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平静

    漆黑的夜晚，听不到一丝声响。小雨躺在床上，手指紧攥被头。

    回忆起晚饭餐桌前那一幕，她依然心神不宁。

    【　“小雨，小雨？……小雨？”

    “……啊？”

    妈妈几遍轻唤到大声，小雨才从凝视中回神，愣愣打了个颤。

    “……菜里有什么东西么？”

    “哦，不是、不是。我……刚才在想事情……呵呵。你们叫我什么事？”

    妈妈一脸疑容，似乎多了份沉思与稳重。

    “是这样，我和你爸明天……”

    ……　　　　　　　　　　　　　　　　　　　　　　　　　　　　　　　】

    ＜妈妈发现了？她说自己早恋过，该不会这几天……看出来了？天啊，麻烦大了……＞

    小雨愁眉苦脸，侧了个身，压紧被头。深呼一口气，小手在脸上胡乱抹一番。

    犹豫几秒，还是伸手探出被窝，从枕底慢慢出手机。

    ＜就是暗恋，什么都没发生，妈妈不能说什么，或许自己多想了……先发短信^_^＞

    她咂咂嘴，一如既往兴奋地开始摆弄键盘。

    熟悉的客套，习惯的言语。

    一字一句，她细细研磨，句句斟酌。

    零星表情，她悉数收藏，记挂心头。

    每个字符恰似动人的音符，撩拨她尘封已久的心弦。

    每次回音，震动她心底深处的柔软，深深诱惑。

    她的心，一刻未停。

    将近十二点，他们每天结束对话的时间。小雨盯着久未闪亮的屏幕，准备主动说晚安。

    瞬间屏幕亮起，小雨打开信息。望着几个字符，她顷刻惊身坐起。

    【……你……是不是喜欢我……】

    小雨心头一惊，失了心跳。紧接着千万小鼓槌追打着锤打小小的心脏，几欲透不过气来。

    大脑瞬间空白。

    断电数秒，她回复神志，仔细思忖。

    ＜依他的格、习惯，不像是这么直白的人啊？而且，好像……太快了吧……不过既然这样，我就不隐瞒了。是你先说的啊……＞

    仅一两秒钟，她会心一笑。

    想到自己各方面都算优质女孩，怎就那么没自信让他喜欢？

    能让他如此，除了难以掩饰的悸动，还有什么？

    怀着欣喜若狂的心绪，小雨抬起颤抖的手，钦下一个字：

    【是……】

    她几乎再次幻化成白雪天使，飞向天堂金门，远处站着一位高大英俊的白马王子，满面笑意望着她，等待她。白色的浮云朵朵缠绕两人衣角，似是慢慢飘动，将两人纠葛。

    静悄悄的夜晚，宁静，深邃。

    小雨闭上眼睛，心跳的律动明晰可鉴。

    ＜我要好好期待下他的回信！＞

    念想着，嘴角浮上浓得化不开的甜意。

    一分钟后，小雨缓缓睁开眼。

    她伸手拨弄键盘，点亮屏幕。

    “收到信息”。

    努力平整即将跳出口的心脏，小雨稳住手，打开信息，字符清晰可见：

    【……我……刚分手……所以……】

    ……

    耳边霎时一阵嗡鸣，什么都听不见。

    似是一块水晶玻璃瞬间震塌，顷刻散出无数尖锐的颗粒，扎得心生疼。

    期待，轰然倒塌，沉入心底。

    原来，事情是这样。

    不，她不能让他看出自己的失魂，无法听他亲口回绝。

    她要主动说出口。

    至少，还能做个朋友。

    忍住心口几乎压抑不住的汹涌苦水，小雨镇了镇神，开始编辑短信。

    【没关系，我没什么别的想法。跟你说话很开心，有你这个朋友也是！：）】

    ……

    她的心在流泪。

    【小雨，有你这个朋友，我也很高兴。跟你讲话很开心……】

    波澜不惊的话语，平静地让人看不出情绪。

    我为你，可是做了很大牺牲啊。

    可你已说的够明白，大家是朋友。

    我们，是朋友。

    那晚，她与往常一样，失眠。只是口格外沉闷。

    满脑都是他的微笑，他的身影，他的……一切。

    呵，真好。

    他现在心中还有别人。

    既然如此，便不怕耽误学习。

    可为何好像失了心，丢了魂，溢出的满是苦涩？

    抿抿嘴，一口尽是苦寒。

    小雨心烦意乱，起身倒了杯水。窗前，忧愁的月光映在杯中，水面浮起淡淡的雾气。

    轻酌一口，依旧苦涩。

    她抬头看到书桌下压着的那张照片。

    是一个漂亮的女孩。

    身着小红马甲，两个羊角辫，手举小野花，挂满灿烂笑容，站在一片黄澄澄的油菜花田中。

    她的微笑纯净得可以挤下水珠，她的阳光让人禁不住只身靠近。

    外人眼中的她文静、娇羞、生涩，因她不敢言语。

    熟悉的人却深知她的自然、率真、甚至勇敢。

    她总是高高地抬头，自信地微笑，用阳光的气息感染他人。

    可何时，我已为你变成这样？

    变得，不再是自己。

    她该感到高兴，已了然他意，便不再期许。努力平平淡淡地学习、生活，心便趋于平静，不再悸动。这应该，是条好路。

    可还是失落，心头一片苦海。是震惊、是失望、是苦涩。

    她真是单纯的可以，竟未想过他有女朋友。

    眼中的世界太纯白，她只简单的认为别人都与她一样。心中完美的他，不可能初中就懂男女之情。

    可是，他懂。

    忽然，苦海天际的尽头探出一缕希望之光，惊亮她黑色的心境，鼓励她继续追寻。

    她知道等待她的是什么。要感染一颗心怀他人的心，是一场痛苦的时间拉力赛。

    可她愿意努力，愿意等待，愿意以阳光温暖喜欢的人。

    在内心深处，一直存在着一丝她自己也未察觉的希望。

    有时候，人的爱情便是靠这一点支撑到永远。

    她决定将心的天平拨至平衡。

    继续学业，平静追逐。

    她太累了，需要一份宁静。

    ——————————

    时间在静默中一点一点流淌。转眼，到了开学的日子。

    开学第一天。再次见到他，免不了一阵尴尬。

    从她走进教室的那刻，便忍不住快速寻找他，却突然撞上他明亮的眼睛。

    依旧深邃的眼眸，透出柔意与深沉。

    依然干净的脸庞，清澈而平和。

    手臂优雅地弯起漂亮的弧度，靠在下颔，嘴唇微微勾起。

    小雨望着他出神，心再次打起小鼓，脸颊上浅红的颜料越抹越深。

    ＜我这是在干什么？＞

    抖抖浑浑噩噩的脑袋，小雨低下头，紧闭双唇，轻盈快步走到座位。

    “小雨，你来啦。^_^”

    “啊……呵呵。”

    她有一丝愣神。听到声音，瞬间抽身而回。

    雯佳静坐一旁，安然微笑。侧身俯下，颔首对她低语。

    “今天下午放学，我们几个好朋友约了打桌球。有郭郭和小梨，你去吗？”

    “今天……”想到自己霾的心情、因睡眠不足而虚弱的体力，怕是也不能给朋友带来快乐，“……还是不去了吧，家里有事。^_^”

    “有事？真是可惜了。对了，今天苏伟也来。”

    “我……没关系。那你玩的开心哈。”

    望着雯佳一脸平静，小雨轻舒一口气。看来雯佳还不知道自己喜欢苏伟，这也倒好，反正是个未果之事。

    可转眼，心头黯然，一抹失意缠绕。

    快速深呼两口气，跺跺脚，小雨重整心绪。

    克制陷落，从今天开始。

    一整天下来，小雨还算控制得可以。只是偶尔忍不住撇头偷望两眼，便急速收回目光。很多事情，点到为止即可。若是放纵自己，便一发不可收拾。

    心跳会快，但终不像前几天马力十足，它在慢慢淡定。

    学习是一剂好良药，让人忘却一切，只要在不失自我的前提下。

    已是下午最后一节课，时针缓缓指向放学时间。雯佳轻手轻脚整理书包，为接下来的娱乐活动作提前准备。

    “大家注意，你们现在坐的位置是军训时自由组合。从明天开始，我会帮你们排好座位，大家有个心理准备！”

    老师一宣布完毕，教室里便炸开了锅一般热闹。

    “不是吧！我以为老师不会排座位，看来我想太好了。”

    “就是，我们自由组合不是挺好，减少陌生感嘛。”

    “呜呜呜……我不要跟你分开啊>_<，从初中我就跟你同桌了……”

    ……

    “雯佳，要换座位，我们……要分开了……”

    凝重的神色，小雨转目望向雯佳，眼神飘出一股落寞。

    她是真的喜欢这个朋友，从第一眼起。自然的安静，通透的致。也许天生格阳光的人喜欢安静的朋友，有人愿意讲，有人喜欢听。这便是完美组合。

    “没关系，我们一直都是朋友。以后可以一起天天吃饭。^_^”

    小雨这才放下心。我们，要一直是朋友。

    下课了，雯佳已离开。教室一片空白，只留三两人仍埋头握笔执字。角落里，小雨手忙脚乱地整理着一堆刚发的新书。这几天她心烦意乱，做事效率大大降低。

    渐渐地，一阵影投落书桌，面积越来越大，重量越来越沉。小雨心生疑惑，边忙络手中的书，边抬起头仰望。

    那双深深的眼眸。

    黑色，明亮。犹如一潭墨色湖泊，见不到底。

    “你今天……和我们一起去打桌球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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