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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后洗白手札 作者:叶菱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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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大抵就是从那时起,她学会了什么叫隐忍。

    半晌,苏虞从阴影里走了出来,再没了心思折回大雄宝殿,无意识地往寺庙深处走去。

    流云暗滚,弯弯月牙偷偷探出头来,照见一个孤单的影子,照亮她脸颊上的两道泪痕。

    ***

    苏虞想,她和这座废殿大抵是有缘分的。

    她十五岁那年误打误撞进了殿,只以为是大安国寺众多佛堂之一,抱着来都来了不拜个佛未免也太不划算的心思,打算进去拜拜就走,谁想最后竟演变成了抱着神龛哭得稀里哗啦,眼泪止都止不住。

    依重活一世的苏虞来看,这委实是太丢人了。

    然,更丢人的是,这出声情并茂的号啕大戏,竟被人从头看到了尾。

    不得不承认的是,哭的的确确是宣泄情绪的良方。

    那是苏虞有记忆以来,哭得最痛快的一次。脑子放空,什么也不用想,只卯足劲儿去哭。

    她深吸口气,凉凉的空气入肚,似乎还混杂了一些香气。细细去闻,那香气醇厚而馥郁,还有些醉人。是酒香。

    ……谁在饮酒?佛门清净之地为何会有人饮酒?

    苏虞抽抽噎噎地盯住了黑暗中的一处,依稀能瞧出个人形的轮廓来。她唬了一跳,眼泪都忘了掉。

    愣了半晌,她小心翼翼出声问:“……谁?”这才发现她嗓子都哭哑了。

    没有回音。

    佛堂里一时间静得听得见她自己的呼吸声,恐惧渐渐蔓延至心头。

    夜不归宿,躲在寺庙里喝酒,总归不是什么好人。

    苏虞在黑暗中放轻呼吸,拿起掉落在地的包袱。

    正当她准备撒丫子逃跑的时候,一个陶瓷酒壶滚到了她的脚边。

    第20章 杜康解忧

    佛堂里,苏虞深深地嗅了嗅,满鼻腔的灰尘与陈年腐朽的木头气息。

    没有酒香。

    一个垂帘太后,众人捧而拥之,什么琼浆玉液没喝过,却愣是惦记这口酒惦记了半辈子。

    苏虞也说不清那夜为何会去喝一壶来历不明的酒。她想,兴许是寺里半夜偷偷喝酒的小和尚,不巧被她撞个正着,连声都不敢吱,送来一壶酒,权当做封口费。

    不喝白不喝。

    何以解忧?唯有杜康。

    坦而言之,彼时的她压根儿尝不出那酒的好坏,只一个劲儿地猛灌,辣得喉咙疼。

    迷迷醉醉间,她仿佛看到母亲虔诚地在佛前诵经,看到父亲胜仗归来意气风发,看到阿兄在朝堂上平步青云……

    她仰头喝尽最后一口酒,烈酒入喉那一刹,眼前的幻影全部破碎,却又慢慢拼接出新的画面,那画面诡异极了——

    一个着男装的纤瘦姑娘在前头拼了命地跑,后头一大队官兵举着刀戟面无表情地追。路旁,一个颇为英朗的年轻郎君抱着手臂冷眼瞧着这出追追赶赶的戏。源源不断的官兵后头,着明黄色衣袍的男子冷笑连连,他的脚下,一个盔甲半卸的中年男子艰难地仰脖望着那姑娘仓皇逃跑的方向,一夜间白了头,中年男子旁边,与那姑娘长得有几分相似的年轻郎君一动不动地失了魂,路的尽头仿若从地底下传来女子凄凄戚戚的哭声……

    苏虞在黑暗里睁着一双空洞的眼,眼泪似乎已经流尽了。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她能逃到哪去呢?

    倘若这世上就她一人,无牵无扯地,肆意妄为遭了祸,她有骨气一个人扛。

    可她不是。她身后有爱她的父亲和阿兄,有曾对她百般期盼的母亲,有对她千娇万宠的祖母,有一整个宁国公府。

    这些是庇护,是牵挂,是盔甲,也是软肋。

    苏虞在黑暗中把酒壶倒扣,一滴不剩,她愣了一会儿,把酒壶搁在一边,缓缓站起身。

    她迷迷糊糊拿起散落在地的包袱,背在肩上,踉踉跄跄地朝大门走去。

    走了一半,忽想起什么,苏虞转头朝黑暗中的某一处望去。

    那里有一团轮廓模糊的黑影,一动不动。

    苏虞皱眉问:“你就睡这儿吗?”她声音哑得厉害,像是从喉咙缝里挤出来的。

    那团黑影依旧一动不动。

    苏虞泄气,转头继续往前走,走至门前,她伸手推开门,寒风瞬时从敞开的门缝里贯入,她打了个寒噤,酒醒了三分。

    她回头看了眼,又转过头。

    苏虞想,她都自身难保了,没那个功夫闲心管旁人的破事儿。冻死了也和她没干系。

    可临跨出门槛之时,她忽然又收回了脚,折了回去,解开包袱,从中拿出一件斗篷,朝那团黑影走去。

    越走越近,借着从那半敞着的门里透进来的稀微月光,她看清了那团黑影的轮廓。

    那人斜倚着墙坐着,一条腿屈着,另一条腿伸直,一只手搭在屈起的腿上,另一只手搁在一边,握着个酒坛子,低着头,脸埋在臂弯里,一动不动,像是睡着了。

    她俯下身,正准备把斗篷盖在那人身上的时候,忽地惊“咦”了一声。

    诶,这人怎么还戴着玉冠?

    月亮看热闹似的从云层中探出脑袋,月光浓郁起来,苏虞愈发看得分明。

    那人头顶簪着发的玉冠似是有些歪了,几缕长及肩背的墨发从中散落下来。

    月光似乎越来越亮,她甚至能看见那其中的一缕散发搭在那人的耳朵上,而那白生生的耳垂上有一颗同那头发一样颜色的痣……

    苏虞手一顿,整个人僵了一会儿。

    不是说是寺里半夜躲着偷喝酒的小和尚吗?哪来的头发?

    她忍不住视线下移,发现这人穿的衣服很素,天色昏暗瞧不出来料子,再往下看,发现这人腰间居然系着个饰金的小袋子。

    苏虞记得父亲上朝时,腰间也系着这么个小袋子,里头装着金鱼符,那个小袋子叫鱼袋。父亲是从一品的国公,依制着紫色官袍,配金鱼袋,称为服紫金鱼袋。

    这到底什么人?!

    苏虞脑子晕乎乎地,被酒液麻痹的神经已不足以支撑她想明白这些问题,索性直接把斗篷往那人身上一扔,抓起地上的包袱,转头扬长而去。

    她想,我喝你一壶酒,还你一件斗篷,抵了。

    管你姓甚名甚、是何身份,从此桥归桥、路归路,萍水相逢,不必再见。

    ***

    苏虞在佛堂里静静地立了会儿,颇有些惆怅地转身离去。她抬脚跨过门槛,转身掩上门。

    木门吱呀,将闭未闭之时,苏虞忽然住了手。她眉尾轻轻一挑,目光凝在那老旧的门槛上。

    木制的门槛经岁月和人烟侵蚀,已是伤痕累累。而在这万千伤疤中,有一处小小的刮痕,不怎么打眼,细看之下却能发现它掉漆后裸露出来的木头颜色很新。是新近受的伤。

    苏虞抬头,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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