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明天，就是离开的日子了，如果织田俊雄的话可信的话。虽然第一个目标快要达成了，但是我的心里有着空落落的慌张和对前路的无所适从。难道真的要像织田俊雄说的一样，到了城里，大宴宾客，大张旗鼓地成为他的小妾？那样的日子，想想我就毛骨悚然。不禁苦笑，我说过了只要平静生活，也没有参和任何一个革命组织，为什么莫名其妙地就要成为女烈士了？我明明是最贪生怕死的一个人啊。

    可是命运他一步一步地把我推到了这一步，无法反抗。

    我打开窗户想要透透气，这牢狱般的生涯让我窒息——或许只有到了这时，我才理解笼中鸟的痛苦。

    意料之外的，我看见了两个小兵押着十来个村里的女孩子往仓库里走。没有人哭泣，但气氛一片哀戚。偶然间，一个女孩子抬起头来看见了我。是秀枝。她歇斯底里地大叫，眼里满是愤怒和绝望。“为什么！为什么你不用被抓！！桂花你这个□，你这个贱人！！我诅咒你不得好死！！”

    从未被如此恶毒地咒骂过，我一下子懵了。不过我随即反应过来，那些日本鬼子是要让他们去当军妓！我一脚踹开门，朝织田俊雄的办公室跑去。没有人拦我，大概我还是有在营地中自由走动的权利。

    他从办公桌中抬头看我，表情柔和：“怎么来了？你想我了？”想你个大头鬼！我心里已经急得快要跳起来，偏偏还得假装柔弱。

    我靠着他跪下，双手抱住他的小腿，把脸贴在他的大腿上。“俊雄，那些村里的女孩子，你放了她们好不好？不过是些不懂事的村妇，万一冲撞了皇军，岂不是得不偿失。就饶了他们吧。”

    他的手在我脑袋上抚着：“能伺候皇军，是他们的荣幸。万一冲撞了，打死便是。反正支那女人这么多，不愁找不到。”

    我哭了，泪水浸湿了他的裤管：“俊雄，放过她们吧。我的心里好生难过。是不是将来你也会打死我，然后再找一个新的？”

    他笑了，仿佛很是愉悦：“你自然和她们是不一样的。你这么美，即使是大日本帝国的贵姬也比不上你的光华。只要你一直乖乖的，我自然会待你好。”

    “俊雄，你能不能为了我放过她们？这么久的情谊，我实在是于心不忍。”

    “傻丫头，这是不可能的。上次我为了你拘禁了佐野，军队里意见已经很大，现在如果再取消军妓营，我会很难办。你要学会体谅我。”我冷笑，难道不是你们在争权夺利吗？非得要扯上一个“为了我”的借口。所有的眼泪，一下子凝结成冰。

    反正，我谁都救不了。

    我站起来，平生第一次俯视着他：“村里的其他人呢？怎么可能听任你们把这些女孩子抓来?”

    他眼里闪过一丝诧异。“那些村民弱得很，杀了便是。还有些女人哭哭啼啼地烦人，我让士兵们当场解决了。“

    我的眼里，弥漫的全都是血腥的颜色。

    死了，全都死了。

    我终究，是一个没有用的人啊。

    我不再看他，转身回房。

    血债，只能用血偿。

    将来，不是用你的血祭奠亡灵，就是让我的血与他们相团聚。那个时刻，该是多么温暖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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