂的事，不想要去在意他人的鬼蜮心思，我也不想要自己冷酷起来，不想如一个真正的王者那样杀伐果断。这，其实是一种任性吧？”

    “这个，也不能说王者就一定是残酷的。或者说，认为合格的王者就一定是残忍冷酷的这种说法，不也是一种中二病吗？”

    “但合格的王者，至少也要有为了大义而执行违背自己本性的残忍之事的决断和觉悟，这总是没有错的。”

    “……呃，所以说，这个屋子里的倒霉蛋，就是你的决心吗？如果是以前的阿尔托莉娅，至少是会想办法放那些老弱妇孺一马的。”

    “是的。如果是以前的我的话……可是，我已经劝降过许多次了，在表达帝国仁慈的一面，已经做到最好，但他们依然要继续负隅顽抗，那么就至少要向所有的兽人，乃至于盟国士兵，传达帝国铁腕的一面。在这种情况下，平民们很可怜，但绝不是无辜的。”

    的确，一个凭自己的天赋和努力成为超凡强者的姑娘，又怎么可能真的是个笨蛋呢？所谓“畏威而不怀德”，萝卜还要加大棒，这些都不算什么太高深的概念。她之所以不去理解，仅仅只是不想要理解而已。

    “……可是，如果陆希不在了，我就必须要学会长大了。”阿尔托莉娅抬起了头，幽幽地看着陆希，墨绿色的眼眸这一次深邃得看不见底，充满了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复杂得让陆希心痛。

    “这一次，看到你消失在那个结界之后，我是真的担心会永远失去你的。”

    “对不起，阿尔托莉娅……”

    “真的是诚心道歉的吗？”

    “呃，诚心诚意，五体投地！真的不能再真了，就算让我把心挖给你都可以。”

    “那就给我一个孩子吧。”

    “……”

    “到底可不可以啦，人，人家说这种话也是会很害羞的。”

    “那个，我已经看见你脸都红得快冒水蒸气了。只不过，这话题转换得太快了吧？”

    “哼，我才不会输给奥克兰那个乳牛星人呢！虽然现在只是落后了一点点，但这可是持久战，胜负以后才会见分晓呢。”

    所以，为什么这一块她也知道啊！

    “当然还是我咯。”

    “谢谢你！疾风，实在是太谢谢你了！如果有一天我被柴刀了，你一定要负九成的责！”

    “放心吧，你真要被柴刀了，动手的一定是我本人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