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三十九章 横眉冷对，全都是狗屁

    “拜月，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妖言惑众，带人擅闯皇宫，难到想欺君罔上，谋反吗？”

    小王子于台阶上傲然卓立，横眉冷喝，自有一股凛然之威，让人俨然要忘记他的身高和年龄，当做一个成年人来对待。

    “微臣不敢。”

    拜月教主平静地看着他，目光中竟隐有一丝赞叹之色，同时微微躬身，道：“回禀王子，您的护母之心，微臣能够理解，但是王后不只是你的母亲，她还是一个祸害国家的妖魔！”

    “所以您身为王子，国家将来的继承人，为了千万子民的存亡，理当大义灭亲，劝说巫王陛下杀了王后，而不是执迷不悟，为了一己之私，置南诏国黎民百姓于不顾，请王子殿下明鉴！”

    “请王子殿下大义灭亲，诛杀王后！”

    “请王子殿下大义灭亲，诛杀王后！”

    拜月随便几句话，就将一切变得名正言顺一般，站在了道义的制高点，更将汹涌的民意蛊惑，矛头直指小王子。

    小正太虽然少年老成，可终究还只是一个六岁的孩童，此时被山呼海啸的声音胁迫，便仿佛一叶孤舟置身于滔天大浪之中，举世皆敌，登时脸色煞白，无以应对。

    “巫王驾到！”

    便在这时，只听到一声长诵，随即一阵阵沉闷轰鸣的脚步声从宫殿内和两旁传出，巫王在宫中禁军的簇拥下驾临，他伫立在台阶上，第一时间让人将三个孩子带到身后，接着望向下方人群前方的拜月沉声道：“教主真的非要如此吗？”

    “臣一片苦心，也是为了陛下和南诏国。”拜月淡淡回道，接着一挥手：“带巫后。”

    广场上汹涌的人群便自动从中分开，一个身着苗族盛装的女子被几名禁军带了上来，她双手被铸铁镣铐锁住，竟如囚徒般，在大庭广众之下，被人牵着锁链走上高台。

    但即便身陷囹囵，却仍掩不住那尊贵圣洁的绝代芳华，举手抬足间，皆流露出母仪天下的雍容厚德。

    她就是当今巫后，这一代的女娲传人，赵灵儿和小王子的生母林青儿。

    “杀王后，诛妖邪！”

    拜月淡然开口，轻描淡写的一句，却仿佛有无穷魔力，瞬间引得愤怒的百姓更加疯狂，纷纷跟着呼喊道：“杀王后！杀往后！杀往后……”

    巫王面色大变，心中更是如同刀绞，望向自己深爱的妻子，怀着深深的无奈与愧疚说道：“青儿，朕对不起你。”

    青儿坦然与巫王对视，平静中带着从容地说道：“王上，我从来没有怪过你，我知道……对陛下来说，定我的罪一定比做任何决定都艰难……”

    拜月教主似不欲让这对可怜的夫妻再多说话，大义凛然地喝道：“陛下，她不再是你的王后，而是颠覆国家的魔鬼，该杀！”

    “该杀！该杀！该杀……”

    又是一呼百应，整个王宫内，全都是要杀王后的呼啸之声，甚至连一部分本应绝对忠诚于王室的宫廷禁卫都参与其中，在这暴动中，仿佛一座积蓄中的火山，随时都会点燃爆发，将整个王室和南诏国分为灰烬。

    “安静！安静！”

    巫王内心惊惧不已，急忙大声喝令，可却没有任何人听他的，反而是拜月轻轻一抬手，所有声音便立刻戛然而止！

    这差距所代表的含义，已然不言自明……而今拜月教主在南诏国子民心中的威信，已经远超他这个巫王了！

    其实这时候，还是有包括三朝元老石公虎在内的一些忠诚正义之士拥护皇室的，如果巫王敢有所决断，虽不一定能赢，但怎么也比亲手将自己的挚爱妻子送上断头台要好。

    作为一个有血性的男人，势必会选择殊死一搏。

    但巫王却首先是一国之君，他心中的牵绊和顾忌，显然超过了一个男人和丈夫本身，他犹豫着，眼中流露出不甘与悔恨……

    巫后青儿一直凝望着他，原本眼中似还有一丝期待，但看到那一丝犹豫之后，便消散了，只剩下从容就义般的坦然，平静道：“王上，一切已经不能回头了，你就做决定吧。”

    “不”，巫王失神地摇头，下意识道：“朕不能下这个决定……”

    巫后青儿也摇头，“我们的子民已经被拜月迷惑，我跟你都做不了什么了。”

    “谁说做不了什么！”

    突然一道稚嫩的声音响起，小王子排众而出，来到巫后身前，大声道：“母后，您身为女娲传人，半神血脉，拥有守护大地的伟力，区区一根凡铁所铸的镣铐怎么锁得住您？”

    说话之时，他抬手一指拜月，冷道：“您只需出手杀了这个蛊惑百姓的妖人，子民们自然会醒悟，而一切危难也都将迎刃而解！”

    话音落下，整个广场内外雅雀无声，连那些被洗脑的百姓们，也都呆呆望着那个看似弱小，但却仿佛有如巨人般高大的孩童身影，满目震惊。

    谁也没想到，这样杀伐果断的话，竟然出自一个才六七岁的童子之口。

    与之相比，巫王的优柔寡断更令人唏嘘可叹。

    身为女娲后人，青儿的实力自然非同凡响，理论上即便无法镇杀拜月，也足以与之抗衡。

    但巫后却只是淡然摇头，蹲下身来，摸着自己这个从小就显得与众不同的孩子脸庞，笑道：“风儿，我们是女娲后人，所有的苍生百姓，都是我的生命，台下的这些人和你一样，也都是母后的孩子，他们受苦受难也会令我心痛，如切腹之通！他们被蛊惑，我固然担忧，但又怎忍伤害他们？”

    小王子漠然回道：“斩杀拜月正是为了救他们脱离愚昧，不再受人摆布！”

    巫后青儿低叹道：“拜月已经成为了他们心中的神，为娘就算能杀了他，这些子民也不会善罢甘休，势必会激起席卷全国的大灾祸来。如为娘杀不了拜月，结果只会更糟，所以为娘宁愿牺牲自己，也不愿看到那样的情况发生啊。”

    “母后！”

    小王子突然声音上扬，砰的一声双膝跪下，凄厉叫道：“难道您就不想想孩儿，不想想妹妹，您就这么走了，她怎么办？”

    “孩子，你还小，不会明白的，这是娘的道，也是娘的命！”

    巫后青儿爱怜地看着自己的儿子，但语气却依旧冷静得吓人的笑道：“风儿，将来有一天你会明白……知天道，通晓圣道，能从四面八方通达帝王之德，就自然懂得一切放任自然，万物都不能扰乱内心，所以也就能抛开生死。现在娘只要你记住，娘比谁都深爱着你和灵儿，但却不会为了自己的小爱，便放弃对天下的大爱……”

    巫后知道自己在恐怕再没有与骨肉说话的机会了，所以也不管一个孩童能不能听懂，就以自己所领悟的大道之理进行人生中的最后一次教导。

    “这就是道吗？”小王子突然平静下来，幽幽问道。

    巫后点头，“没错，这就是……”

    “狗屁！”

    小王子猛地起身，双目赤红，一边仰天哈哈大笑，一边叫道：

    “全都是狗屁！”

    “父王！”他一声大吼，转身怒指巫王，说：“你堂堂一国之君，让国家为妖人掌控，让百姓被蒙蔽蛊惑，直至今日无可挽回的局面，已是昏庸！而今却连誓死保护自己的妻子都不敢，让她在众目睽睽之下遭受羞辱，更是懦弱，是无能！你这个巫王不当也罢，当了也是狗屁不如！”

    “混账！”巫王脸色又白又红，怒吼：“来人，给我把王子带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